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鄒文攤開記事簿,準備記錄關于禱師的基礎知識時,三樓某部電梯的門再一次打開,從裏面探出來一顆小腦袋,是個梳着丱(guan4)發的小女孩。
她左右看了看,走出電梯。
小女孩看上去十歲左右,皮膚白皙,粉嫩可愛,穿着紅色的衣服,黃色的褲子,都是唐裝樣式,沒有印花,腳上是一雙黑色布鞋,看得出來是手工縫制出來的,她正是長個子的年紀,衣物鞋子都很新,估計過不了多久又得換一套。
她數着門牌來到玄字九号房門外,剛想闖進去吓劉錦舟一跳,聽到裏面有說話聲,便貼着門聽了一會,不滿的皺了皺鼻子,轉到玄字十号房門前,敲了敲門。
不是個熊孩子,調皮歸調皮,規矩還是懂的。
開門的是個穿着灰色西裝的長發美女,她驚訝的看着小女孩,問道:“小瑤,你怎麽來了?”
小女孩展露笑容,問道:“甄真姐,隔壁是誰呀?劉伯伯不是不喜歡會客嗎?我還想去吓他來着。”
“來,先在這邊等等吧,正好姐姐新買了個刨冰機,來幫我測試測試。”長發美女微笑着,彎腰牽起小女孩的手,帶着她走進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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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禱師就是在人類誕生之日起就存,維護人類與‘存世’之間平衡的特殊人群,存世指的是魑魅魍魉,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妖魔鬼怪。”
劉錦舟起身給鄒文倒了杯茶,自己則拿起沙發前茶幾上放了很久的杯子,喝了口涼茶,慢條斯理的說着。
禱師這個稱呼是從“道士”二字演變來的,過去有很長一段時間,禱師都僞裝成道士或遊方和尚,走街竄院,替人解決那些匪夷所思的問題,世人對道士能降妖除魔的印象其實最先就是源自禱師,因爲道士是修道之人,不是專門降妖除魔的。
“人因爲自己的執念,死後留在這個世界上,其實不是什麽違背天道的行爲,誰規定人死了就一定要去另外一個世界?那都是人想出來的,就像老鼠、蟑螂、蒼蠅、蚊子,僅僅是活在這個世界上而已,就要被冠一個‘四害’的頭銜,要殺之滅之,哪有這個道理?要這麽說,人類一直在禍害這個世界,那幹脆死絕了算了。”劉錦舟平淡的說道。
鄒文下筆如飛,笑着說道:“有道理,不過作爲一個人類,說出這種話來,證明你腦子裏确實有包。”
劉錦舟也不介意,哈哈一笑,又道:“偏題了,咱們繼續說,這禱師的‘禱’和宗教的‘禱告’沒太大關系,而是告事求福、緻祭的古意,這就和咱們做的事有關了,當然,禱師隻是華夏使用的稱呼,國外就很多了,陰陽師、驅魔人、巫師什麽的,還有一些神秘的教團、騎士團。”
鄒文點了點頭:“既然禱師是維護平衡的,那就不是降妖除魔了,這平衡到底是指什麽?”
“平衡,說白了就是避免存世暴露自己的存在,避免世人知道存世的存在。”劉錦舟又喝了一口冷茶。
人是極端排外的動物,一旦得知這個世界上還有别的智慧物種,智慧甚至在人類之上,或許會有一小部分人覺得高興,可最終,人類的惡意會占據上風,像除四害一樣将其滅殺,而一旦出現這樣的事,對于立于人類和存世之間的禱師來說,就相當于平衡被打破了。
鄒文聽出來,禱師維護平衡,并不是站在人類這一邊的,有時候甚至要站到人類的對立面。
他忽然想到另外一種平衡,第二次說了那個字:“鬼。”
劉錦舟聽懂了,點頭道:“确實有陰陽平衡這個說法,可陰陽這個概念太玄乎,誰也說不清楚,不可能去衡量世間陰陽是否失衡,也就不用去理會了,不過‘鬼’這個字咱們是不用的,因爲是個貶義詞,十有七八是用來罵人的,禱師對鬼有一個統一、正式的稱呼,就是‘魂靈’。”
鄒文念了幾遍“魂靈”二字,皺了皺眉,問道:“不是太順口,爲什麽不直接叫幽靈?”
劉錦舟搖頭道:“過去除了道士和遊方和尚外,還有一些禱師聚在一起行動,組成戲幫子走天下,專門和那些厲害的存世打交道,他們被稱爲‘優伶’——現在隻有日語裏還在用這種古稱,日語中的優就是演員的意思——幽靈和優伶同音,爲了表示對那些先輩的尊重,所以幽靈也是不用的,魂靈其實不拗口,叫着叫着也就習慣了。”
說完這話,劉錦舟不等鄒文開口,又道:“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好,能舉一反三,省了我不少口水,其實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太詳細的東西,沒必要從我這裏就問清楚全部,以後總能了解的,咱們今天隻說基礎,繼續說禱師。”
鄒文舒了口氣,活動了一下手腕,信息量挺大的,不過劉錦舟說得很細,直白,還加了恰當的比喻,很容易吸收。
劉錦舟站起身來,朝着辦公桌走去,邊走邊說:“人人都可能成爲禱師,但一個真正的禱師必須滿足兩個條件,第一是能看見魂靈,第二是擁有某種特殊能力——這樣才能觸碰到魂靈,照理說能看到魂靈的時候,身上就有了能力,可惜有些人一輩子都沒能找出自己的能力是什麽,你有點危險了,那天晚上既遇到了危險,又體驗了極度恐懼,居然沒能激發出你的能力,那就比較難找出來了,還是說……”
他擡頭看向鄒文:“已經發現了?”
鄒文搖了搖頭。
劉錦舟拿起電話,又擱下去,說道:“沒事,這就是我叫你來的第三個原因了,咱們還有些小手段,能讓你的能力被迫激發出來,不管結果如何,總得去試試,你先去,等回來了咱們再繼續說。”
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
進來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帥氣女人,齊耳短發,戴着捕夢網樣式的耳環,穿着皮夾克和破洞牛仔褲,嚼着口香糖,戴着拜亞動力的封閉式包耳耳機,一語不發。
劉錦舟指了指鄒文,對她說道:“小吳,帶他去做一下應激測試,之後再帶他回來。”
被稱作小吳的女人點點頭,看了鄒文一眼,沒有說話,轉身離開。
鄒文皺眉跟在她身後,眉頭緊鎖,他從小吳的眼神裏看出了些什麽,似乎是……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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