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輛運兵車在起伏的山間忽隐忽現,打頭的車上坐着的,大部分都是來自鐵拳團的官兵。
坐在最裏邊的少尉看着不少興奮的新兵蛋子,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狼牙,哪裏是那麽好進的。
“咳咳。”
在颠簸的車上輕聲咳嗽,盡管這聲音大部分被車輛的轟鳴淹沒,但到底還有那麽一丢丢落在所有人的耳朵裏,叽叽喳喳的交談瞬間消失不見,一車人全都看着發出聲音的少尉。
“呆會兒,下車之後分開行動,一隊人最多不要超過六個。”
少尉的囑咐讓幾個毛頭小子有些不解,其中又以一個列兵的聲音最爲響亮:
“劉排長,爲什麽?咱們大部分都是鐵拳團的人,一起行動不是更好一些麽。一個排的人手,就算是師偵營來同樣多的人,也得崩掉他們一嘴牙。”
說話的小夥子叫龔箭,來自神槍手四連,是今年鐵拳團最優秀的幾個新兵之一。也隻有年輕氣盛的他,才會向少尉問出這樣的問題,雖然,這個少尉并不是他的排長。
坐在龔箭身邊的是他的班長,老黑。
老黑拽了拽龔箭,随即扭頭從少尉滿懷歉意地笑了笑:
“劉排長,是我沒帶好兵。這小子就是有點牛脾氣,您多擔待。”
面對這位老資曆的班長,劉排長不以爲意地擺擺手,臉上卻并沒有一點笑容,反倒是非常嚴肅地看着龔箭:
“因爲,如果我們成建制地前進,那結果隻有一個,我們全都被淘汰,沒有誰可以逃的掉。”
“您是說,師偵營會選擇集中兵力首先收拾咱們?”老黑似乎反應過來了,帶着驚疑不定的心情,十分謹慎地看着少尉。如果真是那樣,确實之前他們心裏想的辦法有些欠考慮了。
然而少尉卻似乎有些看不起師偵營似地,露出一點複雜的笑容:
“如果是師偵營的那群人倒是好辦,龔箭這小子說的沒錯,咱們對他們确實有一戰之力。但是,我們真正需要警惕的不是他們。”
車上坐着的戰士們紛紛瞪大了眼睛。
這次野外生存不就是師偵營追着他們跑麽,如果最大的敵人不是師偵營,難道還是跟他們一樣參加選拔的其他人?
這不可能吧。
看着眨巴着眼睛的戰士們,少尉瞬間明白他們到底在想什麽,不過他還是搖了搖頭。
“你們想多了,我們不可能被允許自相殘殺的。算了,不賣關子了,咱們真正的敵人隻有一個,那就是來自狼牙的那個上尉。”
在一個排的戰士都不可置信的眼神裏,少尉眼睛裏露出回憶的神色。
“咱們這輛車上,去年參加過選拔集訓的有三個,他們兩個都是在第一輪考核的時候就被淘汰了,不知道咱們面對的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這麽說吧,在這片山林中,他一個人,如果對咱們窮追不舍的話,不超過四十八小時,咱們全都得淘汰出局。”
似乎想到了當初槍械訓練的那段艱難歲月,少尉長舒一口氣,略帶畏懼地說道:
“你們沒見過,什麽叫子彈向靶子傾瀉。我們要是走一起,對他而言,全都是活靶子。”
聽少尉說的這麽玄乎,龔箭有些不相信。
神槍手四連,這是他所在連隊的名字。
這不是吹出來的,而是實實在在用實力赢來的稱号。曆年神槍手四連都會将最優秀的新兵射手招收進去,而他龔箭,是今年最強的新兵。
他自信,如果現在讓他去參加全軍大比武,他一定可以拿個第一回來。
可是這個少尉居然說那個上尉能把他們當活靶子打。
少年人總是有些心氣,龔箭頗爲不服氣地反駁道:
“劉排長,您這也太誇張了。咱們三十個人三十杆槍,一輪密集射擊等閑一個排都得被咱們壓制得死死的。他就一個人,能有機會對咱們射擊都算他本事。”
龔箭這番話赢得了車上九成九戰士的贊同。
然而少尉并沒有因爲龔箭這種明顯批駁他的話有什麽情緒:
“龔箭,告訴我,你一分鍾能打出多少發子彈?”
