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班和七班出去一天,七連其他班的訓練都有些不專心了。
“你說,這倆新兵到底誰輸誰赢?”
留在家裏帶領其他班戰士訓練的三個排長湊在一起,有些八卦地讨論着這場莫名其妙的對抗。
“鬼知道誰輸誰赢,不過這倆刺頭都欠收拾。你說咱們這些年帶過的兵,哪有這麽鬧騰的?關鍵是連長居然也不壓着,還給與支持,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其中一名排長毫無興趣,在他看來,這些家夥不好好訓練給連隊争榮譽,一天天就知道窩裏鬥,這種兵他不喜歡。
盤腿坐在草地上的他狠狠吸了口煙,随即從鼻孔噴出兩道長龍。
另一名年齡比較小的排長看着他那憤憤不平的臉,笑着搖頭反駁:
“老林,你現在帶兵怎麽還是你們當新兵時候的那一套。”
“我們這一套怎麽了?”
面對這個年齡比自己小還排在自己前頭的年輕排長,林排長很是不服氣,所以每當這種時候,兩人總是要爆發出一些激烈的争論。
“别的不說,就現在咱們軍隊的建設水平,是你新兵那時候能比的嗎?”
“現在的年輕人,思想逐漸變得開放起來,有些個性不是壞事。軍隊要求團結,要求集體榮譽感,但軍人不能沒有自己的性格,不然跟機器人有什麽區别。”
“再說了,就這倆人,你覺得你現在能比得過哪個?成才還有可能,那個蕭辰,你覺得抛開你肩膀上那顆豆,你能比得過人家?”
每個時代的兵都會有每個時代的印記,這位年輕排長的話堵得林排長啞口無言,而後才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所以連長這次讓兩人可勁鬧騰,讓他們發洩心裏的怨氣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要給其他新兵樹标杆。”
“訓練中又是打靶又是放炮的,練久了就麻木了。這個時候來場對抗,刺激刺激他們,你覺得今後這些家夥還不得更加嗷嗷叫地訓練?”
看着林排長再次被這個年輕的後輩堵上了嘴,另外一名排長隻能笑眯眯地打圓場:
“嗨,就是一場新兵的對抗罷了。真正露臉,不還得到大比武的時候嘛。”
“對了,三班搞的那個八公裏綜合你倆覺得到底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放眼全連,現在也就三班多跑了幾次能全員跑完。其他班要上,每一個能跑進他們制訂的及格線内。關鍵是訓練消耗太大,大規模推廣的話,難度很高。”
三人還想讨論點什麽,忽然聽到遠處高城的聲音乍然響起:
“全體集合,講評。”
三位排長頓時面面相觑。
這才一天過去,難道兩個新兵的對抗就這麽結束了?
不過想想新兵的能力,三人似乎又有些釋然——菜雞互啄嘛,有什麽好拖延的,隻要碰上就是一頓對射,誰運氣好誰赢,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林排長将煙頭往鞋底上一蹭,非常細心地将煙屁股塞進煙盒裏,這才起身,同其他兩人跑步前往高城面前。
接近正午的烈日,讓人不敢仰望天空。
所以成才的一向得意的頭顱低垂,爲自己的雙腳争取一點殘存的陰影。或許從腳底闆升起的涼氣,能讓自己内心被嚴重摧殘的驕傲和自信得到些微的保護。
蕭辰一直平靜地正視着所有人。
兩個人的表現讓人一下子就能看清楚這次對抗的結局。
而在三班和七班之中,又混雜着一雙眼神頗爲複雜的眼睛。
許三多從來沒有想過,成才這樣的人居然也有失敗的一天。想起幾個月前成才自信滿滿地跟他說要當七班的狙擊手,想想自己剛來到鋼七連時成才得意地向自己宣布成績。
而此時,他的朋友開始變得有些陌生。
這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成才,而導緻這一切的原因,是三班隊列最前面站着的那個人——蕭辰。
許三多對蕭辰的印象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
隻知道當初因爲自己,他跟班長鬧了很多次。在這一點上,許三多對蕭辰喜歡不起來。
但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到現在還是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估計還會被伍班副訓斥,還會被連長無視。
今天回來的路上,至少連長點到了他的名字。
高城沒有理會許三多在想什麽,隻是當全連集合之後,面無表情地看着好奇于這場對抗成績的其他班:
“這場對抗,讓我重新認識了兩個人。”
“蕭辰,嗯,我知道你們一直覺得我對他偏心。當然,大學生嘛,出于軍隊建設的需要,我是給了他不少的關注。但也僅僅是關注,我以我的黨性和人格保證,沒給他開過什麽後門。”
“這一天一夜,讓我大開眼界,平時驕傲了點,但對抗的時候沒讓人失望。明知道标記彈就能打三十來米,追蹤過程中沒有一次在八百米外放松過警惕的。這點我很喜歡。”
“但是也沒什麽好驕傲的,該幹什麽還得幹什麽,我不可能慣着你。”
高城的話讓所有人都知道了結果,所以成才覺得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帶着刺,而這些無形的刺讓他感到有些心痛,成才覺得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屈辱過。
他的眼圈有些泛紅,但終究沒有哭出來。
比起當初誤認爲自己要被分到三流連隊的委屈,今天可能才是對自己打擊最大的。
因爲他知道高城是不可能放過他的。
“還有一個成才,嗯,這個兵我以前挺喜歡的,因爲他好鬥,他身上有我們七連的那股子勁。但是今天他讓我失望了。”
“好鬥是一回事,但不能爲了勝利就無所不用其極。成才,你來跟大家說說,蕭辰一發标記彈打中你腿的時候,你爲什麽要開槍反擊,而且還躲進沙棘叢跟他繼續對抗?”
老兵們聽的臉色都變了。
尤其是曾經有幸撈着演習的那部分人。
要知道演習中任何人被标記彈打中,不管是打中哪,都必須第一時間退出演習。
因爲将标記彈換成實彈,威力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标記彈能咬到的,實彈隻會造成更大的殺傷力。
成才怎麽可以這樣。
這次看向成才的目光是真的帶刺了。
而成才此時終于帶上了哭腔:“我,我……”
前後反差如此之大的成才,讓高城頓時失去了繼續追究的興趣:
“好了,你不用解釋了。下個月有山地實彈演習,機會隻有一次,看你表現。鋼七連不會因爲你犯過一次錯就容不下你,但你需要用實際行動告訴我們,你能改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