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奕不是要做一套篩選法的程序來找出希格斯粒子。
那是不切實際的。
有效與無關進位篩選法确實是一個很有用的算法,但放在量子物理學去發現新的粒子,作用就顯得非常的小了。
他隻是想用來判斷新粒子的數據。
在幾萬、幾十萬的數據面前,幾個數據就顯得微不足道,若是把幾萬、幾十萬的數據,減少到幾千、幾百,幾個數據自然就凸顯出來。
理論上。
希格斯粒子的衰變的一種很重要的産物,就是一對高能的光子,有好多粒子衰變,都會産生一對高能光子,但因爲高能光子對的能量不同,有些已知的粒子衰變的高能光子對,數據是非常明顯的。
這些高能光子對就可以被程序排除掉。
單個兒、不成對的光子也可以被排除掉,不管是否和希格斯粒子有關,但單個兒、不成對的光子數量太多,會對數據有很大的影響,就幹脆全部排除掉。
最後以‘某種概率以上是希格斯粒子衰變産物’的高能光子對,去做詳細的數據分析,理論上就會得到結果。
另外,還有一種檢測輕子的方式,也可以證明出希格斯粒子存在。
希格斯粒子還可以衰變成z玻色子和W玻色子,後者會衰變成無法被檢測的中微子,中微子是無法被探測器捕捉檢測的,而z玻色子隻可以衰變輕子,以輕子的數據做同樣的篩選判斷論證,和高能光子對的數據做對比,也會是希格斯粒子存在的有力證明。
當然了。
輕子的數據隻供參考。
大多數數據分析不會去特别去判斷輕子,因爲輕子存在很多不确定性,受到的外界影響也很大,數據準确性不被認可。
篩選方法是一個大問題。
趙奕想制作一個判斷高能光子是否可能是希格斯粒子衰變産物的程序,可他對于希格斯粒子以及量子物理等複雜問題,就隻有表面上的了解,判斷機制的設計上,肯定需要很專業的量子物理學家。
他仔細想了想,找到了阮文烨。
“我想設計一個篩選高能光子對的程序,這些高能光子對都是必須可能是希格斯粒子衰變的産物。”趙奕說的很直白,“如果成功的話,也許能憑借它找到希格斯粒子存在的證據。”
“……”
阮文烨聽的有點兒發蒙,他們團隊還在做數據分析的工作,怎麽就突然跳到尋找上帝粒子了?
那可是上帝粒子啊!
核子研究組織的目标就是找出新的粒子,證明或構建出粒子的标準模型,尋找上帝粒子的工作,是整個組織的目标之一。
趙奕一個人就說要找上帝粒子?
設計程序?
“他大概是對尋找希格斯粒子的難度不清楚吧?”
“這個想法簡直太天真了!”
“如果做個程序就能找出希格斯粒子,還用這麽多物理學家聚在一起幹什麽呢?”
阮文烨看向趙奕的眼神很詭異,似乎都透露出一種關愛智障的感覺。
最後他想着不能打擊趙奕。
趙奕好不容易對量子物理感興趣了,就讓他去嘗試一下也沒關系,但阮文烨可不想參與到這種肯定沒有結果的工作,他還怕被别人嘲笑,趙奕是個量子物理的菜鳥也就罷了,他也過去跟着發瘋……
就說不過去了!
阮文烨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帶笑的說道,“趙奕啊!像是尋找希格斯粒子,這麽大的事情,你應該找一個更厲害的人來指導。”
“雖然我在國内還算是有名氣,但放在世界就不算什麽了。”
“如果你想你的研究被認可,應該找一個更重量級的人物。”
阮文烨一說讓趙奕恍然了。
對啊!
他在見到阮文烨之前,都根本不知道這個名字,肯定在世界上寂寂無名,他的水平肯定要差一些,而篩選高能粒子對的工作,可是關系到證明是否成功,關系到是否能找到希格斯粒子,如此重大的研究,讓阮文烨來指導就不太适合了。
萬一……
中間出現一點兒差錯呢?