“上次打靶,一分鍾二十秒,十發子彈,滿環。”
龔箭的回答頗爲自豪,這個成績是他敢反駁少尉的底氣。然而少尉卻搖了搖頭:
“我,一分鍾,裝槍加射擊,二十五發子彈,一百九十七環。所以,在他手底下學了一個月槍械射擊,我在最後一次考核的時候,被淘汰了。”
“這件事如果不是因爲你們同樣參加考核,我根本不想提。告訴你們,就是希望你們放下驕傲,全力以赴成爲那七個之一。到時候如果你們堅持的足夠久,你會知道他到底有多強。”
說完這句話,少尉便閉上嘴不再說話,而且閉着眼睛,一副養精蓄銳的樣子。
然而他越是這樣,車内的戰士們越是震撼。
少尉的射擊水平放眼鐵拳團都是數得着的,之所以沒有調入神槍手四連,完全是因爲軍官的調動過于複雜的原因。
可就是這樣的他,居然在狼牙選拔集訓的射擊科目中被淘汰。
内心的震動意味着對狼牙更多的憧憬,隻是就在他們準備認真對待的時候,駕駛艙内忽然傳來聲音:
“快到了,準備下車。”
默默準備好組隊的戰士們相互看了看,最終确定了自己下車後的隊友,當車輛驟然停止,一群人随着慣性身體向前一沖之後,早就得到老兵經驗的他們瞬間跳下車,迅速找到位置隐蔽自己。
也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槍聲宛如炒豆子一般響起,不過眨眼功夫,下車慢一拍的兩個人身上就冒起了濃重的白煙,這兩個剛才還野心勃勃的戰士頓時哭喪着臉離開運兵車,爲後邊的戰士讓出位置。
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遭遇這樣的戰鬥,若非幾個去年就參加過選拔的老兵指揮,隻怕這些菜鳥連最基礎的隐蔽反擊都很難做到。
當然,到底還是做到了,但代價也在所難免,龔箭坐的這輛車上,來時三十人,下車之後隻剩下二十五人。
車上商量好的組隊完全被打亂,匆忙後撤的過程中,一輪接着一輪的狙擊迫使他們隻能三三兩兩組隊前進。
也就是這個時候,蕭辰開着一輛越野車,頗爲惬意地來到停車點。
四五十号頹喪的官兵站在原地,有些失落又有些迷茫地看着蕭辰。
他們的目光裏多少有些不甘和乞求,蕭辰知道,他們是希望自己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蕭辰隻能搖搖頭。
遺憾,任何時候都有。下車的時候被淘汰,有運氣的部分,卻也有實力的部分。如果誰都有第二次的機會,那這場考核,又怎麽會挑出真正的強者。
“現在淘汰的,直接送回原單位,通知B203區域的伏兵,可以展開行動了。”
下車點的兵力布置網開一面,所以參加選拔的這些人全都從同一個方向突圍出去。
蕭辰在250師作戰研究室跟一群參謀讨論了一天時間,對于演練場上的所有重要通道都爛熟于心,B203點,恰好就是下車點遇襲後普通官兵最普遍的逃竄方向。
當着一群面色灰敗的官兵的面,蕭辰看着師偵營的官兵:“現在,咱們開始自由行動。中午十二點記得回來,我個人掏錢,請大家吃烤全羊。”
烤全羊?
師偵營的官兵聞言眼睛裏都流露着精光。
他們當然知道蕭辰爲什麽請他們吃這個,烤全羊,一般都是在大型的聚餐或者慶功時才會有,現在蕭辰這麽說,就是告訴他們回來的時候給他們慶功。
爲何慶功?
當然是接下來的自由行動中,盡可能多淘汰幾個。
唯有這樣,才能在吃飯的時候問心無愧地大口吃肉。
師偵營的官兵開始大聲吆喝着感謝蕭辰,而被淘汰的官兵隻能帶着羨慕的眼神看着他們。
目送師偵營的人離開,蕭辰自己也登上車,聽着遠處傳來密集的槍聲,一踩油門,車輛揚起一片塵土,向槍械種類最複雜的地方開去。
師偵營一水的九五步槍,也隻有這些參加選拔的菜鳥們,才會從武器車上選擇機槍步槍狙擊槍,通過槍聲,蕭辰完全可以判斷出敵友和人數。
距離戰鬥地點不過一腳油門的事情,跳下車的蕭辰一身吉利服,身影迅速消失在山林之間。
一分鍾後,半分鍾後,還在戀戰的這個小隊,最爲隐蔽的狙擊手頭頂忽然冒出慘白的煙霧。全身心投入戰鬥的他們,居然沒有聽清楚這一槍到底來自哪裏。
連狙擊手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這個小隊的指揮員頓時心生不妙的感覺。
“撤……”
他也隻有機會說出這麽一個字來,因爲下一秒他的身上同樣冒出白煙。這次槍聲他倒是聽清楚從哪來了,不是正面,也不是後面,而是他們的左翼。
隻是已經被淘汰的兩人怎麽觀察,都沒發現打黑槍的人到底藏在什麽地方。
看着倉皇逃竄的剩下的幾個人,蕭辰嘴角扯起一絲微笑。
如果孤狼B組的隊員在,他們一定會爲這個小隊祝福——祝福他們回到老部隊之後,好好當兵,不要再來參加這種倍受打擊的集訓選拔。
特二的影子會有,但估計不會有劇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