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萬裏雪飄,銀裝素裹,絕對一大美景。裘盛心中滿是喜悅自然會細細欣賞。田豐這個‘逃難者’可感覺不到這美景,他隻感到寒風凜冽和雪壓青氈,就連向前邁步都感覺很艱難。
看出了田豐的不快,但裘盛并未找他說話,現在說話不是好時候,容易熱臉貼冷屁股,所以裘盛還是繼續欣賞雪景,決定等田豐自己調整好了再聊天。
劉黑心對此可謂洞若觀火,不過既然裘盛不理睬,劉黑心也就懶得搭理,任田豐去悶悶不樂。隻不過作爲一個盡職的下屬,他還是打算詢問一二,事情還是不要出纰漏的好。
“大人,田豐似乎不太高興。”
“黑心,逃難的人就沒有會高興的。放心,田元皓不是一般人,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又談笑自若了。”
“也對,田元皓若是連這點壓力都承受不了,他也就不是田元皓,大人也沒必要搭理他。”劉黑心點頭道,“大人,這雪景真是美麗非常,若不是太冷,讓人都不忍離去。”
“黑心,沒想到你這繡衣使者也有如此情懷,真是人不可貌相。我還以爲你當久了繡衣使者,記得的就是懲罰和厮殺呢!”裘盛笑道。
“大人其實也沒說錯,在跟着大小姐到大人你這來之前,黑心确實隻記得懲罰和厮殺。不過自從跟随大人,看到大人廣開粥鋪、安置災民、屯田開荒、改革稅賦後,黑心便不再隻記得懲罰和厮殺了,這還要感謝大小姐和大人你。”劉黑心有些尴尬的說道。
這些話讓裘盛都有些飄飄然起來,沒想到自己還成了一個能提升他人境界的人。不過很快,劉黑心又給裘盛澆了一盆冷水,說他有些優柔寡斷,不如曹操剛毅果決,需要注意。
從來就是忠言逆耳,裘盛不認爲劉黑心此言有偏差,他也經常有此感覺,故而非常感謝劉黑心能直言勸誡,并鼓勵他以後繼續如此。與裘盛相處多年,明白裘盛的爲人,知道他不會因小事而記仇,劉黑心便答應了下來。
轉眼就過了兩天,離濮陽也不到二十裏路了,隻不過有一件事讓裘盛不是很高興,甚至有些失望——田豐仍舊一臉惆怅,并沒有慢慢的恢複正常。
“黑心,你看。”裘盛指向田豐。
“大人是說田豐的态度?”
“是的,都兩天兩夜了,還是一副誰欠了他一百萬錢的樣子,真是讓人失望。”裘盛輕輕的歎了口氣。
“這恐怕有三種可能。第一,他太念舊,畢竟袁紹是最先擡舉他的人,即使如今袁紹要殺他,他也不想背叛袁紹。第二,他覺得之所以有這結果,完全是因爲大人,如今他爲避難而投靠大人,是迫不得已,形勢所逼。第三,他在故意試探大人,看看大人到底是真的欣賞他,還是僅僅說個笑話。如果大人度量太小,他必定去投靠袁術或者孫堅。”
聽了這些,裘盛想了想之後,裘盛記起來田豐有親族田疇在劉虞手下任從事一職,兒子田續則在钜鹿老家。
以己度人,如果自己逃難,家中父母子女會不會受到波及?即使不會受到波及,自己會不會感到忐忑不安?以至于滿臉惆怅?最終,裘盛決定詢問一番,既弄清楚田豐爲何一直滿臉惆怅又表示出誠摯的關心。
“元皓兄。”
“主公。”
“元皓兄這兩日爲何一直悶悶不樂?是不是怪我打亂了你的生活?若是,裘盛現在就道歉了。”
“也是,也不是。袁本初對我有提攜之恩,主公對我有救命之恩,元皓是有些不知道等到主公和袁本初交惡時,自己該如何是好。”
“元皓兄果然重情中義,你是不是覺得我與袁紹早晚會有一戰,到那時,我會要你幫我出謀劃策對抗袁紹?”
看着裘盛一臉的笑容,田豐感覺有些疑惑。田豐不認爲裘盛不會要他出謀劃策,因爲他是最熟悉袁紹之人,用他對付袁紹才是最好選擇。但從裘盛的模樣來看明顯是在笑田豐猜錯了。
田豐是個直爽的人,不喜歡猜測對方的想法,于是問道:“主公,難道你不會要我幫你出謀劃策對付袁本初?”
“不會。”裘盛很堅定的說道,“原因有二,第一,你田元皓重情重義,必定不會用最兇狠的手段對付袁本初;第二,若是袁本初敗了,你田元皓說不定在最後還會擅自放了他。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将你置身事外。我與袁本初一旦交惡,你田元皓隻當個看客就好。”
沒想到裘盛居然是這麽一個态度,田豐頓時一身輕松,并且對裘盛心生感激,雖然沒有說出來,但眼神中已經表現出來了。
解決了這個問題,裘盛一夥便不再慢慢前行,而是縱馬狂奔,在太陽落山之前進了濮陽城。
見裘盛平平安安的将田豐帶了回來,衆人都非常高興。既詢問裘盛這一路是否順利,也關心田豐有沒有因爲謠言而吃了苦頭。
由于對裘盛心存感激,田豐隻說被袁紹懷疑和監視,并未說自己還被關到牢房裏去了。這是衆人希望聽到的答案,所以全都感歎袁紹愚笨,田豐明智,裘盛有福。
過了兩天,喜悅感沒了,裘盛也冷靜下來,于是命呆瓜将劉黑心叫到了書房之中。
“大人,請問你叫我來有何事?”
