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城樓上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小粥場和圍繞在四周等着吃飯的饑民，裘盛禁不住感慨平民百姓生活不易，更感慨自己實在是很幸福，雖然不是錦衣玉食，但是至少沒挨過一天餓。
“呆瓜，你挨過餓嗎？”裘盛忽然問道。
“挨過，不過因爲不時有大哥家的接濟挨的不多，一年也就十來天吧，主要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挨餓。”呆瓜這實誠人很老實的說道。
“我怎麽沒有聽你說過？”
“這有什麽好說的？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何況也就那麽幾天，過去了就好了。而且···”
“而且什麽？”見呆瓜遲遲不說，裘盛催促道：“快點說而且什麽！”
“而且有大哥在，如果實在是過不去了就會去找你借糧。不像他們，他們連借糧的地方都沒有，隻能逃荒。”
仔細想了想呆瓜的話，裘盛問了個問題：張小蓉做得如何，是否需要巧兒去幫忙。
呆瓜非常肯定的說張小蓉做得不錯，不需要巧兒幫忙，同時也點出了她的一個短處——将那些饑民喂得太飽。
什麽叫做‘将那些饑民喂得太飽’？裘盛有些疑惑不解，于是他對自己的鐵杆兄弟不恥下問。
既然是鐵杆兄弟，當然會盡力幫裘盛，會爲裘盛着想，呆瓜也沒多說，隻說一句‘升米恩，鬥米仇。’
這是一句很有智慧的老話，指如果别人在危難的時候你給他很小的幫助，他會感激你。可如果給人的幫助太多，讓其形成了依賴，一旦停止幫助，反而會讓人忌恨。
“你的意思是張小蓉給得太多？一天一人也才半斤（八兩）粗糧，不多啊。”
“大哥，确實不多。但是不能讓他們這樣坐着吃不做事。一旦哪天坐着沒得吃了，他們就會記恨大哥了。何況咱們也不能白養這麽多人。一天也是十八到二十萬斤糧食。”
必須說呆瓜說得有理，于是裘盛決定立刻将每人每天的口糧減至六兩，如果想吃飽就要做事。
如今裘盛少的是糧食，最該做的就是開墾荒地，所以裘盛弄了個獎勵計劃。參加勞動是一天十兩粗糧。每開墾二十畝還有額外一斤粗糧的獎勵。如果連續三天，每天開墾荒地不足三畝就不能再參加勞動。而且每天隻招一萬人做事。
這樣一來，每天的支出其實少了，但是饑民的勞動積極性卻上來了，個個都想吃飽都想有獎勵。
才過了五天，二十萬畝的土地就被開墾出來。看着這些被開墾出來的土地，裘盛心裏非常高興，不住的誇呆瓜厲害，不該叫呆瓜。這一天張小蓉也來了，不過不是來要誇獎而是來和裘盛談正事。
“盛哥，你夠厲害啊，居然能用更少的糧食做更多的事情！”張小蓉狡猾的笑道。
“小蓉别誤會，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呆瓜出的主意，要表揚就要找他。”裘盛立刻甩鍋給呆瓜。
聽到這話，張小蓉便不再說這些，轉而說道：“盛哥，一人一天六兩糧食，四十萬人也有不少，何況其中還有一萬人是一天一斤糧食，而且不時還有獎勵。”
“小蓉，你的意思是糧食不夠了嗎？”
“糧食倒還足夠，但是這樣用下去恐怕不行。咱們還得想辦法弄更多的糧食，才能保證萬無一失。”張小蓉很鄭重的說道，“比如用武器和精鹽換糧食。相信這辦法很多人會接受。”
如今亂世誰不想要精良武器自保？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那些高門大戶不還是天天山珍海味，哪家不要精鹽？所以裘盛立刻同意，并命鐵牛和黑熊負責此事。
安排好這些之後，正要散去，呆瓜忽然說道：“大哥，有一件事我忘了說。”
“什麽事情？”
“漢中張魯向我們這買了不少武器和精鹽，不過至今未付貨款。之前我看是同僚，咱們情況也不那麽緊急我就沒在意，如今情況不同，咱們是不是要去催款了？”
“他欠了多少？”
“可以買差不多一萬石糧食。”
一百二十萬斤糧食！這個數字可不小，裘盛聽後不住的搖着頭，苦笑道：“呆瓜，你可夠大方，這麽多糧食你居然讓他拖着不給？”
這肯定是怒極反笑，張小蓉站出來爲呆瓜說情，“盛哥，你也知道，呆瓜從來憨厚不會耍心眼。漢中張魯奸詐狡猾，呆瓜當然鬥不過。何況呆瓜這麽做也是爲了你，不想讓你被别人看成是锱铢必較之徒。何況張魯也未必是真的拖着不給，說不定真有些麻煩無法給。”
天天呆在雁門城中實在是索然無味，借着讨債的機會出去遊玩幾天似乎不錯。有了這個主意，裘盛表示确實不能過早下結論，應該要眼見爲實，所以他決定親自去漢中看一看，探個究竟。
這自然是個好主意，而且是個衆人都想參加的行動。經過一番商量，裘盛最終決定帶巧兒和呆瓜去。把張小蓉留在雁門繼續管理粥場。
