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跑道上滑行着,有些颠簸,鄒文低頭看着手裏的名片——李靈玉給他那張——不過他的目光卻是集中在名片上的一枚白色“硬币”。
硬币的直徑爲四厘米,兩面都沒有刻畫什麽,看起來就像是片發着白色冷光的薄冰,不過對禱師來說,這種“硬币”是有特别意義的。
正式名稱是“魌”(qi1),俗稱“鬼面”,是魂靈心願達成、離開這個世界時留下的東西,沒有重量,能使用容器裝載,如果與皮膚觸碰就會直接被身體吸收,目前已知的作用是能略微加強禱師的能力,可作用微乎其微,可能吸收幾千個才能有明顯的感覺。
鬼面的具體作用一直是個謎,就連禱師都不清楚,絕大多數禱師都會積攢鬼面,期待着有一天能夠解開鬼面之謎,極少數有收集癖的禱師還會收取鬼面替人辦事,隻是願意交出鬼面的人少之又少,基本不會把這東西當傾向使用。
鬼面是無法強行奪取的,隻有心甘情願離開人世的魂靈才會留下鬼面,正因爲鬼面對禱師沒什麽好處,願意幫助魂靈的禱師才會越來越少。
這枚鬼面是施清林留下的,在李靈玉康複之後,他的心願也就達成了,在鄒文面前化作白色的光點慢慢消散,畫面很美,隻是鄒文無動于衷,他用名片鏟起鬼面,仔細觀察着。
半導體,沒有能力,鬼面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好處,留着還能有一些紀念意義,畢竟這是第一枚,之後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沒有能力,可以幫上的忙比真正的禱師少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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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等艙和商務艙的乘客可以先下飛機,鄒文沒帶行李,他把鬼面裝在推剪的盒子裏,背着他的包走下飛機。
地處高原,又沒什麽污染,安明市的天空要比江海市藍很多,這已經是他離開安明的第四天,這幾天裏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睡覺,除此之外就受了頓苦,吃了頓燒烤,收集了一些小說素材,總體來說還不錯,像是做了場夢。
聽說很多寫紀實小說的作者也需要這樣到處跑,到處采訪,隻不過他們的勞累有很多收益,鄒文的小說嘛……不提也罷。
飛機旁已經有兩輛救護車在等待,一輛接走了李靈玉,另一輛帶走了空警押着的中年人。
來到機場出口前,鄒文把他的包放在安檢機的傳送帶上,走出了金屬探測門,就在等待自己的背包從另一邊傳送出來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了一個尖銳的說話聲。
“嘻……嘻嘻……回來了?那咱們的事什麽時候去辦?”
這個聲音讓鄒文一縮脖子,目瞪口呆的回過頭去,果然看到了那個尖嘴猴腮的老頭。
老頭就站在隔離欄外面,賣力的笑着,笑得一張老臉都皺得像顆話梅。
“怎麽了?”一名安檢人員見鄒文不去拿自己的包,反而回頭看着什麽,皺眉問道。
“沒……沒什麽。”鄒文忙挎上背包往外走去,他本想去衛生間和老頭說話的,想了想,還是決定先離開。
沒想到後面居然又有人說話。
“喲,這不是鄒大作家嗎?怎麽沒去上學,跑機場來了?”
語氣怪怪的,刻意的怪腔怪調顯得十分做作,封天宇也喜歡用這種腔調說話,卻比這人要大氣得多。
鄒文他可不會忘記這個聲音,從中學聽到大學,聽八年有餘,怎麽可能忘記?
焦英義,和鄒文很有緣的人,從中學開始二人就是同桌,到了大學還在同一個班,可惜關系算不上融洽,初一的時候還可以,之後也就那樣了,焦英義加入了那邊的陣容,似乎這麽做才是正确的。
“是啊,有事出了趟遠門。”鄒文回過身,笑了笑。
“喲,出息了啊,居然還能搭飛機,以你的情況,不是應該坐火車或是走着去嗎?不會是幹了什麽違法的事,發了筆橫财吧?”焦英義笑着摟住鄒文的脖子,習慣性的勒得很用力。
“我哪有錢,有人報銷而已。”鄒文被勒得除些失去平衡,臉上仍帶着笑,在别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對朋友在玩鬧。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句話在大多數情況下是正确的,但是在惡意面前卻派不上用場,要表達惡意很簡單,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點語氣都能做到,卻不會向旁觀者顯露出來。
魂靈能察覺到,那個古怪的老頭就感受到了焦英義滿滿惡意,笑嘻嘻的站在一旁看着,等着鄒文向他求助,他和鄒文的“口頭協議”還有一些模糊的地方,賴是要耍的,不過能幫鄒文一些小忙的話,耍起賴來也能理直氣壯一些。
“還有人報銷?不可能,你家人不是都死了嗎?誰給你報銷啊?不會真去拿命掙錢了吧?幫人帶東西?”焦英義來了興趣,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他要等的人還沒出來,閑着也是閑着,正好找點樂子。
“怎麽可能,你想多了。”鄒文急忙否認,否則這家夥很可能去學校裏胡說八道,到時候就麻煩了,劉錦舟雖然說過有什麽事都可以找他,可鄒文不想什麽事都找人幫忙。
“那就老實交待。”焦英義又加了幾分力,語氣也變得冰冷,不過隻有一個人的時候,他不敢做得太過份。
“是個遠方親戚找我有點事,知道我窮,所以才給報銷。”鄒文隻能給出個這樣的理由,否則沒完沒了了。
“真的?怎麽聽起來這麽假。”理由極其無聊,可是焦英義不知道爲什麽,就是不打算放過鄒文。
倒是爲鄒文省了很多事,陸續從出安檢口出來的乘客見鄒文被他的小夥伴親密的摟着,就沒來跟他打招呼,隻是在視線交錯的時候點點頭。
一旁的古怪老頭等得一臉無奈。
糾纏半晌,等經濟艙乘客的都走完,又過了一會,焦英義才終于看向出口,眼睛一亮,微笑着迎過去。
鄒文的視線跟着焦英義看過去,當他看到焦英義在等的人後,轉身就要逃跑。
可惜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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