命運還真是喜歡跟人開玩笑,尤其見不得别人開心。
程善笙好不容易晉升到窺夢境,以爲要苦盡甘來的時候,立馬就得罪了泯夢人;
剛說服劉軍答應自己幫忙搞定萬客全這些小區,半路就殺出來一個油鹽不侵的鍾書記;
撿到幾個瀛國佬準備搭建一個自己的班底嘛,又讓沈芊瑩那個女魔頭給算計了一下,如今更是牽扯到了某個大事件的漩渦中;
裴晟來寰球上班,給他的工作帶來了一些便利的同時,還幫他避開了一些泯夢人監視的麻煩,可成也裴晟,敗也裴晟,換來的代價就是眼前的這幅局面。
本來他設想了好幾個計劃,按部就班的去做,應該能化解他遇到的這些麻煩,但是這個惡意剪輯的視頻一出,直接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現在他首要的任務就是把視頻帶來的負面影響給抹除掉,不然他被公司辭退,一切都是空談,還有可能陷入泯夢人布好的陷阱中。
歧尙宗地下城總部,科研大樓5117室。
房間裏面的裝飾很簡單,主基調是白色,看起來就跟病房差不多,裏面有三四台大型儀器,兩個儲物櫃,透明層能看到很多像存放藥物的瓶瓶罐罐。
南北牆的中心分别擺放着一張多功能床,床邊都配有滑動式置物架,裏面裝着各種各樣的醫療用具,靠着南牆的床上躺着一名男子。
此刻的他正出神地望着靠北牆床上的一名女子,女子的臉色蒼白,俨然一幅大病初愈的模樣。
她戴着耳機,眉頭緊皺,兩眼死死地盯着手機,眼神之中充滿了不敢相信,沒有注意到對面的男子在看她。
男子看了一會兒,也許是看得無聊了,從病床上拿起一個對講機,對着女子說道:
“鹿夕!你的身體還沒恢複到正常狀态,還是不要帶着耳機玩手機了,都跟你說了不會吵到我的,你怎麽就不聽呢?”
對講機的聲音不算太大,但也不小,帶着耳機的張鹿夕聽到動靜,微微一擡頭就看到了一臉笑容的男子,她還了一個勉強的笑容,将耳機從耳朵上拿了下來。
“你醒啦?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你還沒醒,怕吵到你,所以戴上了耳機。”
一句話還沒說完,張鹿夕的視線就回到了手機上,看看樣子手機裏面的東西對她來說很重要。
男子感受到張鹿夕的漫不經心,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好奇地問道:“你在看什麽?”
“随便刷刷小視頻。”
張鹿夕随口回答了一句,依舊盯着手機中的畫面,正是程善笙被惡意剪輯的那個視頻,她下拉到評論區,看見清一色的熱評都是在辱罵程善笙。
看到這兒,張鹿夕的臉上的浮現了一抹擔憂的神色,立即點開了對話框,在裏面輸入了替程善笙打抱不平的言論。
南床的男子将張鹿夕所有言行都盡收眼底,這反應根本不像是在随便刷小視頻,顯然張鹿夕是在說謊。
男子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對講機,臉上的笑意全無,發生了這麽多事,他沒想到張鹿夕對他的态度還是這麽冷淡。
前段時間出任務去搜集藥材,他跟張鹿夕分到了一組。
盡管小隊裏面一共有六個人,一路上張鹿夕對他始終都是不冷不熱的,但他還是感到非常開心,覺得那段日子是他這一輩子裏最開心的時光。
然而美好時光總是短暫的,他們收集到了大部分藥材後,忽然遭遇到了神秘襲擊,他們這個小隊裏的人普遍境界都很低,拳腳功夫也不行,幾乎沒組織起像樣的反抗。
隊長的境界稍微高一點,但也起不了什麽作用,隻夠他發出了求援信息,然後就進入了噩夢環節。
那些不知道什麽來頭的人什麽話都沒說就開始攻擊他們,他們本來就不強,加上又搞不清楚狀況,形勢一面倒,那些人下手很重,完全是往死裏打的節奏。
那種場面他現在想起來也覺得非常恐怖,就不要說他當時有多麽害怕了,可即便是他被吓得渾身顫抖無力,他還是在危急關頭沖了出來,保護了張鹿夕。
代張鹿夕受了攻擊,他很快就意識模糊,隻記得自己隐隐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怎麽逃也逃不掉。
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死的時候,噩夢潮水般地退去,像是沒有出現過一樣,整個世界都輕松了,他也不知道那種狀态是不是代表着他死了,反正緊接着他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到他的意識再次恢複,睜開眼就已經身在這個房間當中了,還有張鹿夕。
醫護人員告訴他,說他們運氣好,成功撐到了救援趕來,就他們兩個活了下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一開始他當然各種折騰,遇到這檔子事,傻子也能反應過來他們加入了某個很危險的組織,收集點藥材都能遭到殺身之禍,這可跟他加入築夢基金會的時候說的不一樣。
也是從他醒過來的那天起,就有專門的人員來跟他們講述修行界的事情,他折騰的時候還吃了不少苦頭。
當他了解了築夢基金會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組織,以及修行界是怎麽回事兒後,他漸漸的消停了下來,沒辦法,在歧尙宗的軟硬兼施下,他不消停就要吃苦頭。
而且他通過一系列的事情得出了自己下不了歧尙宗這條賊船的結論,呆在上面隻是有可能會死,可一旦跳下去,必死無疑。
接受了這個無奈的事實,他的心态很快就轉變了過來,讓他驚奇的是張鹿夕比他還要早接受這個事實。
驚奇過後,他更多的是開心,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呆在同一個病房,成爲同一條賊船上的人,這簡直就是夢中才有的場景嘛!
