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陷入短暫的寂靜。
陳楚胸口悶悶的,沒說話。
他回想起之前在副本中和巫幾人并肩作戰的樣子。
這麽長的時間就算是養寵物都能養出感情,何況是人呢?
花木蘭此刻同樣的糾結,握緊陳楚的手。
“老陳我決定了,”
花木蘭扭過頭,鄭重的對着陳楚說道:“我要給你生猴子。”
“啥?”
花木蘭這身體年齡還沒有二十二吧,生孩子這是不是太早了點?
不多玩玩幾年才決定麽,反正生孩子以後可沒現在這麽快活了。
“你認真的?木蘭你沒發燒吧,要不我帶你去醫院?”
但看花木蘭的表情就知道她并不是在開玩笑,陳楚摸了摸她的額頭,笑道。
“才沒呢老陳,你先聽我說,我都想好了。”
花木蘭翻個身,臉湊着臉盯着陳楚。
“我沒跟你開玩笑老陳,我要給你生孩子。。”
她面頰羞怯,眼神往一邊挪了挪。
“喂,我剛才沒想其他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隻是想讓我們的幸福變得天長地久。”
“他們離開了,說不難過也是假的,但是該來的總歸要來,還是要去面對。”
“但是無論他們怎麽樣,都是額外的事,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讓我們的幸福延續下去。”
花木蘭一口吻上陳楚。
陳楚毫不掩飾的将這個力道加深了些,兩人的感情在此刻變得愈發的溫柔綿長。
而精神世界中,巫幾人已經知道了他們即将畢業這個事實。
大家面面相觑,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麽。
老鐵之前就一直抱怨作業難,題目難,光想這些費腦筋的題目,頭發掉了一大把,雖然他沒有頭發,這隻是一個誇張的手法。
之前他們一直嚷嚷着要畢業,有時候覺得題目難了嗚啦啦的抱怨上半天。
不過解決完難題永遠十幾人最開心的時候,光是‘别人做不出來隻有我會’的優越感足夠讓他們支撐在精神世界的教室裏好好學習。
習慣歸習慣,大家在磨合的個性的過程中産生了和以前上下級、同袍不一樣的感覺。
開心歡愉的好好學習以及每天吃上陳楚和花木蘭制造的滿滿狗糧就夠他們撐上一天。
他們都習慣了。
現在叫他們走,巫他們實在是接受不了。
今天幾人做題都靜悄悄的。
“大家打起精神來,畢業了不是件好事咩?”艾米莉開口笑道。中和了尴尬的氣氛。
“隻要畢業投胎,不就意味着新的開始嗎?總比現在一直在精神空間裏學習當靈質要強很多吧!”
“喬治哥哥才不希望我們這麽愁眉苦臉的,來嘛都笑一笑。”
“鐵叔叔,你們不要再做題啦,我們說一會話吧。”
老鐵撓了撓頭,看着身後的小卒兵,苦笑着歎了口氣:“算了算了,這些小兵還不太自律。”
“如果真畢業的話,我還擔心他們會怠惰。”
老鐵五味陳雜,他現在不光面臨的是告别,還有對生前一切的不舍。
比如說手頭的這幾個小兵,跟了自己老半輩子。
要是他提前不打聲招呼就離開這裏,天知道這幾個小兵會是什麽時候畢業。
不舍啊!
大家都知道艾米莉隻是爲了緩解氣氛,要是事情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樣那麽順利就好了。
巫沉默。
楚的世界紛亂無比,精彩奢華。
雖然沒有出去過,但他現在大緻也能夠明白陳楚所在的世界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
一個充滿物質欲望的世界。
這裏人人平等,欲望交錯,而在投胎前他們或許會喝下孟婆湯,清空現世一切的記憶。
關于楚的,現世的,還有在這個精神世界的補習班裏的打打鬧鬧都會清零。
他們會成爲富貴人家的普通人,面對欲望還會保持住本心嗎?
關于楚和這裏的一切,巫是舍不得的,相信班裏的其他人也一樣。
但是總不能呆在楚的精神世界裏不走吧?
留下來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巫沉默了。
晚上回家後,陳楚洗了個澡換上睡衣後便在寫字台上寫論文。
論文不多了,還差一點點就能大功高成,于是陳楚在電腦前瘋狂的敲擊。
明天又沒課,陳楚幹脆在電腦前坐了一晚上。
早上醒來時,陳楚發現自己并不是在昨晚上的那張辦公桌上,花木蘭坐在自己床邊。
“老陳辛苦了,來!這是獎勵給你的!”