漢中的富庶天下皆知，自古被稱爲‘天府之國’、‘魚米之鄉’。裘盛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次去漢中恐怕會碰到什麽不好事情。所以在離開之後第二天又下了一道命令調集五百騎兵帶一個月的糧食跟随。做的打算就是如果張魯敢賴賬他就搶糧。
由于是騎兵，裘盛等人很快就到了漢中地界。這裏的人與其它地方的人有一個共同點，信教，不過信的是五鬥米道。和太平道一樣也是道教的一支。據說是張魯爲了穩固統治而推崇的。
一路走來，就沒見幾個饑民。這說明張魯治理地方還是有一套的。這也讓裘盛不太相信張魯會真的沒錢付貨款。
看着裘盛陰沉的臉色，巧兒問道：“少爺，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這裏雖然還是斷壁殘垣，但是絕不是荒無人煙。人們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見漢中并未因爲黃巾之亂而受多少影響。”
“少爺的意思是張魯是在故意拖欠貨款？”
“十有八九是這樣。否則的話漢中怎麽會顯得那麽太平？比我雁門三郡還要太平？唯一的解釋就是這裏的百姓還能過得下去。既然百姓過得下去，他應該就有錢糧。所以他必定是拖着故意不給我貨款。”
“那怎麽辦？找張魯要？他那麽狡猾恐怕不會輕易給少爺你。”
“放心，我自有辦法。”
裘盛沒有帶着五百騎兵進漢中城，而是将兵馬駐紮在一個小山谷後再進的城。進城之後也沒直接去見張魯，而是去城中最大的酒店吃飯。之所以去那，就是因爲這樣酒店的老闆知道的消息最多最準确，隻要給的好處夠多他絕對就會把知道的消息都說出來。
一進門，店小二就看出裘盛來頭不小，立刻湊上前來詢問裘盛需要吃些什麽。當了幾年官當然知道擺譜、端架子也是必要的。冷冷的說‘帶我去最好的包間’。
裘盛如此大的架子讓店小二不敢怠慢，立刻帶着裘盛他們三人去了包間。
“叫你們掌櫃或者老闆來！我有事商量。”坐下之後裘盛便說道。
“好的，這位少爺請你稍微等一等，小人立刻将我家掌櫃帶來。”
沒多久，一個長相俊朗，氣質不錯的中年男人出現在裘盛面前，最讓裘盛感到意外的是此人居然沒多少銅臭氣，反而感到一點書生氣。
“這位公子，小人姓王是本店掌櫃，請問你找我何事？”
“沒什麽大事，我就是想問你一些問題。如果答得好，自然會有好處。”
“公子請說，王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裘盛當然直接詢問張魯在漢中的名聲、作爲，以及漢中這段時間的具體情況。爲了讓王掌櫃說得多些，裘盛還丢了顆煙霧彈，煞有介事的說此事是朝廷要知道，不是一般的人要知道。
“這位少爺，張魯大人是一個很不錯的郡守，他将漢中治理得很不錯。即使這一年黃巾軍四處搗亂也沒有把漢中弄亂。”王掌櫃誠懇的說道
“我們都非常感謝張魯大人，若是沒有他，恐怕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就都都沒飯吃了。”
看了看王掌櫃，裘盛感覺他說的是真話，但肯定還有些東西沒說，于是說道：“王掌櫃，請你将知道的都說出來，故意隐藏一些事情并不好。”
王掌櫃非常精明，既不敢忽悠裘盛又不敢得罪張魯，所以在說了張魯幾句話好話之後又稍微說了一些張魯的缺點。
爲了讓王掌櫃将知道的事情全都說出來，裘盛笑道：“王掌櫃，張魯欠了我朋友不少錢至今沒有還，我那朋友正在率軍征讨黃巾軍沒工夫來要賬，所以就托我來了解一番。我知道你不想過分得罪張魯，不過我得提醒你一點，我那朋友是繡衣使者。”
聽到‘繡衣使者’四個字，王掌櫃立刻不敢敷衍裘盛了，将所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比如張魯四處借款開粥場，不斷的招兵買馬充實自己的實力，但是隻借不還就是個老賴。
“王掌櫃，你還真是個精明人，若是我不說讨債的是繡衣使者，恐怕你就不會說張魯是個老賴吧。”裘盛笑道，“不過如果你不精明也無法經營這麽大的酒店。我得像你學習才行，否則就太容易吃虧。”
裘盛的冷嘲熱諷讓王掌櫃非常尴尬，而是流一身的冷汗。
“不必害怕，王掌櫃。你告訴我張魯是個老賴就算是将功贖罪，如果還能說更多那就最好。”
害怕被恐怖的繡衣使者盯上，王掌櫃又說出了張魯的一個小秘密：張魯并未将糧食囤積在城内而是将其囤積在城外，不是在城外軍營和倉庫之中，而是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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