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從未進京見過高官,更未進宮見過皇帝或者十常侍,裘盛有些兩眼一抹黑,不知具體該如何動作,隻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劉黑心這個仿佛無所不知的老繡衣使者。
“大人,卑職也從未進過宮,最多也就在宮門外等着我家老爺,不太懂宮裏的規矩。不過請大人不必擔心,皇帝雖然荒淫但不暴虐,更不是完全不管朝政,所以進宮見十常侍應該不難。記得當年我在宮門外等老爺的時候,有不少官員進進出出,并不止老爺一個。”
劉黑心的這番話讓裘盛放了些心,可以肯定隻要做好準備,應該能見到十常侍,不會白跑一趟。就算見不到十常侍,退一步,見太尉曹嵩也行。
雖然不懂宮裏的規矩,但劉黑心還是很懂見面的規矩。提醒裘盛将該帶的都要帶上,而且不能全是些黃白之物,那樣顯得太沒品,其實也是對十常侍和曹嵩的一種侮辱,會惹得他們不高興,所以應該要多帶些奇珍異寶。這樣既容易攜帶還容易送出,最關鍵的是顯出裘盛‘用了心’。
用了心?聽到這三個字裘盛無奈的笑了笑,做事不用心,送禮要用心,難怪大漢會破敗到今天這個地步。
不過既然想合法的自鑄錢币就必須走這一步,弄不到水衡都尉一職一切就都是空談,于是裘盛就同意了劉黑心的看法,用心挑選禮物。不過實在是不懂和不想,所以沒多久他就當了甩手掌櫃,一切都交給了劉黑心。
當了張邈多年的侍衛長,劉黑心對此非常精通,絕對的‘專家’,所以很快就找到了二十五個奇珍異寶,打算十常侍和曹嵩每人送兩個,剩下三個以備不時之需。
一切都準備好之後,裘盛便帶着衆人離開了雁門,隻留下呆瓜一人主持雁門的工作。
一路走進洛陽城,各地反差之大讓裘盛等人感覺有些不可思議。高門大戶之内傳來的是陣陣肉香和悅耳的戲曲聲,之外則是馊臭的饅頭和饑民的哀嚎聲。這可就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最好的寫照。
看到裘盛一臉陰沉,劉黑心害怕裘盛失控做出什麽不合适的事情,輕聲說道:“大人還請息怒,這種事情你也見過不少,何必如此在乎?請不要因小失大。”
确實不能因小失大,裘盛強壓怒火,說道:“你似乎很習慣這些?”
“大人,不習慣又能如何?高門大戶之中能扔出幾個馊饅頭都算是善人了。有些權貴甯可将包子饅頭喂狗也不願給這些饑民。”見裘盛滿眼怒火,劉黑心立刻解釋,“因爲那些狗會供主人取樂,饑民卻不行啊···”
聽了這麽些,裘盛洩氣了,他第一次感覺自己的無力和渺小,“放心吧,劉黑心,我不生氣。咱們還是先去拜拜碼頭,探探路。”
因爲很不痛快,裘盛走起路來都似乎跟地有仇,一步一狠踏,将青石闆的路踩得發出‘啪啪’響聲,引得不少路人禁不住駐足觀看。好在沒多久裘盛便不再這麽奇葩,變得正常,也就沒人在留意他。
很快就到了拜碼頭的地方——皇宮上東門的中黃門令。
在裘盛看來進宮隻要拿錢砸就好,求官才要費心思,所以他在安頓好了張小蓉和巧兒之後,就讓劉黑心帶着不少财富随他一起去了上東門。
那中黃門令見到裘盛時一臉的不屑。這也能理解,畢竟京城之中達官貴人不知多少,區區一個并州刺史這中黃門令如何會放在眼中?
“什麽事情?”那太監懶洋洋的問道。
“求見十常侍。”
“十常侍是你說見就能見的?”這太監一臉惡相對裘盛說道。
一個小太監都敢如此猖狂,這讓裘盛感覺非常不爽,尤其臉上發燙。好在也當了一段時間的官,裘盛不至于将咬牙切齒表現出來,隻是表情僵化似乎面部肌肉癱瘓。
見狀,劉黑心立刻出來谄媚的笑道:“這位公公,十常侍當然不是我們想見就見的,我家少爺隻是求見而已。一切都要拜托公公,這是一點小意思,還請收下。”一邊說,劉黑心一邊将早就準備好的孝敬送了過去。
“你還挺懂事,不錯。”那黃門令笑道,“比你家少爺懂事了,以後多教他點。我還是好說話的,如果碰到别人當值,慢說見不到十常侍,恐怕永遠連宮門都進不去。”
收了孝敬後,那中黃門令便要裘盛兩個回客棧等消息,等到十常侍有空就會召見裘盛。
這一等就是五天,裘盛這急性子可受不了,在第六天的上午裘盛便到了上東門詢問事情的進展,看看自己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見到十常侍。誰知那值班的中黃門令給的裘盛一個幾乎發狂的回答:一個半月之後。
這是什麽情況?排隊居然要排一個多月?比見皇帝還難!下意識的認爲這是在被戲耍,無法自控的裘盛橫眉怒目的詢問緣由。
值班的中黃門令膽子不大,被裘盛一吓立刻就給出了答案:十常侍每天最多見五個官員,按正常的排序,裘盛确實已經被排到一個半月之後。爲了讓裘盛相信,那中黃門令還将做記錄的冊子都讓裘盛看了。
怎麽可能在京師等上一個半月?若是等上那麽久,裘盛離開并州就足足有兩個月。在他看來離開并州一個月都是很危險的事情。
“這位公公,有沒有可以插隊的辦法?”