自己既是她的救命恩人,又同是天涯淪落人,如此好的條件,想不熟絡起來都很難,想要俘獲她的芳心應該也很容易吧?
接下來的日子,他不斷向張鹿夕發起攻勢,不知道是不是他性格的原因,采用的都是那種很婉轉的方式,一直都沒得到回應。
張鹿夕醒來後對他的态度是比以前要好了很多,但不是他要的那種感覺,禮貌客套居多,親昵沒有。
哪怕他一直說兩人都共患難,同生死了,要求張鹿夕不要跟自己見外,不要跟自己客套,可張鹿夕還是一點兒都未改變。
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喜歡得深切,又始終得不到的時候,大概率不會從另一個人身上去找問題,反而還會幫她想借口。
晏佳明就是這樣的人,他以爲張鹿夕是慢熱,是身體還沒有恢複好的原因,也沒有多想,可是他今天看到張鹿夕這個樣子,心裏好像有些明白了。
張鹿夕不喜歡自己,以前不喜歡,現在不喜歡,将來也不喜歡,她對自己的态度從來都沒有改變,隻是因爲自己救過她,所以不得已對自己好一點。
晏佳明有一種明悟,隻要張鹿夕還了自己的救命之恩,就會變成過去的樣子,想到這裏,晏佳明眼神一凝,透露出一抹狠厲,他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自己得不到張鹿夕,别人也休想得到,他永遠都不會讓張鹿夕還掉這個恩情,他要讓她越欠越多!
“我看你神思不屬,好像有什麽心事,是不是在地下層呆的太久了,想家人了?”晏佳明盡量讓自己的聲線溫暖一些,好讓自己看起來是在關心她。
張鹿夕此刻的心思都在程善笙身上,自然不知道晏佳明在打什麽歪主意。
順口回答道:“我一個朋友遇到了點麻煩,電話不接短信不回,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怎麽樣了,想幫他做點什麽都做不了!”
第六感這種東西不光是女人的特有能力,男的同樣也有。
晏佳明看着張鹿夕那張蒼白的小臉急得泫然欲泣,頓覺一陣惱怒,他毫無理由地認定她這種擔憂不是對同性之間或者家人之間的。
“你這個朋友是什麽人啊?好像沒怎麽聽你提起過,這段日子他好像也沒打電話來慰問你吧?你自己身體都還沒養好,就不要去操心别人的事情了,先把身體養好再說。”
兩人受傷都很嚴重,大腦對軀體的掌握還有些吃力,行動不便的兩人同處一個病房這麽多天,張鹿夕的日常行迹他都盡收眼底,包括和别人打電話。
晏佳明敢肯定她那個朋友沒給她打過電話,所以他才會這麽說。
張鹿夕的視線總算是從手機上移到了晏佳明身上,認真地說道:“其實這個人你認識,他表面上看起來很冷淡,實則心地很好,幫了我不少忙呢!我這不是都脫離危險了嘛!沒必要讓他白擔心一場。”
看到張鹿夕這個樣子,晏佳明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不讓他擔心,憑什麽他就可以讓你擔心?”
張鹿夕被神情激動的晏佳明吓了一跳,小聲說道:“他也沒告訴我他遇到麻煩了呀!我是從别的地方看到的,你怎麽生氣了?沒事吧?”
有些東西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張鹿夕一說她那個朋友他也認識,晏佳明腦海中瞬間就浮現出了程善笙那道可惡的身影。
一個完全不把你放在心上的人都讓你這麽擔心,我全心全意的爲你,甚至都曾經爲你放棄過生命,你卻跟我這麽疏離,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晏佳明很想這麽說,但是他最後還是忍住了,他不能這麽說,說了就是在幫張鹿夕捅破那層窗戶紙,他不可以幫别程善笙助攻。
“沒事兒,我就是看到你這樣想起了過去的自己,聽我一句過來話,你現在身體還未徹底恢複,幫不上什麽忙,擔心也沒用,隻有盡快養好身體,你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
張鹿夕将信将疑地“哦”了一聲,道:“醫護人員不是說我們恢複得挺好的嘛!這點情緒波動影響不了什麽的,我得想辦法幫幫他。”
說完,張鹿夕就重新把目光的放回了手機上,點開了通訊錄,編輯了一條簡訊發了出去。
晏佳明看到她這個樣子,兩手握緊,劇烈地喘了幾口氣,良久他才躺回了床上,兩眼一閉,眼不見爲淨。
然天不遂人願,張鹿夕的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他隻好豎起耳朵偷聽。
“柳經理嗎?我是張鹿夕,我給你發的消息你看見了嗎?”張鹿夕的語氣帶着一絲激動,又帶着一絲期待,柳自塵會主動打過來是她沒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