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善笙注意到劉軍的神情有異，心裏一動，看這樣子劉軍應該是認識黃師傅，莫非這個黃師傅還有點來頭不成？

“是他跟我說他姓黃的，讓我叫他黃師傅，他的身高至少有一米八五，左眼上是一道殘眉，不笑的時候看起來特别兇，劉哥你也認識他嗎？”

果然是他！

劉軍聽着這幾句簡單的描述，心裏面最後的那一點不确定性也煙消雲散，隻要是見過黃隊長的人，聽到這個外貌描述，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人絕對是他。

擡起眼睑，劉軍再次看向程善笙的眼神中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從他的角度來看，既然真是黃隊長在，那麽程善笙想要進去應該會很困難才對，怎麽會那麽輕松？

“他有沒跟你說别的？比如他們不待見寰球網絡集團。　”

問到這個份兒上，他的意思跟直接問“黃隊長有沒有告訴你寰球網絡集團招惹了誰？”沒什麽區别，劉軍不相信程善笙聽不懂。

程善笙确實聽得懂，但是想要劉軍先去試試水，他得裝作聽不懂。

裝傻充愣這是他的強項，劉軍話音還未落下，他就扮出了一幅認真思考的樣子，沉吟道：“沒說什麽，就是叮囑我不要在裏面亂來，亂來就讓我吃不了兜着走。”

沒有聽到自己期待中的答案，劉軍便不想再浪費時間，跟程善笙直言道：“那你先去忙你的吧，我跟闫經理好好談談，有結果了我會通知你的。”

聽到劉軍這麽說，程善笙也松了一口氣，再問下去就該輪到自己的如意算盤泡湯了，劉軍馬上就能見到黃師傅，兩相印證，自然明白自己在裝傻充愣。

要是到了那種局面，兩人之間不僅會尴尬無比，還會産生不信任的間隙，沒有劉軍幫忙遊說，光靠自己很難在短時間内拿下這個小區。

沒有過節的翠名苑都用了那麽久，得罪了居委會的小區那不得用上更多的時間？自己可沒那麽多時間打拉鋸戰。

“那就麻煩劉哥你了，改天我請你吃飯，拜拜！”程善笙沒有跟劉軍假客氣，揮了揮手就步履不停的朝自己的GTX走去。

反倒是先提出離開的劉軍沒有動靜，站立在原地盯着程善笙的背影看了一小會兒，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直到程善笙上了車，他才動身緩緩的向萬客全國際公寓方向離去。

程善笙坐在車上，看着移動緩慢的劉軍，腦海裏回想着兩人對話時的場景，心裏不禁有些犯嘀咕。

自己剛才表現得很好啊，應該沒漏出什麽明顯的馬腳，怎麽感覺劉軍好像看出了什麽似的？

程善笙此時行爲就是做賊心虛最好的寫照，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的程善笙，擔心自己動作再慢一點會引起劉軍的更大的懷疑，趕緊發動了車子。

途經劉軍的時候他又打了一聲招呼，才重踩油門一溜煙兒地跑沒影兒了。

劉軍怔怔出神地凝望着道路的盡頭，那是去四季豪庭的路線，他的直覺告訴他，程善笙的行爲有些不正常，可是一深想，又到處都是悖論。

如果程善笙知道了自己的難處，他就不應該對自己有隐瞞，提起合作的人是他，不是自己，他應該比自己更着急才對，此刻更是應該主動找自己商量接下來的策略；

如果程善笙不知道自己的難處，那他爲什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今天來，而且一點兒都不着急的樣子，這種反應實在是太反常了。

劉軍的自我感覺沒有那麽良好，也不是輕易就被糖衣炮彈打的找不着北的那種人，無條件信任他的這種鬼話，他是一個字兒都不信。

說好的三天，結果自己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都沒搞定，期間也沒給一個解釋，這事兒擱誰身上誰不會起疑心？

劉軍隐隐還記得程善笙當時跟自己談合作的時候，說的是寰球公司給他下了最後通牒，必須要在這個月之内拿出成績。

加入這個理由是真的，如今距離這個月結束還有不到五天的時間，程善笙絲毫不着急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

兩人之前有過一次合作的經曆，程善笙火急火燎的做事态度他早有領教。

抛開這個性格原因不講，程善笙今天出現在這裏的行爲，就代表他是着急的，隻是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原因，他沒有選擇跟自己坦白，大半個月也不催促自己。

到底會是什麽原因呢？

怎麽想也想不明白，劉軍歎了一口氣，加快了腳上的步伐，還是去找黃隊長問問，說不定能夠有所發現。

沒過多久，劉軍就來到了萬客全國際公寓的大門口，他沒有停歇，徑直朝門衛室走去。

“劉經理！今天什麽風把你給吹過來了？你是過來找我們闫經理的嗎？”

劉軍還沒有靠近門衛室，黃師傅就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喲，這不是黃隊長嘛，看來我今天特别适合出門啊，不到一會兒就遇到了兩個熟人，今天輪到你值崗嗎？”劉軍滿臉笑容的迎了上去，像是見到了老朋友一般。

黃師傅眉梢一挑，略有詫異地說道：“劉經理說的另一個熟人不會是一個叫程善笙的小夥子吧？”

