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會場。
整個大廳顯得有些安靜，台下坐着的好多人還在繼續看着白闆，繼續研究着白闆上關于np問題的證明内容。
其中有些人心裏有些不滿，因爲關于np問題的證明過程，全程沒有任何的講解，他們連續看了一個多小時，就隻是看一個人在上面寫東西，感覺是經曆了最空乏的證明報告。
這部分人主要因爲思路跟不上了，他們最開始還能跟着證明過程思考，後來就隻能坐在位置上看看了。
有些邏輯思維能力強的人，能理解一半兒以上的内容，他們就繼續在看着上面的内容，跟着内容去試圖繼續理解，并不是說數學水平高的人看的就多，Np問題是個數學邏輯問題，趙奕作出的證明過程中，隻有一部分内容是三維圖像解析部分，其中牽扯的很多都是邏輯問題。
這種邏輯問題和難度無關，也就是說，整個證明過程中，不牽扯太複雜的計算、設定内容，隻要擁有足夠的基礎知識，花費大量時間肯定是能看明白的。
區别就在于，時間。
數學中的邏輯問題非常耗腦細胞。
其實就好像有時候看待一個問題，某個地方就是轉不過來‘彎’，怎麽去想也想不明白，偶爾再回顧仔細思考，忽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然後發現一切都非常的簡單。
趙奕的證明過程中，就有大量的類似的‘彎’，邏輯思考能力強的數學家，就能跟着撰寫的證明過程，看懂其中大部分内容。
有些數學家上來就碰到轉不過來的‘彎’，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彎’跳過去，直接認可得到的結果，才能繼續跟着去理解，否則後續就看不明白了。
所以會場内好多人都感覺自己能看懂白闆上的内容，證明報告結束以後，他們還在認真的看，認真的研究。
有些人因爲看不太清楚，甚至低着身子過去拍照，随後就坐回位置繼續研究。
主持人并沒有催促。
中心會場上午的時間都安排給了NP問題的證明，正常後續還有40分鍾的答疑時間，但範雷說明并沒有答疑時間，大家就可以随意做什麽了。
當對白闆上的證明過程有更深入的理解後，有些人忽然明白，爲什麽範雷不做講解了。
因爲……
不需要講解呀！
其中并沒有牽着太高深的内容，難點都在于邏輯思考，能想明白就可以自己明白，不能想明白，再講解也沒意義。
他們就開始腦補了，“這就是不講解的原因啊，大概那個上台的年輕人，也不屑于做出講解。”
“他本來就是代趙奕上台的，所有人都會說他是趙奕的代理人，而不是談論他本人的名字。”
“大概他也很郁悶吧……”
周立的旁邊就有人這麽說，他們說的是英文，但周立還是完全聽懂了，正因爲如此，他實在是非常的不解。
“爲什麽呢？”
“怎麽範雷不講解，反倒成爲不屑于講解？還‘有性格’？有個P性格，他就是完全不懂！”
“我該不該拆穿他？”
周立做出了認真思考，最後覺得還是不該這麽做，範雷再怎麽樣也是自己人，别人有好的評價也挺好的。
有一句話說的好，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那麽我就繼續當這個少數人吧！”周立産生了一種掌握真理的優越感。
……
範雷，是自己人。
邱成文，也算半個自己人。
當邱成文接受記者采訪的時候，周立就跟在身邊小聲提醒他，“别再說範雷的話題了，邱教授，我跟你實話說吧，範雷真不是什麽數學天才。”
邱成文疑惑的看了周立一眼，仿佛想到了什麽有些恍然，看過去的眼神帶上了不滿。
他正常接受采訪。
記者關心的是np問題是否得到解決，千禧年的七大數學難題，每一個問題的解決，都是轟動世界的消息，而到目前，隻有龐加萊猜想被證明出來。
邱成文說道，“我并沒有完全理解證明過程，因爲内容很多，但是我也理解了大部分，知道了證明的整體思路，回去還要再研究、推敲一下。”
“其中邏輯的内容太多了。”
“但我個人相信證明是正确的，因爲我感覺證明走在正确的方向。”
“如果這次證明被确定是正确的，将會是轟動世界的大新聞，這是世界數學的巨大進步。”
“NP問題，是千禧年七大數學難題的第一個，能排在第一個足以說明影響，好多的數學家，也包括我本人，都曾經對np問題感興趣，但是NP問題到之前都沒有任何進展。”