花木蘭對着陳楚扔來自己早上從小區門口買的雜糧煎餅。
陳楚肚子覺得有些餓,昨晚上一宿沒睡。
現在連天加夜的趕論文,總算是将論文給寫完了。
昨晚上還有個好消息,教授們聯系的記者已經聯系上學術報刊的出版社編輯,現在就隻等陳楚約個地點一錘定音了。
相信在日後的不久論文報刊發表在公衆全體時會火爆媒體,甚至是整個文史學術界都會爲之震顫。
一個名叫陳楚的新星會在臨海這片沃土崛地而起。
現在剛聞到雜糧煎餅的香味,肚子裏的饞蟲就被勾引出來。
“你早上起那麽早啊!”
陳楚吸了口鼻子,打算洗漱再去吃。
“當然咯,星期天人多,門口排隊爆滿,我得早點去才能買到啊!”
說着,花木蘭咬了口手裏捏着的雜糧煎餅,一臉幸福的看着陳楚。
味道是真不錯。
她不知道陳楚吃的是哪種口味,沒用家裏的藥膳放進去。
裏頭添加的有海帶,豆皮絲,一根完整的煎烤腸,雞蛋,裏脊還有一包辣條和豬肉鋪。
陳楚最不推薦她吃的垃圾食品她都買了。
“不過我看你這個更大一點,咱兩換。”
陳楚躺在床上,還沒緩過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花木蘭鎖骨一下看。
花木蘭下意識的手臂縮了縮,用煎餅果子擋住。
“大?你說的是什麽大?”
“老陳!現在才早上,你在想什麽啊!”
花木蘭用穿着涼拖的腳跺了跺腳。
陳楚依舊是笑眯眯的,将手中的煎餅果子跟花木蘭手中的調換了。
“我說的是你手中的煎餅果子,你想哪去了?”
陳楚臨走去盥洗室刷牙前還不忘說道:
“你難道不知道男人早上醒來時精力最旺盛,也是最容易餓的時候嗎?”
花木蘭面頰羞紅。
刷完牙後,陳楚繼續坐在電腦前辦公,聯系出版社,在出版之前還要檢查錯别字以及稿件的校對。
在将所寫的三十份論文重新整理成文件後,陳楚又另起草對整個論文寫了篇目錄,方便編輯浏覽。
他将郵件發送出去後,便合上電腦。
花木蘭今天表現很不錯,生怕打擾到陳楚工作,走起路來也有少見的小女兒姿态。
還好心的給陳楚熱了杯牛奶,幫陳楚按摩肩膀。
在下午三點鍾吃完飯,陳楚就跟花木蘭進入了精神世界。
當他再次走上講台,場内一片寂靜。
都像是等在最後的判決書。
“今天你們參加完這場考試,就可以離開這了,祝你們好運!”
陳楚故意沒有将開頭詞講的那麽悲傷。
他怕大家會因爲這件小事拖累到未來的投胎。
“喬治哥哥!”
艾米莉支棱着身子上前來到陳楚的面前,眼睛水汪汪的都是淚水。
花木蘭今天沒來精神世界,不是爲其他,是因爲場面太傷感。
她之前沒有實質肉體時一直住在這個精神空間内,以班長的姿态管教。
小打小鬧慣了,一談到真正的分别花木蘭很難受。
在陳楚找她的時候,花木蘭佯裝胃疼,倒在床闆上沒去。
陳楚走了,她才嗚咽的哭出來。
什麽嘛,老娘就算是自己難過的要死,也絕對不會和你們在分離的時候抱着哭成一團的。
“木蘭姐姐呢?”
艾米莉問着陳楚。
“木蘭身體不舒服,就叫我來傳聲話,她會很想你們的,祝你們幸福。”
“真的嗎?”
艾米莉咧着嘴,對着陳楚笑,眼裏泛着淚花。
跟陳楚一比較,她就像是個來自花蕊國的拇指姑娘。
矮矮的,充滿孩童的天真氣息。
“喬治哥哥,其實艾米莉不想畢業,艾米莉想永遠做喬治哥哥的女兒!”
“那時候我真的很感恩喬治哥哥。”
她還記得自己在餓肚子的時候喬治哥哥親手爲他烘焙了香甜的蛋糕。
在自己腳丫凍腫的情況下給自己買了雙新棉鞋。
那是她第一次穿新棉鞋。
軟軟的,腳丫都被捂得熱乎乎的,感覺就像是踩在棉花上。
現在夢就要醒了嗎?
