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裘盛擔心的事情便出現了,他這一路的幾個諸侯各自起了沖突。劉岱和喬瑁隔三差五的争吵,曹操和王匡在帥帳之中甚至有過兩次‘全武行’,将一切都弄得亂七八糟。若不是裘盛和張邈及時制止,恐怕曹、王二人就要刀兵相見了。
雖然他們都是在讨論‘是否繼續追擊董卓’而産生的沖突,但明眼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借口,其實就是要挑起矛盾。誰先犯大錯,另一方就能在道義上占上風,戰鬥時就有優勢。
本以爲過不了多久四人就會分成兩組,各自進行一次激烈的單打比賽。沒想到事情與裘盛和張邈預料大大的不同。劉岱與喬瑁并未開戰,而是各自領兵離去。曹操與王匡雖然發生了一定的沖突,但實質上微不足道。礙于裘盛和張邈的面子,二人不再直接打鬥,而是派手下進行挑釁。
不過這挑釁也夠奇葩,僅僅‘石器時代’的戰鬥而已,武器也就是石頭、木棍。士兵一個個都頭破血流,看上去很凄慘,但并沒有一個死亡。了解到這些之後,裘盛感覺十分無奈,也有些不解,于是又跑到張邈的營帳之中去求教。
見裘盛到來,張邈無奈的聳了聳肩,搖了搖頭後,說道,“賢侄,他們四個的做法我也沒料到,尤其曹操和王匡的做法我更意外。不過你來得正好,我正打算去你那與你讨論此事。”
“張叔叔,劉岱與喬瑁素來不睦,二人不久前還因爲糧草的事情發生過大争執,如今怎麽就這樣平平靜靜的離開了?是不是太詭異了?”
“是有些詭異,不過他們的詭異多半是爲了自保而非對你我有所企圖。”
聽到‘自保’二字,裘盛頓時醍醐灌頂,明白劉岱與喬瑁爲何不戰而退。原因很簡單,他們害怕自己鹬蚌相争,裘盛卻漁翁得利,因爲裘盛就是這樣獲得的幽州。于是他便将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賢侄言之有理,劉岱見識過你的厲害,喬瑁性格膽小怕事,二人确實不敢在你面前真正開戰,要開打也得回兖州。曹操與你交情不淺,知道你不是那種下黑手的小人,所以才敢如此挑釁王匡。王匡性格豪爽少謀略,無知者便無畏了。但是二人都不想落人話柄,所以他們的手下都隻是用石頭、木棍做武器。這樣即使出事,也不過就是軍中鬥毆而已。事情便可大可小了。”
沒想到士兵打架鬥毆還有這講究,這讓領兵數年的裘盛感到非常意外,搖着頭笑了笑,“張叔叔,還真是活到老,學到老,小侄明白了。咱們接下來怎麽辦?就這樣幹等着?”
“幹等着?怎麽可能?就是我們想幹等着,曹操與王匡都不會讓我們幹等着。糧草不多,他們如果要開打就得盡快。否則連打都打不起來。”
确實,糧草不過支撐半個月,如果想打就得快點打,否則還真就不得不各自撤軍回老巢。換言之,就在這幾天曹操和王匡也要做出最後的決定,不能再隻是互相挑釁了。
“張叔叔,我看王匡和曹操都會來找你我幫忙,曹操實力不強,我打算借此機會收服曹操,怎麽樣?”
“可以,你放心,我會幫你收服他的。”張邈笑道。
談妥之後,裘盛便回了自己的帥帳。剛剛坐下,呆瓜就來報:王匡求見。
還真是夠快的,看來事情很急了,裘盛暗歎。于是命呆瓜立刻将王匡帶進帥帳。和往常完全不同,現在的王匡有些憔悴,眼中露出焦慮,原本漂亮的胡子也明顯沒修理,變成一團雜草樣。
“王太守,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成這樣了?”裘盛非常驚訝的問道。
“裘大人,你就别揣着明白裝糊塗了,還不都是曹操那家夥!他貪戀我河内地盤逼我與他交戰!我才懶得幹這無聊事!他就派手下不斷挑釁···”
“王太守,我記得你也不弱勢啊,不也打回去了嗎?好像打了個平手對吧?”
“确實是平手,但我不想與曹操這樣對峙了,這樣太煩躁。”
“王大人,那你打算怎麽辦呢?我看你也不是那種願意忍氣吞聲的窩囊廢。”裘盛笑了笑。
“我來這自然是請大人幫忙的,請大人幫我打敗曹操。不必殺了他,隻要把他打得站不起來就好!他父親畢竟是當朝太尉,得罪太多也不好。”
打趴下?王匡的這個打算很有意思,由于裘盛本就打算幫助曹操,所以他決定将這些盡快告訴曹操。故而立刻說道,“王太守說得對,确實不必殺了曹操,将他的本錢弄光就好。不過相信王大人也知道,我與曹操相交不淺,恐怕無法幫你這忙。”
“這個我自然知道,也知道大人絕非見利忘義的小人,所以我來隻是請大人在我與曹操起沖突時冷眼旁觀就好。僅僅做個看客,行嗎?”