“這個問題的證明會讓數學理論基礎更加紮實、更穩健。”
“其實像這種問題，聽起來似乎沒什麽意義，但實際上卻是最基礎的東西，是最根本的東西，就像是建房子，現在的數學以及其應用，就是我們能看到的高樓大廈，而NP問題是最基礎的，就是我們看不見的地基。”
“NP問題得到解決，也就是讓我們知道地基非常穩固，我們在地上所建的東西，都不會輕易的倒塌……”
邱成文在np問題上說了很多，也讓記者以及電視機前的觀衆，了解到np問題的重要意義。
他最後說的，“這會是偉大的成果！”
“但是對趙奕來說，就隻是在他衆多的數學輝煌成果中增添一筆。”
“提前恭喜他，我相信是正确的。”
接下來，記者又問起了範雷的問題，主要是衆多數學家彙集的地方有些無聊，而範雷身上似乎有閃亮點值得挖掘。
邱成文點評道，“範雷是個很驕傲的年輕人，我想，趙奕就是看中他的潛力，才讓他代表自己來做報告。”
“他很驕傲，也非常有潛力……”
邱成文正準備多點評幾句，突然感覺袖子被拉住了，他疑惑的轉過頭看向周立。
周立小聲道，“邱教授，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别談範雷的問題。”
“爲什麽？”
邱成文皺起了眉頭，當着記者的面不好直接說周立，他就趕緊做了個歉意的手勢，拉着周立回到了座位上。
然後他左右看看，也沒有找到範雷的身影，馬上奇怪道，“範雷呢？”
“走了。”
“走了？還真是有性格啊！”邱成文對範雷的影響更好了，他笑道，“如果換做是我，在這個年紀，在這種場合，一定會呆着不走。”
周立扯了扯嘴角，“我覺得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他是害怕有人問問題，回答不出來就會尴尬。”
“你怎麽能這麽說呢？”
邱成文皺眉不滿道，“周教授，有些話我憋在心裏不想說，但是現在我必須要說了。”
“啊？”
邱成文變得很認真，“我知道你和範雷，我的意思是說，範雷代表趙奕來做報告，而不是你，你肯定心裏不舒服吧。”
這句話說進了周立的心裏，他下意識的跟着點了下頭，就聽邱成文繼續道，“但也不能因此惡意污蔑别人呀？範雷，才二十出頭，多好的孩子啊，這麽年輕就能在數學家大會上展露頭角，就算隻是代表趙奕來做報告，也是相當了不起的經曆。”
“這或許會促使他回去以後更加的努力，更認真地投入到數學研究中。”
“這種年輕人才是數學的未來啊！”
“你不能因爲自己沒有代替趙奕作報告，就不斷的去污蔑其他人，範雷才多大啊？你多大了？我說句難聽的，咱們這個年紀，談研究，都老了啊！”
“……”
周立連着被訓斥了一頓，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最後隻能苦笑着分辨道，“邱教授，我說真的，你要相信我，範雷，他根本就不是研究數學的，不，他和數學沒有任何關系，所以我才提醒……”
“你别說了！”
邱成文打斷不滿道，“總之，作爲前輩，我們必須要給年輕人更多的支持、更多的機會。”意思差不多就是，批評周立怎麽反着來？
不給年輕人機會也就罷了，還想搶年輕人的機會，還刻意污蔑年輕人？
周立張了半天嘴，幹脆什麽也不說了。
另一邊。
範雷走出中心會場以後，就快速回到了酒店，和周立想的是一樣的，他就是擔心有人問問題，回答不出來就郁悶了。
這種事情肯定是能躲就躲的。
但是有些事情是躲不了的，因爲有記者實時進行采訪，國内外還有相關的直播，讓好多人也注意到了範雷。
國外網友都說了起來，“這個代替趙奕做證明報告的家夥，真是很有性格啊！”
“真厲害，全程一句話不說，直接抄寫，看那個冷漠的眼神了嗎？意思就是你們看得懂就看，看不懂就算了，我就這樣！”
“厲害啊！”
“這是趙奕以外，又一個年輕頂級數學家嗎？”
國内輿論要熱鬧的多，就在電視直播過程中，好多網友就參與了讨論，“這個代替趙奕做證明報告的家夥……真是冷漠啊！”
“數學家都很冷漠吧！”
“他真是很有性格，站在這麽高的舞台上，全程繃着臉！”
“厲害啊！”
“看起來一點都不慌，全程不屑的眼神，他是鄙視會場所有人吧！”
“我真想認識這位冷漠學霸帥哥！”
“高冷範！”
