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谙谙嘴裏含着粥，淚汪汪地說：“剛才我遇到景蓉了，還有穆靳寒，他們真的和好了。”
“和好就和好呗。”沈星又舀了一勺牛奶粥，送到許谙谙嘴邊：“他倆湊一對，不就不會來禍害你了嘛。”
“什麽禍害，那是我喜歡的男人。”
想起外挂說過的話，許谙谙愈發心酸：“如果景蓉不回來，他就是我以後的丈夫。”
說着，又張嘴喝了一口粥。
沈星卻道：“就算他變成你丈夫，也不一定到老。”
被連潑兩盆冷水，許谙谙不再說下去。
車禍後，她一度以爲自己沒有想象中那麽喜歡穆靳寒。
因爲他是景蓉的丈夫，所以她才會想方設法搶過來，就像BJD娃娃，因爲景蓉有一個，她才會那麽渴望，而不是出于純粹的喜歡。
可是，今天就近看到車裏的穆靳寒還有景蓉，她心裏酸得冒泡，也有些委屈，但在他們面前，她終究不敢流露半分。
就算她還喜歡穆靳寒，也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
他不喜歡自己，她心裏不是沒點數。
喝完粥，許谙谙裹着薄被，又恢複了那一副病恹恹的狀态。
……
與秦烨在酒吧見過面，離開時夜已深，林穆沒再去公司，而是回了自己在碧翠園的房子。
玻璃搭建的大别墅，安靜立于一片蔥郁林草之中。
即便主人一年到頭才回來幾趟，當燈光亮起，目之所及處，依然是一塵不染的幹淨。
開敞無阻的客廳，是簡約的現代風格，石材和木地闆延曲線拼接，左側樓梯蜿蜒到圓柱形的二樓。
在沙發坐下的同時，手中西裝也被丢在一旁。
難得飲酒，多少有些上頭。
他拿過茶幾上的遙控器，輕輕一按，寬闊的客廳裏，投影出了《地球樂園》的全套監控系統。
如今設在CR中央監控室的，也不過如此。
林穆輕易就找到遊戲中的許谙谙。
學生宿舍，許谙谙把自己裹成蠶蛹側卧在床，不刷抖音，也不看小說，一派小老太太過冬的架勢，就差沒往懷裏再揣個湯婆子。
許谙谙的情緒值，已經低于正常範圍。
林穆調出‘許谙谙’一整天的經曆，進行了簡單回放。
‘許谙谙’情緒出現異常，是在偶遇‘穆靳寒’和‘景蓉’後發生的，林穆也看到‘許谙谙’在宿舍樓下掉眼淚的模樣。
眼睛紅紅，鼻子紅紅，就像一隻被拎住後頸待宰的小白兔。
看她滿腹委屈，林穆沒再急着休息。
戴上耳機，接入遊戲才出聲：“谙谙，心情不好？”
這會兒，宿舍裏隻有許谙谙一人。
沈星在洗澡，孟瑤約了老鄉吃夜宵還沒回來。
其實許谙谙聽見了外挂的關心，但她置若罔聞，直到外挂聲音再次傳來，她才無精打采的哼哼兩下。
“下午去影視公司簽約了？”
如同聊家常一般，林穆随意尋了個話頭。
許谙谙敷衍的嗯了一聲，然後就不打算再說話。
沒一會兒，又聽到外挂詢問：“明天晚上，就是你叔叔生日宴，想好穿什麽過去？”
“……”過去這兩年，景蓉離婚又離家，景明耀夫婦參加各類晚宴，開始帶上許谙谙這個養女，邱岚打扮自己的時候，不忘捎上許谙谙，然而，現在景蓉回來了，又因爲先前鬧出的風波，邱岚自然不會再管許谙谙。
許谙谙自己是買不起奢侈品的。
平日裏，她的吃穿用度，還要靠景明耀‘資助’。
除去逢年過節的紅包，景明耀每個月給她兩萬塊零花錢，還不夠她去名品店換一件當季新款。
至于她的片酬——
哪次拍戲，最後不是倒貼錢的。
沈星給她做經紀人，她告訴沈星是華漾開的工資，實際上，每個月三千塊都是她從自己腰包裏掏出來的。
她不是景蓉，在商場看上一雙鞋子，隻要簽個字就行。
雖然她生日景明耀會送跑車，或者其它昂貴禮物，但她終歸不是他和邱岚的女兒，自己在外面消費，最多那次也沒超過三萬。
“香奈兒，古琦，或者路易·威登？”外挂繼續問着她：“還是想要其它品牌的裙子？”
聽出它在哄自己高興，許谙谙依舊興緻乏乏。
當外挂再報出一個奢侈品的牌子，她突然就開了口：“我想要男朋友。”
“……”林穆。
“帥氣多金，不能濫情，隻準對我一個人好，要寵着我，我不開心，他要哄我開心，答應我的每一件事情必須做到，不許騙我、罵我，别人欺負我，要在第一時間出來幫我。”
說着，她停頓了下，又道：“你幫我找到這個人，以後我就聽你的，一定好好做任務。”
林穆聞言失笑，爾後說：“這個要求太高。”
“你不是外挂麽？”
虛拟屏上，‘許谙谙’有些生氣：“那些欺負我的土著，你想弄死他們都易如反掌，我又不讓你再去殺人。你就是不願意幫我找，别以爲我不知道，你想讓我去和景蓉搶穆靳寒，想看我怎麽被景蓉整死。”
話落，扯被子蓋住腦袋，不打算再理他。
林穆靠着沙發，酒勁上湧，讓他眉宇間多了些倦意，不知怎地，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在歐洲見過的阿爾卑斯山脈。
蒂卡波湖平靜無浪，又清澈見底，湖面倒映着四周常年雪封的南阿爾卑斯山脈，堪稱“人間淨土”。
關閉聲音調控，林穆再次出聲：“谙谙，想不想看下雪？”
拱起的被子，輕輕一動。
男人低沉得好聽的嗓音萦繞在她耳畔：“錯過今晚，以後就不可能在這個季節看到。”
耐不住心底好奇，許谙谙從被窩裏鑽了出來。
這時候，‘男朋友’被她抛去腦後。
“哪兒有雪啊？”
滿滿都是嫌棄的質疑。
外挂：“下床，走到陽台前。”
許谙谙照做，趿着拖鞋噔噔跑去陽台上。
然後——
一片雪花從她眼前飄落。
接着是第二片。
第三片。
……
明明是金秋十月，深夜卻大雪紛飛。
許谙谙伸手，接住了一片雪，冰冰涼涼地，瞬間融化在手心，看得她又新奇又欣喜：“真是雪！真的下雪了！”
“喜歡麽？”男聲問。
許谙谙眉眼彎彎：“喜歡！”
說完，她轉身去拍衛生間的門：“沈星快出來，下雪了！”
然後跑回宿舍，拿了手機再出來自拍。
虛拟屏的藍光閃爍，映得整個客廳忽明忽暗。
林穆一條胳臂肘彎搭着沙發扶手，右手支起額角，兩根手指輕揉發脹的太陽穴，然而，看着恢複活力的‘許谙谙’，他臉上也浮起一抹難得笑意。
仿佛喜怒哀樂，全被屏中的女孩牽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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