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漸黑,程善笙倚靠在牆上,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車輛和人群,莫名地感到一陣疲倦。
本以爲自己成爲了獵夢人,便可以鹹魚翻身,一路高歌猛進,短時間内抵達人生巅峰,結果命運不僅沒有發生改變,反而還更悲催了。
在以前,事業雖然也不是很順利,但起碼不會有生命危險啊!現在倒好,不知道那個馮兆林得了什麽失心瘋,居然敢指使别人來害自己,這還不算完,自己才剛剛開始修行,就被築夢基金會盯上了。
他有一種直覺,雖然柳自塵并沒有表現出逼迫的樣子,但隻要他一直不答應,柳自塵便會一直跟蹤他!
柳自塵有着那種瞬移的能力,他的一舉一動不就等于是在直播給别人看嗎?偏偏他又沒有能力去阻止這一切,别看柳自塵表面上和和氣氣的,可真要是撕破臉皮,他也隻有被擄的命,這種命運不被自己掌握的感覺,讓他十分痛苦。
想到這裏,他下意識地看向那封被他随手扔到一旁的邀請函,異常精美的信封,給人一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感覺,但此刻被他看在眼裏,卻如同看到了妖魔鬼怪一般,那華麗的紋路竟然漸漸地演變成了一張柳自塵的臉,正陰恻恻地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來把他吃掉...
程善笙低吼一聲,一個箭步跨到桌子前,一把取過那張邀請函,狠狠地将其揉成一團,用力的朝垃圾桶扔了過去(氣急敗壞的他渾然忘了自己現在的力道有多大)。
隻見被揉成一團的邀請函,筆直的朝垃圾桶飛去,“砰”的一聲,就将垃圾桶打翻在地,裏面的垃圾灑了一地,紙團擊在中垃圾桶後,去勢一變又反彈回來朝程善笙的大腿撞去。
怒不可遏的程善笙直接就是一腳踢在紙團上,然後紙團就朝桌子上的水杯飛去,眼看紙團即将擊中水杯,程善笙連忙搶在擊中杯子前抓住了紙團,正要作勢一扔,可當他看到散落一地的垃圾以及倒在地上的垃圾桶後,發現沒地兒可扔,擡起的手微微一頓,頹然的将紙團放在了桌子上...憋屈地收拾起了垃圾。
将垃圾桶重新擺好之後,程善笙也重新冷靜了下來,把紙團重新捋順了平鋪在桌子上,靜靜地盯着它看了一會兒,心裏就隐隐有了計較。
既然很多事情都不在自己的掌控間,那就從能掌控的事情做起,先确定鴨舌帽男子說的話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那我便欠柳自塵一條命,加入築夢基金會就當是還他的恩情了;倘若是假的,我就在南巫教和大葉寺兩者間随便選一個加入,實在不行我還可以選擇爲炎國做事!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再複雜的局面,隻要你肯冷靜的去面對,将大事拆成小事,解決之法立馬就出來了,煩惱自然也就沒了,就如此刻的程善笙,知道自己第一步該做什麽之後,立馬就輕松了下來,洗漱一番之後,便躺倒床上準備睡覺了。
畢竟充沛的精神能提高辦事效率嘛,很快的,在這個精心布置後的房間裏,程善笙順利的進入了夢鄉。?
程善笙幽幽地蘇醒了過來,立即發現自己又處于那種上帝視角的模式了。
果然成功覺夢了!
此前雖然他也成功覺夢了幾次,但那要麽是毫無征兆的,要麽就是被大腦安排的,過程都是迷迷糊糊的,從來沒有哪一次能像今天這樣潇灑自如地醒來,龍雲觀的破妄丹當真是神妙非凡,當然大腦改動後的秘文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那種感覺就像是...如果把做夢當作是通往大腦的飛機或者火車,那麽今天程善笙閉上眼睛之後,就來通過秘文來到了候機廳等待,等到那架飛往大腦的飛機要起飛後,他就理所應當的登機了,整個過程是非常流暢的。
而換做沒服用破妄丹之前,程善笙不僅沒有候機的這個過程,甚至連他自己在哪兒都不知道,能夠成功搭上飛機根本就是奇迹。
正當程善笙暗自欣喜的時候,他依附的這個人開始動了,他這才将注意力集中起來,這個人騎着一輛電瓶車,正在追趕一輛CTX。
卧槽!?那輛卡帝萊克CTX不是我的車嗎?我做夢看我自己?刺激!
這人追着追着,突然朝反光鏡看去,并理了理自己的頭發,讓他感到驚訝的是,反光鏡中這個相貌平平的男子他是認識的,就是馮兆林部門的那個小田。
莫非白天針對自己的兩場襲擊,真是馮兆林派人幹的?不然自己跟小田又沒什麽恩怨,他追自己幹什麽?剛剛雖然隻是匆匆一瞥,但程善笙瞬息之間就知道這是自己在馮兆林轄區踩點的場景。
看樣子這個夢是現實生活中真實發生的事情!心裏有了猜測之後,程善笙便不再多想,靜靜地依附在小田的身上觀察了起來...