“我知道，這就是學着耍帥的最好方式，真是學到了啊！”
“……”
因爲證明報告過程真的很無趣，趙奕沒有繼續看現場直播，而是回到了宿舍裏，結束以後才打開電腦看了下，然後他就注意到大量和範雷有關的評論。
一條條的看過去，他都有些發蒙。
“範雷？天才數學家？冷漠學者？輪學者耍帥的最佳方式？”
“這……”
“這家夥還真是有點東西吧！”
趙奕不得不感歎範雷的‘厲害’，就代替自己做個全程無聲的報告，竟然能做的讓其他人覺得他是數學天才？
這是怎麽做到的？
現在看起來證明報告的效果比預期好太多了，他本來以爲全程無聲的證明報告會被噴的很慘，但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結果報告過程并沒有被噴，反倒範雷得到了很高的評價。
這實在是很意外。
趙奕本來想的是，範雷過去丢一點臉也沒什麽，反正他也不是數學圈子的人，不需要什麽學術相關的名氣，增加一點兒‘滑稽’的名氣，也許還有利于他以後展開工作。
現在……
世界很神奇呀！
……
範雷的數學天才名氣保持不了多久。
事實上。
因爲網絡上有大量的讨論，而範雷又不是什麽保密性人物，當天晚上就有人曝光了範雷，找出了他的全部資料。
範雷，趙奕的室友，燕華大學生物科學專業應屆畢業生。
畢業後，到生物醫學研究所工作，是行政崗位工作，科員。
“所以說，這個天才學霸就是生物醫學研究所的……行政崗位科員？”
“什麽時候行政崗位的小科員，也能充當數學家大會上的數學天才了？”
“一切都懂了！”
“他代表趙奕去做報告，就隻是因爲他是趙奕的室友……”
“原來如此啊！”
“所以我們都是被報道誤導了，被……邱成文誤導了！”
頓時。
網絡上好多人開始聲讨邱成文，因爲他們都感覺被邱成文騙了。
最開始報道說範雷是數學天才，就是邱成文接受記者采訪的時候，後來他還反複的說範雷是數學天才，還說數學天才‘有性格也正常’，來解釋爲什麽證明報告中沒有講解。
當然了。
這個消息并不牽扯的法律問題，純粹就隻是娛樂性質的，聽起來還感覺很好笑。
但是，邱成文就笑不出來了。
邱成文是第二天才知道的消息，他知道的時候，已經坐在中心會場看頒獎典禮了，是有個同行的水木大學教授，拿了個筆記本電腦過來，讓他看頁面上的内容。
邱成文最開始還不太在意，仔細看了看以後頓時臉色發黑，還感覺似乎有一雙眼睛，一直盯着他的後背。
因爲……
周立就坐在後面。
邱成文頓時有些坐立不安，但還是尴尬的回過頭，對周立說了一句，“周教授啊，昨天就隻是個玩笑。”
“啊？”
周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突然聽到邱成文這麽說有點不明白，仔細想想就明白過來，頓時心裏又産生了一股優越感。
“看看吧！”
“我早就說了，範雷和數學無關，你還總是說他是什麽數學天才，現在知道了吧！”
“再固執的家夥，碰到南牆也要回頭，也就是我脾氣好……”
周立的心情舒暢了很多。
台上。
範雷穿着全身的鴻星爾K，全運動的打扮登上了舞台，他立刻成了全場的閃光點，不隻是因爲昨天的報告和輿論，還因爲他的穿着打扮實在太另類，大部人都穿着正裝的情況下……
一身運動裝？
“這個年輕人當數學大會的頒獎舞台是運動場館嗎？”
主持人都感覺很尴尬。
範雷倒是一點都不尴尬，他想起談好的五萬廣告費就心情舒暢，穿個運動裝丢個臉沒什麽大不了，也許運動裝還能凸顯他的好身材。
“對！”
“就是這樣！”
範雷說服了自己以後，就帶着微笑領取了嘉賓遞過來的獎牌和證書，随後大屏幕播放了一段趙奕的視頻，大體就是感謝數學聯盟，對沒能參加數學家大會表示遺憾，順便說一下得到菲爾茲很激動之類。
反正……
都是廢話！
所有人都知道趙奕根本就不激動，因爲視頻中他說起拿獎，表情淡定到像是剛喝了口水，就隻是臉上帶着一點兒笑容。
但不管怎麽說，頒獎終于結束了。
範雷的工作結束了。
他根本沒有一點繼續停留的意思，甚至都沒有和邱成文、周立等人告别的想法，中心會場的頒獎還沒結束，他就回酒店收拾東西走人了。
終于，結束了！
當數學天才真是太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