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渙這個麻煩解決,裘盛并未覺得輕松多少,因爲他知道至少還會有一撥人來‘看望他’。而這撥人或許更難糾纏。不是這幫人實力有多強,而是他們更加執拗、無畏。他們就是像陶謙、孔融一樣的大儒。這幫大儒最厲害的地方就是堅持禮教,若是有人敢違背禮教,他們必定會群起而攻之,将那人罵得狗血淋頭無地自容。哪怕付出生命也會在所不惜。
當然,車到山前必有路,沒有路也可以開出路來,所以裘盛并不擔心。但從來就是有備無患,裘盛便将手下張小蓉、巧兒、呆瓜、劉黑心、田豐、沮授等人召集在一起讨論此事。
“各位,袁渙已經與我達成妥協回淮南去了。但我認爲咱們還得做好另一方面的準備。”
衆人見裘盛氣定神閑,認爲事情多半不棘手,所以即使有很多人在這大廳之中坐着,氣氛也不緊張。
田豐這個辦事向來積極的人,一如既往的第一個開口問道:“主公,請問我們得做好哪方面的準備?文的還是武的?”
“對啊,大哥,咱們要做什麽準備?難道你認爲還有人會不開眼來向你要皇帝?”呆瓜明顯不太相信的說道。
這樣輕松的氣氛裘盛很喜歡,手下如此積極,他也很自豪,笑了笑後,他說道:“呆瓜,不會再有人來向我要皇帝,但還有其它事情。元皓兄,我說的準備,是要應對文攻。這最可能發動文攻的一群人你們說是誰?”
這樣一說,衆人豁然開朗。原來裘盛是擔心那幫大儒寫文章來罵他。一旦搞臭了名聲可就不好了。
“大人,依我之見,那幫大儒也沒什麽了不起,不聽話就殺了。至于到底怎麽死的,沒有幾個人會真正關心。”劉黑心很輕蔑的說道。從劉黑心的态度來看這種事他肯定幹過不少。
殺袁渙,裘盛沒有負擔,不過殺那些大儒,裘盛不是很敢。畢竟他們名聲在外,而且桃李滿天下。萬一消息洩露了,鬧出大麻煩可就得不償失。
“黑心,這是下策,我甯可讓他們罵也不會輕易殺他們。如今我已不是一個小軍事頭目,一舉一動天下人都看着,若想稱霸天下恐怕不能胡來。那幫儒生統兵打仗、治理地方或許不行,但是寫文章罵人絕對是一把好手。”
裘盛的一番話讓原本打算支持劉黑心意見的人閉了嘴,而且都有些惴惴不安了。一時間廳中氣氛變得沉悶起來。雖然不是束手無策,但都感到棘手了。好在裘盛如今城府更深,并未表現出來。
過了一會兒,許攸提出了一個建議:多與大儒交流,轉強壓爲理解。即使無法說服也不必過分擔心,李傕都能挾持皇帝,裘盛怎麽不行?
轉強壓爲理解?這個态度的轉變讓裘盛感覺煥然一新,看來這是要以退爲進,以柔克剛。雖然無法預料結果如何,但裘盛隐隐覺得這樣應該是上策。隻要能互相理解,那幫大儒不僅不是自己的反對者,反而會是堅定的支持者。
問題是,如何才能互相理解?執拗和無畏是那幫大儒的特點,如果他們誓死不妥協不理解呢?當然不能一直退縮,但又能軟到什麽程度呢?底線在何處?
還默默的思考時,田豐開口道:“主公,屬下非常贊同許子遠的态度。我對主公的忠誠就是建立在理解主公之上,并非純粹佩服主公是個常勝将軍。所以主公首先要做的,應該是讓那些大儒理解你。至于如何理解,屬下有一策···”
田豐向來沉穩,絕不信口雌黃,所以他說的計策就肯定有可行性。即使不是上策也肯定不是下策。所以裘盛立刻命田豐說出他的計策。
本以爲是什麽複雜的計策,沒想到非常簡單:死死扣住隻有他裘盛才能保護皇帝周全,并許諾絕不觊觎皇位就好。不得不感歎大智之人從來就能化繁爲簡。
商量好這對策,不過五日,天下大儒孔融與陶謙便攜手來太原,求見裘盛。既然是大儒,當然很有修養,不會怒目圓瞪,也不會開口就訓斥裘盛裹挾皇帝。
眼前這個垂垂老矣,說話都顯得費力的老頭就是徐州牧陶謙,他一直不停的說着話,明顯希望用禮教來說服裘盛,讓他‘釋放’漢獻帝。這讓裘盛不由得佩服陶謙對大漢的忠誠。另一個還算強壯的中年人則是北海相孔融,也是不停的敲邊鼓,勸裘盛不要過分欺辱皇家,要适可而止。
對于二人的這個論調,裘盛聽着可不舒坦,雖然他的打算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但絕對沒有欺辱皇家,該有的禮節他都有,最多算個權臣。
好在沒有忘記之前許攸、田豐二人爲他定下的‘以柔克剛’的計策,所以裘盛在耐着性子默默地聽完兩個大儒長達兩刻鍾的話之後才說道:“二位大人或許誤會了。小可将皇帝弄到這太原絕非脅迫,而且是爲了拯救皇帝。李傕是何等樣人相信二位大人很清楚。難道二位大人願意皇帝在李傕手中?”