“不行。”
陳楚緩了半天,才狠下心說出了這句話。
“爲什麽,不,喬治哥哥,你要答應我啊,我真的真的不想去外面的世界啊!”
艾米莉她後悔了,從來沒有這麽感動過。
那個寒冷的冬天,外祖母的燭光,還有個名叫喬治的男人走進了自己的心裏。
對于艾米莉來說其它的人都是灰色的無關緊要的存在。
艾米莉想起自己的奶奶,連自己睡覺都要抱自己唱歌女人。
那時候,艾米莉看見對面人家的富戶用油燈将他們的屋子點的亮堂。
客廳裏擺滿果酒,烤鵝,水果塔還有香槟,它們将氣氛點燃到最高潮。
他們一家人在聖誕節的夜晚歡呼喝彩,而艾米莉卻不知道他的父親上哪去了。
窗外微弱的光着急破敗的屋子,祖母撫摸艾米莉的臉頰,開口問道:
“親愛的孩子,是餓了嗎?”
艾米莉輕輕點頭,祖母将烤土豆擺上桌,兩人默默的吃完了這一頓晚餐。
土豆沒有鹽。
“奶奶,我們這屋子裏沒燈。”
艾米莉抱怨道,巨大的落差讓她覺得極爲不平衡。
“當然有啊,現在讓小艾米莉閉上眼睛,奇迹就會出現啦。”
祖母溫柔的笑着,艾米莉聽話的閉上眼睛。
再次睜開眼睛,艾米莉看見祖母手裏劃着一根小火柴。
火柴的光照亮了桌邊小小的一角。
外祖母,自己,還有一顆放在桌子上的糖果。
艾米莉撥開狼吞虎咽的吃了。
這是她頭一次吃到,甜滋滋的,美的冒泡。
吃着吃着,覺得喉嚨一陣苦澀,開始咳嗽。
眼淚再也止不住,冒了出來。
自己最羨慕其它孩子的東西,終于自己也能吃到了。
“我的孩子,你要記住,有光的地方就有幸福存在,無論順境還是逆境,它們永遠都是你人生中的方向燈。”
“可是我,沒有小朋友願意帶我玩,是我不好嘛?”
艾米莉哭了。
祖母将她攬在懷裏輕拍背脊:
“不是艾米莉不好,是艾米莉沒有将自己的心意表達出來,你是最棒的對不對?”
艾米莉哭了,她在祖母的懷裏放聲大哭。
在黑燈瞎火的小屋裏過完聖誕節。
“不行,必須得走,這是規矩,就算是楚也沒辦法。”
巫說着,不善于表達太多膩歪情感的他在這時顯得格外僵直冷漠。
“我們誰的無法忤逆規矩,這是說好的。”
“而且那麽多人都在,難道考試讓我們等你嗎?”
長痛不如短痛,再這樣耗下去對誰都不好。
“是嗎?”
艾米莉垂下眸子,興緻缺缺的掰着手指頭。
“嗯說是離别還是有些太傷感了,來,喬治哥哥來抱抱你。”
“未來的路還得你自己去闖,不試一試老是縮着怎麽能知道呢?說不定你還能見到喬治哥哥呢!”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陳楚與艾米莉擁抱,艾米莉這次沒哭,送給陳楚一包火柴。
“喬治哥哥,你要記住喽,嗯光是象征希望,喬治哥哥在我的心裏就想火苗一樣很溫暖。”
“光是讓人快樂欣慰的東西不是嗎?”
“喬治哥哥,隻要你點燃一根火柴,那就說明你想我了,我也會收到你的思念的!”
艾米莉嘻嘻笑着,很甜,在陳楚的臉上蓋了個章。
“如果可以,我希望來生可以做你的女兒,這秘密你要藏在心底,千萬别跟木蘭姐姐講!”
陳楚笑着點頭。
考試開始,屋内刷刷的寫着。
最後一場考試,意味着命運的輪回。
每當有人做完交卷時,他的身影就會在教室内消失,告别陳楚的精神世界。
老鐵是第一個做完的。
趁自己沒消失時,他走到講台前,跟陳楚擊掌。
“哈哈,老陳,我就要走了,别想老鐵我啊,到時候我出生了,我老鐵笃定比你活的精彩哈哈!”
“謝謝你,我的朋友,你也隻能送我到這了。”
老鐵笑容消失,眼角發紅,與陳楚握手。
“等你的好消息哦,下輩子再見!”
陳楚是逼着自己把話說完的,語速流暢的令人驚訝。
老鐵消失了。
從此往後,他将迎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