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兄。”
那男人捂着腹部,紅着眼瞧着立在那的少年,緩緩閉上眼,苦笑。
“你果然,很強啊。”
“我知。”
“我指的,不是實力。”男人低下頭,望着自己的傷口,苦笑,“你當真沒有半點猶豫,能這樣堅定自己的人,從不爲什麽動搖,或許,你才是真正的那無情無欲,最爲适合修仙之人吧。”
莫遠沒答,那男人擡起頭,仰望天空,莫遠記得他說過,他是爲了複仇才加入這門派,想要變強去找仇人報複,可最後仇人報複了,自己卻也出不來了。
他一直都很心軟,猶豫不決,所以哪怕複仇成功,也從未放下過。
與莫遠站在對立面也是,他也動搖過,所以他輸了。
“莫兄。”男人側頭,笑着說:“本想說與你下輩子再做兄弟,可……你應該不需要吧,你沒有下輩子了。”
徹底閉上眼之前,他虛弱的輕聲道出一句。
“如果可以,真希望,你這輩子的修仙之路,也不會爲什麽動搖,仍舊什麽都不懂的,當真修煉成仙。”
這樣,你就仍舊不會懂這些痛苦。
永遠不懂。
說完,他就笑着緩緩閉上了眼。
那時的莫遠還不懂,也仍舊不明白他臨死前那笑那眼神是什麽意思。
他隻瞧着自己劍上的血,銀眸無波。
随後,一般人遭遇這些,便已是奇遇了。
可不知是天道刻意爲難他,還是他天生就自帶麻煩。前腳才滅那歪門邪派滿門,後腳他卻又被那世間罕見,難得蘇醒的頂階魔獸抓住,被迫吞入妖丹,修行毀于一旦。
那是——
他真正第一次修爲盡失的時候。
那時,他被關在山洞裏,想這是不是報應。
因爲他無論是師父,故友,與誰站在對立面時,都未曾有過一絲猶豫。
他未曾想過修仙,所以作爲報應,他便修爲盡失,再也不能修仙。
被困在山洞裏,那頂階的魔獸似乎隻是拿他當玩具玩,一會兒喂這個,一會兒喂那個,就喜歡看他痛苦掙紮。
暗無天日,他真真實實的度過一段,幾近絕望的日子。
體内的妖力在慢慢平息。
莫遠朦朦胧胧的耳畔,仿佛響起了一聲,曾經差不多境遇時,聽到的話。
“吾倒是第一回遇到,生命力如此頑強的人類。”
“人類,這麽痛苦,爲何你還活着呢?”
“死了,不就輕松了嗎?”
“你,爲什麽而活呢?”
那隻魔獸,笑着在他耳畔說着,拿爪子又推了他一下,叫他狼狽的倒在血泊中。
他的身下,是他渾身上下的傷流出來的血,宛若一個小小的血池。
他倒在血泊裏,想過。
他爲什麽而活呢?
他這一輩子,坎坎坷坷,遭遇了那些常人都未曾想到的痛苦與波折。
可——
莫遠卻從未覺得自己苦過。
所謂痛苦,所謂掙紮,所謂波折,于他而言,好似都隻是一種日子。
知道師父是殺父兇手時,他未曾傷心。
知道門派内的親友修煉的是魔道時,他未曾難過。
而如今,哪怕倒在血泊中,莫遠都在心中清清楚楚的覺得,這好似隻是給他的一場曆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