“插隊?”這中黃門令苦笑道,“大人,誰都想插隊,但是如果誰都能插隊,這不就亂套了?所以不可以插隊的,還請你安心等待,時間到了,自然會有人去客棧通知你。”
沒想到十常侍居然這麽難見,裘盛感覺非常不可思議。不過裘盛相信事無絕對,一定有人可以在這規矩之外,于是靜下心來思考哪些人能不守規矩來。想來想去也就是:權臣、寵臣、皇親國戚。但自己既不是權臣,也不是寵臣,更不是皇親國戚,換言之,自己似乎确實沒辦法插隊了。
在就要徹底放棄時,劉黑心忽然開口道:“這位公公,我家大人不僅是并州刺史而且是二等繡衣使者,不知道這樣的雙重身份能不能插隊?”
并州刺史兼二等繡衣刺史?裘盛的這個身份讓中黃門令鄭重思考起來。他不在乎裘盛刺史的身份,而是在乎裘盛二等繡衣使者這個身份。這樣的人最好不要輕易得罪,對他們應該能躲就躲,能幫就幫。
“裘大人,你有急事?”
這話一出,裘盛明白事情有了轉機,立刻說道:“當然有急事,若是沒有急事我能如此急躁?剛剛都對公公你那樣無禮了,還請勿怪。”
“大人想插隊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能讓别人知道我幫了你,因爲那樣的話我會很難做。”
“公公放心,這點規矩我還是知道的,絕不會讓公公難受,隻要公公指一條明路就好,具體的事情我自己去辦。”裘盛笑道,“相信公公指的這條路必定有效。”話一說完,裘盛立刻拿出了一個奇珍異寶表示感謝。
沒想到裘盛這麽大方,那中黃門令自然高興不已,于是幹脆好人做到底,将手中的工作放下帶裘盛去走捷徑了···
宮中到處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就連地上的青石闆都是美麗異常,讓人不忍破壞這裏一絲一毫的美。
那中黃門令則笑道:“刺史大人别擔心,不會有人怪你踩髒了這青石闆。還請大人快點随我來,我帶你去見的這位中黃門可忙得很。如果不快點,與他錯過了,恐怕又要三四天才能見到他。”
對裘盛來說,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時間。聽眼前的中黃門說要見之人這麽忙碌,裘盛也就不敢稍有停頓,立刻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到了上西門,也就到了目的地。中黃門令開口道:“小家夥,你家齊公公在裏面嗎?”
“原來是柳公公,我家齊公公在裏面休息,請問有什麽消息要我傳遞?”
“就說我帶了幾個朋友來,他們想求見十常侍。但是常侍太忙,他們又很急,所以想請齊公公幫個忙。”
小太監一聽是這種事情,立刻沒了熱情,說道:“柳公公,這樣做恐怕不妥吧,每天想見常侍的不知道多少,若是都跑我家齊公公這來求幫助,我家公公不得累死?”
沒想到一個小太監居然敢這樣和自己說話,柳公公臉上非常的挂不住,“小家夥,這位裘大人是并州刺史,也是二等繡衣使者,你說他夠不夠資格請齊公公幫忙?”
同樣是二等繡衣使者這個身份将那小太監給唬住,立刻表示夠資格,他立刻轉身進去傳送消息。
沒多久,那齊公公便從小房子裏走了出來。一開始還是一臉的懶散和不爽快,嘴上甚至還不斷念叨‘哪個不開眼的這時候來’、‘一個好覺都沒得睡’、‘太可憐’。
隻不過擡頭一看後,這位齊公公立刻精神抖擻起來,睡意全無。裘盛也是很意外,不過倒有幾分高興。
“裘···裘大人。你···你好。”
“原來是齊公公,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你我還真是有緣啊。”裘盛一臉笑容道。
“确實,确實。小家夥快給裘大人上茶!”
見裘盛和齊鷹明顯認識,柳公公知道再留着不好,于是馬上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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