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讓事情更簡單,呆瓜剛剛率部離開雁門城半天,裘盛便帶了一隊人馬飛快的趕了上去。之所以如此,道理很簡單,呆瓜太老實容易被人忽悠,他地位又太低估計連據理力争都辦不到。所以裘盛斷定如果沒有外力的支持呆瓜很難完成好這項任務,而他就要送去這外力。
見裘盛來了,呆瓜以爲他是要親自保護這些錢财,這個鐵杆兄弟并無不快,反而高興他前來幫忙減壓。
讓呆瓜失望的是,裘盛并不是來親自保護錢财而是來給他送一件東西,讓他更加容易買到足夠而且便宜的粗鹽。此物不是别的,就是那塊白銀質地的二等繡衣使者腰牌。
雖然呆瓜如今也是三級繡衣使者,但也就可以在縣令面前不被小視,但在郡守面前還隻是一個小喽啰。不過帶上一塊二等繡衣使者的腰牌情況就會好多了。
這個情況呆瓜是沒有考慮到的,他當然就不太理解裘盛爲何将如此重要的東西給他,故而詢問起來。
裘盛笑道:“我要你将這些錢都花了,而且要用最低價給我買鹽。如果鹽不夠就給我從别的買家那裏搶。憑你一個三等繡衣使者、屯長的身份絕不可能辦成這事情。帶上這塊腰牌應該就可以‘搶購’了。若是還不能将這些錢花完,你就直接說是張邈大人要這些鹽。”
這一回呆瓜算是明白了裘盛的意思。因爲他也記起來鹽并不好買,就連士兵吃的鹽都有一部分是靠王廷瓒的面子才買到的。他立刻表示會想盡辦法用最低價格買到最多的鹽,并且花完這些錢,絕不讓裘盛失望。
有了呆瓜這個态度,裘盛知道事情應該十拿九穩,錢都能花完,也能買到足夠多的粗鹽回來。
不出所料,有了這塊二等繡衣使者的腰牌和‘張邈的要求’,呆瓜就以一缗錢兩百斤粗鹽的低價買回了數萬斤粗鹽。
這個成績可讓裘盛欣喜若狂,要知道,粗鹽和精鹽的價格天差地别,最少也是二十倍的差距,若是賣去缺鹽的地方價格甚至可以漲到四十倍或五十倍。
而雁門、雲中、定襄三郡的附近都沒多少鹽,故而價格至少翻升三十倍。出了關進入草原,那裏就更缺鹽了,價格必定還會瘋漲。
明白财不露白,所以裘盛将提煉精鹽的地點選在了軍營之中。爲了供水方便,還專門要求打了十口井。同時派最忠誠的手下守衛那裏,任何人不能未經允許進入鹽場五十步之内。
爲了盡量不走漏消息,張小蓉還建議裘盛将運進軍營加工的粗鹽放在糧車之中,好掩人耳目。
現在裘盛幾乎每天都要去囤積精鹽的倉庫裏巡視一次,在他看來這些精鹽就是他的本錢,是以後争霸天下的依仗,所以絕不能出事。
非常理解裘盛爲何如此關心那些精鹽,反正他并未耽誤軍營中的正事,所以并無人出來阻止,都隻是偷偷笑他擔心太過,那些鹽又不會長腿跑了,如此嚴密的守衛也絕不可能被偷了。
這樣平平靜靜的過了一段時間,通過販賣精鹽,裘盛已經賺得盆滿缽滿,絕對是腰纏萬貫、富可敵國。
手下士卒因爲改善夥食個個都變得身強體壯,魁梧威猛,軍隊也因此士氣高昂。這樣軍隊絕對能百戰百勝,裘盛見後自然高興不已。
裘盛一夥是高興了,但是有一人卻不是很高興。那人不是别人,而是雁門郡守王廷贊。雖然王廷贊知道這些錢都是裘盛自己賺的,但他這個郡守沒有分到一份,心中還是不爽。
那要如何才能分到一份呢?王廷贊膽子不大,也有些品格,所以不會搞脅迫恫吓那一套。也就是不會用裘盛提煉和販賣私鹽來做籌碼要求得到好處。他希望有個平等交換。
既然想要平等交換就要知道裘盛需要什麽,故而王廷贊在一天上午突然到了雁門軍營視察。
這可把正在鹽場之中提煉精鹽的裘盛吓了一跳,好在已經不是之前的吳下阿蒙,裘盛很快就冷靜下來,出去迎接了王廷瓒。
軍營中的情況讓王廷瓒大吃一驚,到處都幹幹淨淨,士兵也是衣冠整齊、精神抖擻,與楊垚在時的情況完全不一樣。這讓王廷瓒心中的不滿禁不住減少了一些。
隔着很遠裘盛就跟王廷瓒打招呼,表示歡迎他駕臨軍營視察。王廷瓒也是一臉笑容的回應,大誇裘盛會領兵。有這樣精銳的兵馬護衛,雁門三郡必定萬無一失。
“大人,請問你今日前來是要視察什麽?”裘盛試探着問道。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太久沒來了。你又是剛剛上任,本官怕你不熟悉所以前來看看。沒想到你做得如此之好,我倒是多慮了。”
“多謝大人關心,一開始,我确實不太适應。但是做久了,熟能生巧,也就沒什麽問題。”裘盛笑道。當然不信王廷瓒隻是來軍營巡視,裘盛于是又問道:“大人,我畢竟年輕識淺,若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夠好還請大人不吝賜教。”
“既然裘大人如此謙遜,我就再仔細看看,能不能提出點好建議。”王廷瓒說完,徑直往鹽場走去。
此時的裘盛恨不能抽自己兩耳光,怎麽能這時候要王廷瓒‘不吝賜教’?至少要将那些鹽和提煉精鹽的器材藏起來再說。
可惜後悔無用,隻能另想他法。裘盛三步并做兩步追上去對王廷瓒說道:“王大人,你從城中過來,路途不近,想必你也有些勞累了。我那有些好茶,先喝點茶休息休息再視察,如何?”
