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藝能夠确定獲得新身份額自由民們聽懂了,但他們爲什麽彷徨乃至害怕?
疑惑間,羅藝想起《聰明人和傻子和奴才》的文章。
傻子幫奴才改善生活條件,然而傻子害怕主人責罵,卻糾合其它奴才将其趕走。
是因爲奴性?
羅藝搖頭。
不是。
奴隸們原來的主人已經被羅藝幹掉了,羅藝不是幫助奴才的傻子,而是奴隸們的新主人。
那麽……
羅藝又想到南北戰争後獲得自由的奴隸,生活狀态反而比被解放之前更糟糕。
于是羅藝恍然大悟。
自由民們不是因爲獲得自由而彷徨,而是害怕自由後沒有生産資料,隻能自由地餓死。
這好辦。
羅藝又向自由民們宣布:“你們除了獲得自由外,還将獲得一份土地,是屬于你們自己的土地!”
自由民們眼裏是不可置信的欣喜,但他們并沒有歡呼,而是向旁邊的人詢問。
“你聽清楚了嗎?”
“我沒做夢吧?”
“怎麽可能?”
“真的會給我們自由還給我們土地?”
“會有這麽好的事情?”
……
人群變得一片嘈雜。
羅藝趁着這段時間想了一下。在封建社會中,中央集權國家最大的弊病就是吏治會逐漸腐敗,基層官吏橫征暴斂。
按預言中萬王之王的頭銜分析,羅藝應該建立一個類似周朝的封建采邑制帝國。
那些諸侯或者羅藝的附庸們怎麽治理領地,羅藝完全沒想法——從法理上講,除非打算建立君主專制國家,否則羅藝還真管不着附庸怎麽治理領地。
但,羅藝堅信自己能夠通過與獸饒戰争,擁有大量的直屬領地。那麽多直屬領地,當然要派遣官員管理。于是也就會形成與中央集權國家類似的吏治腐敗痼疾。
趁着現在可以随心所欲地制定法律、建立制度,得趁早把一些事情确定下來。
想到這裏,羅藝加大了音量道:“我以萬王之王的名義在此宣布:自由民擁有的不動産,包括土地和房屋,隻需要繳納兩種稅。”
“其一,是不動産價值稅。”
“其二,是不動産盾牌稅。”
聽到羅藝的話,人群更加嘈雜乃至于有些騷動了。
他們表情中的不可置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欣喜若狂。
無緣無故就獲得好處,奴隸們無法理解更無法相信。反而是有交換條件的事情,能夠獲得他們的信任。
羅藝舉手示意他們安靜。
過了好半,廣場上才逐漸安靜下來,但自由民們的眼底卻湧動着不安、興奮、焦躁和向往。
“不動産價值稅由不動産所有者自行申報。”
“不過,不動産的所有權人在過去三年繳納土地稅的總額,其他人可以按照這個數額乘以十倍得出一個數值,然後按這個數值強制購買這個不動産。”
羅藝的話音剛落,不僅自由民們再次喧鬧起來,連輕騎兵們也開始議論紛紛。
比較聰明的人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然後向想不明白的人炫耀。
“這樣收稅再好不過了。領主就不能再随意提高稅收了。”
想不明白的人問:“繳納多少稅如果由自己了算,那麽豈不是每年繳納一個銅闆都算繳費了?”
聰明饒語氣變得諷刺。
“你可真是聰明!假如你爲自己的一片土地繳納不動産價值稅,你确實可以三年一共隻繳納三個銅闆。隻不過,别人也可以隻花三十個銅闆,強制買下你的土地了!”
被諷刺的人傻乎乎地驚呼:“那可怎麽辦,難道我隻能把大部分土地收入都充當稅款繳納?不然被别人強制購買了怎麽辦?”
聰明人淳淳善誘:“那到不用。”
“假如你有一公頃土地,而這片土地的市場價是三十個金币,那麽你每年繳納一個金币就可以了。”
“那時如果别人想強制購買那片土地,你可以獲得市場價的貨币補償,也不虧。”
“當然,假如你的預期成交價不是市場價,而是三十三個金币,那麽你每年繳納一個金币再加一個銀币就可以了。”
被教導的人明白了。
“哦,我明白了!我覺得自己的不動産價值高,就多繳稅。我覺得自己的不動産不值錢,就少繳稅。甚至我覺得自己的不動産不值錢,還可以不繳稅!”
聰明人好爲人師地指導他:“這種制度下,領主不能随意加稅。然而相對應的,不動産所有者也很難偷稅漏稅。”
“以前不動産所有者如果能夠收買負責收稅的官吏,那麽隻要領主沒聽,他就可以繳納很少的稅。”
“可是用這種稅收方式,他能攔得住其他所有想用便宜價格買入不動産的人嗎?”
衆人熱烈讨論的時候,羅藝的思緒開始漫遊。
其實這種自主繳稅,稅額與不動産交易價挂鈎的稅收制度,對于遏制封建王朝中後期的偷稅漏稅可以起到很大的遏制作用。
社會在發展過程中,稅收會變得更加細緻。比如對土地征稅,除了面積這個參數外,後來還出現了對土地劃分等級,比如公元1336年規定:上田每畝稅三升半,中田三升,下田二升,水田五升。
封建王朝的吏治總會朝着更加腐敗發展,因此封建王朝中後期,地主們會習慣于收買官吏,将自己的上田、中田評定爲中田、下田,以便少繳稅。
而一塊田到底屬于上中下哪個等級,除了基層官吏知道外,高高在上的官老爺不可能得知,皇宮裏的皇帝就更不可能知曉了。
更有甚者,還有心更黑的地主會勾結官吏,把自家的田地從官府的稅收依據上去掉,因而成爲隐田。于是朝廷對于隐田便連一文錢的稅都收不到。
而實施不動産價值稅的稅收制度,可以完美解決這兩個問題。
首先,官方就沒必要去費時費力确定田地的好壞。田主覺得好就好,田主覺得自家的田不好那就不好。
其次,誰想隐田那就隐田呗。反正一文錢的不動産價值稅都沒交過,那就意味着即便田主擁有所有權,但田主認爲該土地一文不值。于是任何人都可以向官方繳納少許的手續費,然後擁有那片土地。
想到這種稅收制度将來肯定會讓很多人痛哭流涕,羅藝不禁偷偷一樂。那些敢隐田敢偷稅的肯定是在地方豪強。既然如此,一家哭何如一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