過了好久,程善笙的意識居然升起了一股困意,由此可見看自己的日常也是一件相當無聊的事情,到了這個時候他倒是開始有點佩服這個小田的執着了,啥都不做,就跟在自己的屁股後面扭...說來也奇怪,怎麽當時自己沒有注意到他呢?
如此到了中午,自己徹底離開了馮兆林的轄區後,小田才開始幹自己的事情,他接下來的日常那就更無聊了,程善笙甚至都爲他感到心酸。
貼傳單被狗追,被居民、居委以及物業罵,到了下班高峰期去擺台吧,又被城管攆,整整一個下午都是雞飛狗跳的,不得安甯。
銷售這個行業就是這樣,水平高的受人景仰,水平低的遭人唾棄,絕大多數的人都跟小田一樣處在最底層,幹着最累的活,受最多的冷言冷語,拿極少的薪酬。
時間一晃,很快就到了下班的時間,小田帶着工具回到公司,徑直朝馮兆林的辦公室走去,程善笙的精神爲之一振,終于要來了麽?
小田走到門前輕輕地叩了叩門,神色恭敬地說道:“馮經理在嗎?我有事情要彙報。”
“進來吧!”随着這道聲音響起,小田立即推開門走了進去,有些拘謹地站在一旁。
馮兆林擡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一眼來者,道:“還愣着幹什麽?不是有事兒彙報嗎?趕緊說呀!”
聽着馮兆林有些不悅的語氣,小田咽了一口口水,快速地說道:“我今天又看到程善笙那小子了,在我們的轄區逛了整整一上午,我聽說他自己的區域開通率都差不多了,他會不會是在我們的區域搶客戶?”
好你個小田,怪不得你這種人隻能在最底層摸爬打滾,虧我剛剛還替你感到心酸,我跟你無冤無仇,沒想到你居然會在私下裏給我結梁子!
聽到程善笙在他們的區域晃悠了一上午,馮兆林一改先前漫不經心的模樣,盯着小田的眼睛問道:“你确定是他?”
“确定,他開着他那輛新買的卡帝萊克,我跟了整整一上午,絕不會看錯的!”被馮兆林鋒銳的眼神看着,小田竟覺得好像有刀子在刮自己一樣。
看着小田這副模樣,馮兆林心知他沒有說謊,眼珠子一轉,不知道在盤算些什麽,過了好一會兒,才冷哼一聲,說道:“又是這個臭小子,敢跟我作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這樣,你明天去找鴨哥一趟,讓他幫我教訓教訓程善笙這個小子,最好是讓他去醫院住個十天半月的。”
“鴨哥?”不僅是小田感到疑惑,就連依附在他身上的程善笙也有着相同的感覺,也就在這時,程善笙的意識突然一陣恍惚,居然主動取代了小田的意識。
馮兆林神色略有些不耐,道:“就是平時幫你們揍同行,幫你們收拾爛攤子的那個,帶着一個鴨舌帽。”
鴨舌帽?果然是他!一心想要弄清楚狀況的他,哪裏還有閑工夫去管現在是怎麽回事兒,這也導緻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是在控夢!程善笙連忙操控着這具身體便迫不及待地問道:“鴨哥身邊是不是還有一個大胡子和一個刀疤男?”
馮兆林聞言面色一怔,喃喃地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不光知道他們,我還知道新盤子拓展完成了之後,你還準備把你的轄區全扔給程善笙對吧?”小田一邊低沉地問道,一邊緩緩地朝馮兆林逼去。
其實準确地說,應該是被程善笙意識所取代的小田,不過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爲馮兆林永遠都不可能知道這一切。
看着小田一反常态的行爲,馮兆林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卻突然像是卡帶了一樣,一頓一頓的,緊着在在這種卡頓的情形下,身體竟然開始錯位了!
程善笙一臉茫然地看着馮兆林身上發生的奇怪現象,剛剛不還是好好的嘛?怎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他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他這一晃神的功夫,馮兆林身體錯位的情形已經越來越嚴重,甚至已經看不出來人形了,就像是一團馬賽克一樣。
如果有第三者,便會發現小田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同樣也變成了一團馬賽克,漸漸的,以兩人爲中心的周圍也開始發生了相同的異變。
當整個景象都崩滅了之後,随着意識一陣刺痛,程善笙一頭大汗的從床上驚醒了過來,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腦海中傳來的刺痛感才慢慢的平複了下去。
他仔細地回想了一下剛才在夢中發生的事情...
剛剛最後面的兩句話好像是我親自問出來的吧?我不會是已經跨入控夢境了吧?卧槽,我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一番呢!一想到這裏,程善笙神色懊惱地錘了幾下被子,不是說了每逢大事要有靜氣嗎?做個夢你那麽激動幹什麽?就這種心态怎麽能快速地跨入更高的境界?
不過好在還是獲取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東西,雖然最後一個問題沒有得到證實,但這第一次控夢就能獲得我當下最需要的東西,就姑且算他成功了吧。
程善笙取過一旁的手機,發現才六點左右,不過他卻沒了睡意,看着天花闆,心裏哀歎一聲:唉!看來老天是注定要讓我加入築夢基金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