陶謙與孔融對視一眼,明顯都不願意皇帝被李傕那奸佞小人所控制,但也不想皇帝被裘盛這明顯有‘狼子野心’的家夥控制。所以陶謙說道,“裘大人,皇帝當然不能落在李傕那樣的奸佞小人手中,但也不該被你弄到太原來。雖然洛陽已經毀于戰火,但三輔還在,應該将皇帝安頓在那裏!至于誰去守護,可以大家坐下來商量。”
坐下來商量?聽到這句話,裘盛感覺不可思議。堂堂徐州牧怎麽可以如此理想主義?如今天下大亂,這種事情如何能坐下來商量?
不過還是秉着尊重大儒、長者的心态,裘盛笑眯眯的表示可以先和陶謙、孔融談一談,如果能達成共識就最好。即使無法達成共識,知道對方的想法也不錯。很滿意裘盛這樣的态度,陶謙與孔融也非常謙和坐下與裘盛談了起來,而非一味的說教。
“二位大人,自古以來都城都不固定,主要是看當時的情況和執政者的考慮。我的考慮是保護皇帝的安全。三輔雖然未被戰火摧毀,但李傕絕對沒有能力保護皇帝。那裏離涼州太近,羌人随時可能入侵擄走皇帝。一旦皇帝被擄走,那可是咱們大漢的奇恥大辱,國家也就徹底亂了。”
“原來裘大人是這個打算,忠心可嘉。”陶謙點頭道,“不過還是不該不通知我們就擅自做決定将皇帝送來太原。”
如今裘盛已經不是之前那個憨憨的少年,忽悠起人來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很平靜的說道:“二位大人可能有一事不明,我将此事一說,你們便不會再怪我了。隻怕我說了之後,你們會立刻與李傕交惡。”接着又很‘痛苦’的搖了搖頭。
沒想到裘盛會是這麽個态度,雖然有些懷疑裘盛在故弄玄虛,但也還是想知道裘盛爲什麽會這麽故弄玄虛。所以二人都催促裘盛将這原因說出來。
“不知道二位大人知不知道李傕将皇帝安置在‘青宵閣’?”
二人點頭表示知道,同時又一臉的疑惑。難道這‘青宵閣’其實是軟禁?
“請二位大人不要誤會,李傕并未将皇帝軟禁起來。但是那‘青宵閣’實在是太有失皇家顔面。我去參見皇帝時,發現那所謂的‘青宵閣’就是一個土财主的破宅子。牆漆掉落,門釘生鏽,哎···實在是太···二位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問護衛皇帝的士卒。”
沒想到會聽到這些,陶謙與孔融當即怒不可遏,大罵李傕太沒規矩,并已經開始打算要聯合天下文人聲讨李傕。罵完之後,二人歇了口氣。陶謙因爲年紀大連臉都氣成了個紅蘋果,孔融年輕就好些,但也是深深的喘着氣。雖然還是不接受裘盛擅自将皇帝接來太原,但也不再那麽反對,明顯‘理解’不少。
“裘大人,如果這些是真的,我與孔大人就能理解。不過如果你不想遭全天下人的唾罵,不想所有人說你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就要想辦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畢竟你不可能告訴所有人這個情況。”
“确實如此。多謝二位大人理解,裘盛感激不盡。之前袁術手下袁渙前來要接走皇帝,我就不肯。因爲如今傳國玉玺就在袁術手上,若是皇帝本人也去了淮南,天下還不就真成了袁家的了?爲了不激怒他,我隻好與他妥協,表示井水不犯河水。”
聽到這個消息,陶謙與孔融便了解到袁術的狼子野心。開始不再計較裘盛到底是真心要保護皇帝還是要‘挾天子以令諸侯’,總之裘盛還是比袁術更好一些。
看出陶謙和孔融二人态度的明顯轉變,裘盛趁機表示如今太原這裏才是整個大漢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他絕無篡漢之心。
如今的陶謙和孔融陷入糾結之中。将如今裘盛已占五州之地,若是還控制皇帝,天下遲早就是裘盛的。即使裘盛沒有篡漢之心,手下也會撺掇他篡漢。如果要将皇帝接去其它地方,先不說裘盛肯不肯讓皇帝離開太原,即使肯皇帝離開,又将皇帝安置在哪呢?各路諸侯誰能保皇帝萬全?似乎并無一人。
“二位大人,要不就請你們幫我寫一篇文書告訴天下人皇帝在我裘盛這。我許諾保皇帝萬全,而且絕不篡漢,若是做不到這兩點便是天下共敵!你們桃李滿天下,文友也滿天下,隻要各路諸侯都知道我的打算,他們就會接受皇帝在太原的現況。當然,這個需要你們的支持。”
由于并無第二個辦法,裘盛又還言而有信,陶謙與孔融隻好答應了裘盛的意見,表示會支持裘盛,讓天下人都接受皇帝遷都太原的事實。不過同時也警告裘盛要信守承諾,不能當食言而肥的小人。
本就隻打算‘挾天子以令諸侯’,并未曾想過篡漢,所以裘盛非常誠摯的答應下來,二人也放心了。
當然不能讓陶謙與孔融空手離開,裘盛便向皇帝保薦陶謙爲徐州牧、安東侯。孔融則爲北海太守、讓賢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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