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長,準備的怎麽樣了?”
蕭辰進門前,對着門外的空地拍拍帽子上的雪,可是剛進門,一股子水汽便在眉毛胡子上凝結出一片潔白。
炊事班内七名戰士正在緊張忙碌地工作着,今天是連部會議結束後的第三天,雖然訓練計劃因爲天氣狀況有所改變,但蕭辰卻直接提高了難度,而不是命令全連回宿舍學習。
三十公裏急行軍,爲了盡量保證一場訓練下來少出現幾個病号,蕭辰吩咐緊急制造幾鍋紅糖姜湯随運兵車帶到終點。
炊事班長是位來自齊魯大地的老士官,拿手好戲是各式面點,像紅糖姜湯這種小兒科,現在都是剛分到炊事班的兩個新兵在忙乎。
老班長正将煮好的姜湯往保溫桶裏舀,聽到蕭辰的聲音,樂呵呵地歡迎道:
“連長來啦?這是最後兩桶,裝滿就可以出發了。”
向其他幾名戰士回禮後,蕭辰笑呵呵地湊到老班長伸過來的還冒着熱氣的勺前,嘗了一口剛出鍋的姜湯,一股子甜膩卻辛辣的味道瞬間化作暖流湧向胸腹。
正對老班長征詢意見的目光,蕭辰咧開嘴,豎起大拇指稱贊:“這個。”
老班長笑了起來:“三連來了你這樣的連長,真是好福氣。好幾年了,冬天沒有這麽大動幹戈過。說真的,現在看這些小兔崽子這麽安逸,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蕭辰感覺到眉毛上有點瘙癢,擡手抹了抹霧氣凝結的水珠,随即搖頭反駁:
“老班長您說這話就不對了,咱們這是沒機會練。現在有機會了,肯定會有讓您滿意的表現的。老人家說過,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終究是我們的。”
“行啦行啦,知道你這位大連長水平高。”
“也得虧您這種經驗豐富的老兵指點,不然的話,這次準備不充分,指不定一趟訓練下來,我就得被營長叫去訓一頓,回頭還得寫檢查。”
當前大環境的要求是生産安全,就三連這場強行軍訓練,要不是他求高城,還前前後後作了不少保證,絕對是搞不成的。
“居安思危,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意識,三連在連長你手裏肯定會未來。我這種老家夥能夠發揮點餘熱,爲三連的進步貢獻自己的力量,我很滿足。”
老班長可以說是全連絕無僅有的老資曆了。
四期士官,在部隊幹的時間比史今都長。無論宗平川還是他,在這樣的老兵面前都不敢提架子。
能夠得這樣的老兵肯定,蕭辰覺得,自己至少現在沒有走錯路。
最後一勺姜湯被老班長倒進保溫桶,蓋好蓋子,招呼幾名已經收拾好背囊裝備的戰士送到門外的運兵車上,老班長點頭向蕭辰示意:
“連長,該吹哨了。”
哨音急促而短促,吹哨的同時,蕭辰跑步來到連門門口,背好自己的背囊裝具。
一分半,這是蕭辰規定的時間。即使現在是冰天雪地,蕭辰的要求也沒有更改過。二班一名戰士拖拖拉拉地跑進了隊伍,蕭辰擡腕看看時間,一分,三十一秒。
“二班全體出列,俯卧撐五十,做完自行歸隊。”
嚴格,這是蕭辰給三連提出的第一個要求。但凡是訓練期間,任何違反條令條例的行爲,都将接受嚴格的處罰。
刺骨的冰冷迅速順着手掌滲透進二班所有人的骨骼裏,那種痛楚的滋味讓本就愧疚的最後一名戰士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就一秒鍾的時間,蕭辰的雷霆手腕讓在場所有人都心寒膽戰,可是沒有人敢出列反對這樣的懲罰。這三天時間,蕭辰給他們灌輸的概念裏,戰場上一秒鍾延遲,腦門上就會多一個血洞。
平時即戰士,三連要将這個觀念深入到骨髓裏去。
二班在這時候是一個集體,二班長嘶吼着數字,從一,到五十。每一聲都能夠将他面前的雪花融化幾許,直至雪花笑容,冰片浮現,五十個俯卧撐做完了。
滿漢霧氣的他們,和滿臉霜雪的别人,似乎迥然不同,卻又完全相同。
目光看着面前已經适應了風雪的一百來号人,蕭辰铿锵有力地說道:
“根據上級通報,距離連部三十公裏外的麻子山,有敵特留下的蹤迹。上級要求我們迅速趕往該地進行實地偵察,要求,緊跟隊伍,不得掉隊。現在,出發。”
預設敵情,加上口令,這是灌輸戰鬥思想的一種小竅門。
以前蕭辰不明白,但經曆了一場培訓,他深谙個中好處。
一班,接着一班,當炊事班帶着竈具跟随在最後,蕭辰看了看宗平川,帶着鼓勵地口吻說道:
“指導員,我知道這對你的體能是個考驗,我會跟你一起前進。”
宗平川到底三十多歲了。
不得不承認年齡确實是軍人的一大障礙,年齡大了,身體機能就有所下降。宗平川死活要參加這場強行軍,而且他直接征求了營長同意,由剛上任的副連長——也就是一排長今天替他值班。
三連上下一心的精神是值得表揚的,這就是營長答應他的原因。
面對蕭辰的關心,宗平川笑了笑:
“連長,不要小看老同志。就這點路,還死不了。我知道今天要當全連墊底的,要丢臉。但是丢臉,也比沒有态度和決心強吧。”
蕭辰聞言聳聳肩:“那我還能說什麽呢?老同志,走吧。”
汽車班的戰士隻能看着兩位連部首長放着越野車不坐,背着裝具并排跑出連部,循着前邊全連的腳步,想風雪彌漫的遠方跑去。
“咱們連這是要瘋了,算了算了,我也瘋了,幹嘛當初要當汽車兵。不然這會兒跟他們一起跑的也有我一份。這大冷的天,想想這麽搞還挺帶勁的。”
汽車兵如此想着,踩了一腳油門,迅速跟上了蕭辰和宗平川的腳步。
營部,高城握着望遠鏡目送三連遠去,忽然沖營長笑着說道:
“這小子,有我當年的幾分能耐。”
營長聞言笑笑,從桌上拿起一份複印件,欣賞着蕭辰的字迹:“你倒是不怕吹破牛皮,你當年,有這份能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