“冷眼旁觀?朋友受難要我不伸援手,這恐怕說不過去。”
“裘大人,你我一起讨伐董卓,也算是朋友吧?你可不能厚此薄彼。”王匡厚着臉皮說道,“隻要裘大人不支持曹操,戰後我必定有厚報。還請大人不要忘了,曹操就在陳留起兵,他對張邈大人的威脅可不小。打垮了曹操,對你、我、張邈大人都有利,何樂而不爲?何況曹操絕非池中之物,若不早日除掉,悔之晚矣。”
之前隻說打趴下曹操,現在卻說要除掉曹操,可見王匡心口不一,是要置曹操于死地。了解清楚之後,裘盛佯裝遺憾道,“王大人,算你說得有理,好吧,你如果和曹操起沖突我絕不出兵幹涉,也不會管張邈大人怎麽辦。曹操到底是生是死,是成是敗,一切看他自己的造化。”
有這個承諾,王匡高興不已,狀态立刻大變,一臉喜色,雙目炯炯有神,就連那一團雜草樣的胡子都随風飄了起來。
明顯還要去見張邈,王匡隻是說了幾句感謝的話,許下五萬石糧草做回報就急匆匆的離開了裘盛的帥帳。裘盛自己則在過了一會後就去了曹操的營帳。
沒想到裘盛會突然來訪,以爲他是來做和事老,感覺他手伸得太長,讓曹操有些不愉快,所以自從裘盛進帳,曹操的臉就沒笑過。
“怎麽,孟德兄不歡迎我來?”裘盛故意笑道。
“怎麽會不歡迎裘老弟?隻不過很意外而已。兄弟不是爲了我和王匡那家夥的事情來的吧?”冷冰冰的話語從曹操那傳來。
“孟德兄果然不是常人,一眼就能看出我爲何而來。”裘盛笑道。
看着裘盛那與往日不太一樣的笑容,曹操有些疑惑。自己如此無禮,裘盛卻仍舊笑臉相迎,而且還笑得那麽自信和真誠,如果沒有什麽其它理由絕對說不過去。想了想之後,曹操便不再冷着臉,和善不少。
“裘老弟,你是來做和事老的?”
“如果隻是做和事老,我會這麽突兀的來嗎?能受得了你如此無禮?畢竟我也算是你的上官吧。”裘盛笑眯眯的說道。
這話一說,曹操一臉羞愧,明白自己誤會了裘盛,不帶絲毫猶豫,馬上向裘盛道歉起來。看着曹操道歉的樣子,裘盛不由得心生佩服。因爲這明顯是曹操發自内心的道歉,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難怪他能建立大魏。
既然曹操如此知錯能改,裘盛這個打算收服他的人自然要更加大度,說道,“孟德兄不必如此,是我沒将事情說清楚,惹出誤會了。就在大概一炷香之前,王太守去了我的帥帳。”
聽到裘盛的話,曹操頓時呆住。王匡去裘盛的帥帳幹什麽,傻子都明白,但裘盛對王匡說了什麽,曹操不知道。裘盛來他這幹什麽,曹操也不知道。所以一時間曹操不知如何是好。
知道曹操有些不好開口,裘盛便說道:“王大人的态度有些暧昧。他一面說不想要你性命,隻想将你的力量鏟除,因爲你是曹太尉的兒子。不過又說你絕非池中之物,若不早日除掉,所有人都會悔之晚矣。或許是知道你我關系匪淺,所以隻要我不出兵助你就好。他對自己的實力應該是有十分的信心。”
“多謝兄弟前來告訴我這些,否則被他偷襲,必定是死不瞑目。”曹操很慎重的問道,“請問兄弟你是如何回答他的?是不出兵助他,還是會出兵助我?”
“我給他的答複是就當個看客,既不出兵助他也不出兵助你。”裘盛狡猾的笑道,“不過沒說在其它方面不助你。”
‘其它方面’這個詞的含義就很廣了。比如軍事情報,糧草供給都是其它方面,在很多時候這些東西比兵力多少更能影響戰局。比如現在,曹操就比王匡領先一步了。
“裘兄弟,多謝你的支持。我的兵力比王匡少了三千,我四千,他七千,正面交戰我很難取勝。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從側面攻擊王匡?”
“孟德兄,我已經說了,絕不會出兵幹涉。如果要幫忙,最多賣你一些糧草,讓出幾條側面進攻的路來。當然,如果你打敗了,我必定會出兵相救,不會讓你被王匡給擄了去的,呵呵。”
裘盛的這個态度并不出曹操的預料,畢竟他也沒多少好處讓裘盛得,裘盛能來送信和幫忙已經是非常重情義了。
“多謝裘兄弟了。那就請你讓開一條山路,我要今晚就從正面和右側突襲王匡,将他滅了。此事辦成,我曹操必定與你共同進退!”
“放心,你必定會赢。張邈大人已經與我約好會幫你一把。不過張邈大人也對我說過一句話···”
“什麽話?”
“曹孟德絕非池中之物,要善待。”裘盛說完便笑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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