“那塊腰牌的事情。”
“腰牌?”一聽,劉黑心立刻明白裘盛所指,于是問道,“大人爲何突然問起這件事?莫不是事情洩露了?”
“沒有,你不會說,呆瓜的嘴也很緊,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擔心的是以後···”
“大人,田豐明顯感激大人對他的态度,大人何必将此事提起?到時候田豐若是起了疑心,你就将責任全推到我身上就好。何況這腰牌也确實是我故意扔的,與大人無關。”
“黑心,你是在爲我打算,爲我做事,我怎麽能将責任全推給你?好了,其餘不必說,我将你叫來,是要你幫我想想該怎麽将此事告訴田豐,如何道歉才合适。而且你不能将責任一個人攬了。”爲了讓劉黑心不敢讨價還價,裘盛還強調這是‘軍令’。
既然是‘軍令’,劉黑心也沒了辦法,隻能按裘盛說的去辦。沒多久,他便想出了一個辦法,将故意掉腰牌的事情首先告訴田疇和田續,然後再讓他們告訴田豐。如此一來,田豐即使知道此事,也不會很生氣了。
這辦法确實不錯,不過裘盛還有一個要求就是要讓他自己也承擔一部分責任,不能讓劉黑心一個人擔了。因爲如果全由劉黑心擔責任,會對田豐和劉黑心之後的相處很不利,導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弄清楚裘盛心中所慮,劉黑心隻好給出了一個計策:因爲裘盛太希望獲得才智過人的田豐的支持,太想瓦解袁紹的勢力,所以劉黑心這個忠實的手下便在勸說無效之後用了故意落下腰牌這一陰招。在知道這事之後,裘盛‘痛罵’劉黑心一頓,并要求他立刻将田豐救出大獄,否則提頭來見。
首先當然是去找田疇。一開始聽到這些,田疇也是憤怒不已,大罵劉黑心陰險小人,不得好死。不過罵了一會之後,田疇知道罵也無用,田豐已經不在袁紹帳下,投奔到了裘盛這裏,與自己侍奉一主了。最終田疇隻得答應劉黑心幫忙安撫田豐,同時說服其子田續一起當這安撫之人。
準備工作做好之後,裘盛便在太原家中設了一次家宴,邀請田豐、田疇、田續和劉黑心四人赴宴。田疇、田續自然是早早的就到了,劉黑心時刻跟随張小蓉,當然也是召之即來。最晚到的則是田豐。
進到餐廳之後,田豐見到田疇和田續大吃一驚,因爲他不知道裘盛這是要幹什麽。将田疇叫來可以說是參謀幽州之事,但爲何要将兒子田續也叫來?
“元皓兄,站在那幹嘛?快過來坐下喝酒!”裘盛一邊說一邊指着地上的墊子說道。
按着裘盛的意思,田豐坐到那位子上,開口問道:“主公,你怎麽将田疇和犬子叫來了?犬子如何能與你一起共飲美酒?”接着便對田續喝道:“小畜生你怎麽如此不知道尊卑,怎麽敢和主公坐在一起?我教你的東西都忘了嗎?”
這可讓田續感到非常委屈,隻好低聲解釋道:“父親,這是主公命我坐下的,兒子不敢不從。”
不認爲田續會說謊,但也感覺不合适,田豐還是不太相信。正要開口詢問,裘盛便笑道:“元皓兄,是我命田續坐下的,你不必責怪他。今日這家宴是專門向你道歉辦的。道歉之人是我與劉黑心。”
道歉?田豐有些不太理解,因爲他感覺自從投靠裘盛,裘盛就沒做過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爲何要道歉?
“元皓兄,你之所以坐牢是因爲那塊繡衣使者的腰牌,對吧?”
“是的,是一塊三等繡衣使者的腰牌,若我所料不差,應該是劉大人你的腰牌。”田豐有些面色不善的說道。
“确實是我的,田大人果然厲害。不過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那塊腰牌是我故意扔的。”劉黑心充滿歉意的說道,“對不住了。裘大人久慕先生大才,但先生不肯順從,黑心隻好出此下策。”
之前雖然有些懷疑,但因爲裘盛爲人不錯,他也就不再深究。如今發現事情果然如此,田豐怒不可遏,也口不擇言的大罵起劉黑心來。本就是要化解矛盾,讓田豐洩憤,所以劉黑心并不反唇相譏,更不爲自己辯護,隻是坐在那裏任田豐痛罵。而田疇和田續則來做和事老,勸田豐不要再生氣。
也不是不知道輕重,看不清情勢的人,所以罵痛快之後田豐便不再生氣,轉而感謝起裘盛來。主要就是謝裘盛肯坦然相告,他也會一如既往的全力支持裘盛,做好智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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