這麽大的問題肯定要找一個量子物理領域的重量級人物。
趙奕認真問道,“你有認識的重量人物嗎?”
阮文烨趕緊搖頭,“我倒是有認識的人,但他們手頭上都有工作。不過這裏有很多頂級人士,你可以自己去找找,也許就有願意和你合作一起研究的。”
他說完就走開了,似乎是工作太忙了。
阮文烨走開還有一些後怕,他覺得自己非常的機智,類似的小孩子遊戲他就不參與了,也不可能賣出老臉讓别人來幫忙。
那就是坑人啊!
既然趙奕有心去找希格斯粒子,就讓他自己去努力吧。
……
趙奕可不知道阮文烨如此不看好自己的研究,他還覺得阮文烨非常誠懇,覺得自己水平不夠、能力不行,就讓他去找更有水平的。
他對阮文烨的好感都上升了不少。
不過找一個頂級的量子物理大佬幫忙,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阮文烨能力不足的話,團隊的其他人肯定也不行。
那麽找誰呢?
趙奕在這裏還真沒幾個認識的人,更不用說頂級的量子物理專業大佬了。
他腦子裏過了一個個的人,想着是否去找埃德米爾?
那個家夥和他關系不差,就是人品不知道怎麽樣,‘收錢不辦事’還能挂在嘴邊,并津津樂道說給人聽……
算了!
埃德米爾也确實不适合,不說他的水平問題,他是在對撞機的研究中心工作的,距離小鎮實在太遠了,想過去一趟也很不容易,還要申請這個、申請那個。
最近埃德米爾肯定也非常忙,根本不可能抽出時間。
所以,找誰呢?
趙奕在小鎮的街道上溜達着,街邊早已被大雪覆蓋,天地都是一片白茫茫,清冷的環境還真是一種不錯的體驗。
遠處。
有個老頭兒牽着一條狗走過來,他走路的動作有些滑稽,全身上下都在動,就隻有牽着鏈子的手一動不動,甚至被狗拽着的時候,也盡量用力保持不懂。
這幅畫面看着就有些奇怪。
等老頭走近了以後,趙奕馬上認了出來,“基博爾先生?”
“叫我湯姆。”
基博爾走近糾正了一下趙奕的稱呼。
“湯姆……”
趙玉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他一念湯姆的名字,總是想到一個動畫片——
《湯姆與傑瑞》?
一隻老貓牽着一條狗,看起來就更加奇怪了。
基博爾發現趙奕總是盯着他不動的手,馬上笑道,“你也發現了?”
“什麽?”
“我就說,能塑造出波形圖,看待事物的眼光,肯定和其他人不一樣。”
基博爾認真道,“我出來的時候就和别人說,雖然我在牽着泰格,哦,它叫泰格。”
‘他的名字比你的名字更像人。’
趙奕扯着嘴角想着。
基博爾繼續道,“是的,我在牽着它,你看到的是這樣,我看到的也是這樣,但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的。”
‘難道說是它在牽着你?’
趙奕繼續吐槽。
基博爾道,“現在我和你站的位置以及泰格站的位置,看似都是處在地面上,實際上,也許不在同一空間。多維空間并不一定指的是宇宙,也可能多爲就存在于我們的生活中。”
“我和泰格的距離隻有一米,但這是我們眼睛看到的,也許我們的距離是十米、幾百米、幾百公裏,誰知道呢?因爲我們也許不存在于同一空間,隻是因爲某種東西上空間相連,讓我們能通過一條繩索連接在一起。”
“我最新的研究就正在論證這件事,所以我一直抓住繩子不動,仔細體會着多維空間的感覺。”
“……”
趙奕站在原地愣了好半天,跟着點頭反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并不一定生活在三維空間,也許是生活在多維空間?”
基博爾仔細看着趙奕,抿着嘴用力的點頭,眼中就差點兒寫着‘孺子可教’。
趙奕深吸了一口氣。
他剛才還想着讓基博爾指導自己的研究,現在發現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
這個老頭兒已經完蛋了。
有那麽億億分之一的可能,老頭兒的想法是正确的,但顯然現在的他還跟不上思路。
他幹脆給老頭讓出路,嘴裏就差點兒說出,“請!”