劉軍佯裝驚訝，朝其比了一個大拇指，“不愧是黃隊長！這都能被你給猜到，确實是程善笙。”

“劉經理謬贊了，你說一會兒就遇到了兩個熟人，這個時間段這附近沒什麽行人，程善笙前腳從我這裏離開，你後腳就來了，很容易聯想到。”

黃師傅笑了笑，下意識地朝四周看了看。

劉軍不明白他這個動作的含義，也跟着四處掃視一圈，周圍靜悄悄的，的确是一個行人都沒有。

他做事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什麽都沒看到，他也沒心思往别的地方想，開門見山地問道：

“程善笙跟我說他是來這片做網絡維護的，寰球網絡集團的人不是得罪了你們的居委書記嗎？你怎麽還放程善笙進去？”

“冤有頭債有主，他隻是個打工的，又不是那個姓馮的家夥，挺有禮貌的一個小夥子，做事也講究，我何必爲難他？”黃師傅收回目光，無所謂地說道。

劉軍目光一閃，他沒想到黃隊長對程善笙的評價這麽高，他們做物業的最讨厭的就是各行各業的銷售，各種耍滑頭，給他們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有的銷售演技比演員還好，嘴巴裏沒一句真話，誰要是信了，一準掉進坑裏，不是要破财，就是被銷售利用。

僅憑印象好就把人放進去是不現實的，按照保利物業的一貫作風，保安是他們的第一道防線，他們跟保安公司達成合作的首要條件就是盡可能把銷售拒之門外。

遲疑了片刻，劉軍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們今天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

黃師傅高深莫測的一笑，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問了一個聽起來不太想幹的問題：“劉經理從事物業這麽些年，形形色色的人見得也挺多的吧？”劉軍微微點頭，嘴唇輕啓，話還沒說出來，就聽到黃師傅爽朗的聲音再度響起。

“以你的眼力，真要是包藏禍心的人想必你一眼就能瞧出來，不然你也不會跟程善笙成爲合作夥伴，我放他進去正好可以觀察觀察，你來找闫經理不就是來給他當說客的嗎？”

高手過招，局勢瞬息萬變，寥寥數語之間，劉軍真正想問的問題還沒有問出口，黃師傅就已經反客爲主，用一個問題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早有小道消息說黃隊長八面瑩澈，材優幹濟，你才是老闫真正的左膀右臂！往日你不顯山不漏水的，今日一現，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

劉軍愣了愣，當真是感慨萬千，黃隊長這些事情都知道得這麽清楚，看來老闫的确是什麽都跟他講。

“哪有那麽誇張，劉經理手下人才濟濟，我這點微末道行算不得什麽，純粹是因爲闫經理用忠不用精，用熟不用生，對我比較放心罷了，裏面請吧！闫經理一直在等你。”

聽着劉軍的誇獎，黃師傅臉上沒有露出半點喜色，自謙了一句，便把身子朝小區裏面一側，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程善笙來這裏到底做了什麽，見到闫經理自然就能解惑了，哪頭輕哪頭重劉軍還是拎得清的，當下也不再墨迹，率先朝小區裏面走去。

黃師傅随手把保安室的門和小區大門關好，緊随其後跟了上去。

離萬客全國際公寓大門大概五百米的綠化帶邊上，有一顆三人合抱那麽粗的銀杏樹，樹幹後面靠着一個兩眼緊閉的男子，好似在打盹。

呼！

該男子忽然睜開了雙眼，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兩眼中精光湛湛，哪裏像是在睡覺的樣子？他探出頭朝萬客全的大門看了一眼，嘴角不自覺的往上一揚。

緊接着他就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跑去，速度快得驚人，完全不是人類該有速度，此時若是有路人把他拍下來發布到視頻網站上，絕對能拿下熱搜。

沒過太長時間，一輛白色的GTX印入眼前，它安靜的停在馬路邊上，似乎在等待那名狂奔中的男子，男子的目标似乎也是它，主動放緩了步伐。

這名男子不是程善笙還能是誰？

劉軍慢吞吞的動作讓他起了疑心，他害怕黃師傅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給劉軍，導緻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于是他開車往外面兜了一圈，然後又折返了回來。

偷聽别人談話可不是什麽正大光明的好事，動靜不能鬧得太大，車子發動機那麽大的聲音，他隻能停在相對較遠的地方，自己潛行過去。

程善笙的速度很快，找到那顆合适的掩體時，劉軍正在大門口和黃師傅交談，兩人的談話聲不大，他聽得不是太清楚。

無奈之下，他二話不說，立即靠在銀杏樹上進入了覺夢狀态中，以精神生命體踏入物質世界，他隻是呆在自己的真實之門旁邊，就清晰無比地聽到了那段對他來說很重要的對話。

準确來說他這個狀态不能算是聽到，那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不用去聽，隻需要看到就能明白。

程善笙不敢離真實之門太遠，窺夢境的精神生命體還很弱小，在物質世界的行動很不方便。

記得他第一次踏入物質世界時，喻會長跟他的距離僅僅不到五米，但是他卻用了很長的時間才進入喻會長的意識空間。

現在他跟劉軍的距離好幾百米，軀體要是發生了什麽意外，他可能就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