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辰低沉的聲音裏充滿了笃定，讓來自師教導大隊的教員用詫異地目光死死盯在他身上。
射擊諸元可不是指揮，考驗臨場應變，它更需要細緻的觀察和周密的計算。饒是他們教導大隊經驗最豐富的偵察教員，也不可能在同樣情況下像蕭辰一樣迅速報出這麽多參數。
手中迅速記錄着蕭辰報出的射擊諸元，見幾個班的戰士在蕭辰的指揮下迅速完成陣地裝填，按照演練的習慣停下，這位教員眉頭一挑：
“裝填好了就打，愣着等我請你們吃飯嗎？”
鐵拳團這次緊急拉練動靜太大，負責考核的人手嚴重不足，神槍手四連這一路壓根就沒計算班的人跟着。
蕭辰報出的射擊諸元準不準确，除了進行複雜的計算之外，最直接的驗證方式莫過于直接打一發出去看效果。
來時早已得到師部的授權，這位教員自然有權力命令神槍手四連執行射擊。
面對這樣的要求，蕭辰沒有半點想要遮遮掩掩的猶豫，依舊果斷地向三個班下達射擊口令：
“放。”
雲淡風輕，換來兩百米外一聲轟鳴。
蕭辰卻從下達口令的那一刻，便立刻擡起夜視儀，借助黎明将至時微弱的天光迅速判斷出榴彈落點：
“下一組，距離向前修正1，方向向左修正2.5，修正後自行射擊。”
又是一發榴彈在所有人關切的目光中拖着凄厲的爆鳴聲狠狠砸在右前方山坡位置。
首發射擊和射擊諸元修正後的二發射擊，教員沒有親自前往觀察炮彈落地的爆炸情況。他所攜帶的無線電通訊設備中早有預設的觀察員将結果準确地通報過來。
毫無疑問，無論是首發，還是修正後的第二發，按照他們預設的敵情，兩發榴彈的殺傷範圍覆蓋了至少四分之一的虛拟敵軍兵力。
無論出于對單純的殺傷數讨論，還是連續兩發榴彈命中密集敵人所造成的心理威懾探讨，蕭辰兩次射擊諸元的通報絕對是應對這場突發情況的亮點。
至于此前突然遭遇敵人進行的戰鬥組織，反倒是淪爲了陪襯。
“突發情況應對優秀，通過。”
這位教員的臉上假裝平靜，内心早已風起雲湧。
全師幾乎九成九的基層指揮員都曾在他的手裏接受過輪訓，蕭辰顯然是個例外。
雖然蕭辰來鐵拳團沒幾個月，但他的大名卻也在全師有限的範圍内傳播過。當不少人對這位所謂的狼牙兵王高唱贊歌的時候，他也曾暗地裏嗤之以鼻過。
能成爲師教導隊的一員，至少也是三期士官往上。他們在各自的單位曾經表現出極爲突出的成績，這樣有資格爲全師培養素質過硬的基層軍官與班長。
所以他是有傲氣的。
尤其是，曾經被自己虐的死去活來的幾個生瓜蛋子進入狼牙當了所謂的兵王，他也曾一度認爲狼牙也許很強，但自己跟狼牙的“兵王”們并沒有差多少。
直到現在。
這位曾經自信滿滿的教員終于認識到，也許他曾經虐過的生瓜蛋子們沒有外人吹的那麽強，但面前這個上尉，确實有兩把刷子。
向蕭辰宣讀了自己的判定，這名教員的目光不再繼續放在蕭辰身上。
他知道，繼續盯着蕭辰，将是他這次考核任務最大的渎職。
因爲現在他已經清楚，神槍手四連最不需要打分的，恰恰就是此前他一直盯着的蕭辰。
而被突然來了這麽一出的神槍手四連官兵，此時也無心繼續休息。将因爲遭遇敵情匆忙塞進兜裏的食物掏出來三口并做兩口吃完，對着水壺嘬一口氣，便目光齊齊投向蕭辰。
目光中還有方才一番激烈行動的興奮殘留，此時又多了幾分期待。
蕭辰知道，他們在等自己下命令。
隻要自己一聲令下，哪怕體能恢複并沒有達到預期，這群可愛的官兵們依舊能跟着自己向逐漸明朗的前方奔襲。
面對這樣的目光，蕭辰微笑着搖搖頭：“坐下，繼續休息十分鍾。”
期待的目光迅速變得冷靜。
方才不超過十分鍾的突發情況，他們再度被蕭辰折服。這一次，完全心服口服。他們終于确信，在戰場上，他們的連長能夠帶他們活下去。
這一點，一二五班的偵察員感受絕對比任何人都來得直接。
因爲他們心知肚明，蕭辰憑一人之力，讓己方炮擊提前了至少十五秒。十五秒，幾個眨眼的功夫，卻足夠讓他們的榴彈占據絕對的壓制力，直至，榴彈打完。
趁熱打鐵的心思消泯，留下的隻有對剛才酣暢淋漓的戰鬥的回味。
十分鍾後，神槍手四連再度踏上艱難的行程。
而遠在數十公裏外戒備森嚴的臨時指揮部内，幾個人繞桌子坐成一圈，端着熱氣騰騰的泡面，競相發出勾人食欲的吸溜聲。
“師長，參謀長，實在對不起，讓兩位首長跟着我們吃這個。”
高昱麟三兩口吃完，滿臉愧疚地看着将泡面湯喝的一口不剩的兩位師首長。他們雙鬓早已生出華發，若非穿着這身軍裝，或許早就開始了含饴弄孫的生活。
但就是這樣兩個已然初老的人，昨晚一夜沒合眼，一直盯着全團各路人馬的情況。現在依然強打精神跟他們讨論拉練當中各種問題的解決辦法。
師長趙長勝将隻剩調料殘渣的泡面盒放在桌上，頗爲随意地擺擺手：
“行了，比起吃你一頓好飯，我更希望你手底下多出幾個好兵。方便面也沒什麽不好的，想當年我們吃一頓這玩意，那可是非常奢侈的事情。”
給高昱麟一個台階後，趙長勝将話題重新歸入拉練中：
“剛才說到神槍手四連了是吧？他們情況怎麽樣，剛才433點不是彙報說他們打實彈了麽？”
接連接到的消息都不是很滿意的高昱麟這次終于在首長面前露出了輕松的笑容：
“沒錯，433點彙報他們打了兩發榴彈，聲勢不小，結果也很好，從指揮員到戰鬥員，全優通過。師長，關于蕭辰，咱們還有必要繼續觀察下去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