“繼續!”
基博爾反倒是停了下來,或許是難得有人和他說說話,他仔細看着趙奕問道,“你在發愁什麽?我剛才就看到你皺着眉頭,就和我年輕的時候一樣,無時無刻都在考慮研究的事情。”
趙奕抿嘴沒說話。
“你還真是在考慮研究的東西?不過我記得昨天你說,你的工作已經結束了。”基博爾有些好奇起來。
趙奕郁悶的發現,基博爾大概是閱曆豐富,竟然能看出他在思考研究的東西,他幹脆點頭說道,“我是想設計一套程序,來尋找希格斯粒子。”
“哦?能說說嗎?”基博爾來了興趣。
趙奕奇怪道,“我昨天問你的時候,你還說找到希格斯粒子是不可能的。”
“對啊!”
“那現在?”
“我現在依然覺得不可能,隻是想聽聽你要怎麽做,看看别人會怎麽失敗,也很有意思的。”基博爾笑的更歡暢了。
“……”
趙奕心裏有股吐血的沖動,若不是他非常的大度,感覺都會被眼前的老頭兒氣死,他還真耐着心解釋道,“我希望能篩選出,可能是希格斯粒子的衰變産生的光子對,然後對數據進行分析,也許就能找出希格斯粒子存在的證據。”
“這個想法很不錯。”
基博爾點頭,“之前核子組織也對整體數據進行分析,尤其是光子的數據,卻沒有特别去分析成對的高能光子,更不用說對高能光子對進行篩選分析了。”他說着搖了搖頭,顯然不看好趙奕的方法。
其實趙奕的方法說白了也沒什麽,其他人也是能夠想到的,隻篩選分析不好做。
如果以全部的高能光子對進行分析,因爲希格斯粒子的數量少,也不會得出什麽有效的成果。
這就是站的角度不同了。
目前來說,希格斯粒子還隻存在于粒子模型的預言中,是否存在都還不确定,即便是真正的存在,理論上實驗測試也不會産生多少粒子,最少不足以檢測出來。
所以沒有人會浪費大量的精力在一個,他們認爲‘九成九以上’都不會得到結果的工作中。
另外,篩選法可不是每個人都會的。
就算是知道把數據變小,有機會檢測出希格斯粒子,但怎麽把數據變小是個大問題。
這些問題對趙奕都不存在。
有效與無關進位篩選法,就是趙奕自己設計的算法,而他也非常确定希格斯粒子存在,并且知道希格斯粒子的質量。
所以他才能想到這樣做。
基博爾點評了趙奕所說的方法以後,反倒是問道,“你既然想好了怎麽做,還發愁什麽呢?”
發愁什麽?
當然是發愁沒有量子物理的大佬指點呀!
趙奕搖了搖頭很直白的說道,“我對于量子物理研究并不深入(從來沒接觸過),在設計篩選機制的時候,并不确定要怎麽做。”
“那好辦,我來幫你!”
基博爾很暢快的說道,他說的甚至眼睛有些發亮,“我正巧沒什麽事情,而且我正想寫一本傳記,就是描寫那些年輕的、天才的物理學者,是怎麽揮霍大把的青春,來做注定沒有成果的研究的。”
“你肯定會成爲我的新書的重要主角之一!”
“尤其你還很有名氣,如果我的新書裏有你出現,也許能吸引更多人看。”
“……”
這個老頭兒……簡直了!
如果換上一個年輕一點兒的家夥,趙奕都想一個大嘴巴掄過去,聽聽說的是人話嗎?
看看我怎麽失敗?
看看我怎麽揮霍青春,做注定失敗的研究?
還要寫成傳記!
趙奕深吸了一口氣,他覺得不應該和一個腦子有病的老頭兒計較,但心裏這股氣就是憋不下去,他咬着牙點頭道,“好!就讓你看看!”
基博爾的思維似乎很清晰,“前提是,如果你失敗了,必須同意讓我把你寫進書裏。”
“沒問題!”
“合作達成!”
“合作……麻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