多年當官的老人精看出裘盛心中有打算,但本就不是來興師問罪,所以王廷瓒笑着點頭表示願意先品茶休息,并要裘盛‘安排好之後再一起視察軍營’。
這句‘安排好之後再一起視察軍營’讓裘盛既忐忑又疑惑,感覺王廷瓒似乎知道他在幹什麽但又不想戳破。此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爲了不引起王廷瓒的懷疑裘盛并未真的離開,而是使了個眼色要呆瓜辦好藏匿之事。
進了營帳喝起了茶,王廷瓒笑道:“裘盛,人人都說你能幹,原本我還不信,如今确信無疑了。雁門镖局這段時間就賺了不少,我這個郡守都分到了近五十缗錢的紅利。要是能有更多的生财之道就好···”
“是啊,要有就好,可惜沒有。如今想賺錢太不容易了。”裘盛裝模作樣的搖着頭說道。
“是啊,就是太難了。”王廷瓒也是裝模作樣的說,不過他忽然話鋒一轉,笑道“本官看裘盛你這裏變化不小,可不可以告訴我爲什麽這?而且聽手下人說想來你這裏當兵,說是每天都能吃到精鹽。是真的嗎?”
王廷瓒的言下之意很明白,裘盛感慨千算萬算還是少算了士兵也是要放假休息離開軍營的,普通人之間是有交流的,消息最終還是走漏了。
既然已經走漏消息那就不必遮遮掩掩,隻不過也不能那麽實誠。所以裘盛笑道:“王大人,是的。我在這裏私自提煉了一些精鹽,不過不多,也就幾百斤而已。”
這話王廷瓒相信,他不認爲裘盛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有動辄提煉幾千斤精鹽的能力和膽子。不過爲了保險起見,他還是要裘盛帶他去看看那鹽場。
鹽場已經被呆瓜清理得差不多,看上去确實如裘盛說的那麽大規模,王廷瓒也就放了心。
“裘盛,你好像不害怕?”王廷瓒笑道。
正所謂‘無知者無畏’。裘盛并不知道自己是在犯大錯,他認爲手中有兵馬就幾乎什麽都能幹,販私鹽絕對可以。
“王大人,我爲什麽要怕?很多人都走私啊。我販點私鹽好像不過分。”裘盛很疑惑的問道。
看着幼稚的裘盛,王廷瓒有些無奈的說道:“裘盛,你看看那些走私的,有幾個是販賣鹽鐵的?那些敢販賣鹽鐵的都是些什麽人?是你這樣的一個校尉嗎?你是不是以爲可以統轄三郡兵馬就可以無所顧忌胡作非爲了?”
當然不能點頭說‘是’,裘盛隻能低頭不做聲,表示‘忏悔’。
見裘盛這副模樣,王廷瓒笑道:“當然,如果你實力夠強,幹這事也沒人敢說什麽,不過你現在可不夠強。當然,如果再加入一些力量應該就可以了。”
這話聽得裘盛有些迷糊,隻好開口問道:“王大人,請問你說的‘如果再加入一些力量應該就可以了’是什麽意思?加入誰的力量?張邈大人的嗎?”
“你和張大人關系非同尋常,我已經知道。但是僅僅他的力量恐怕還不夠,還要一些。”
看了看一臉都是意味深長微笑的王廷瓒,裘盛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立刻說道:“是的,是要再加些力量。我前幾日就在想該不該請王大人你加入,但是心中拿不定主意就隻好閉嘴不言,畢竟此事并不光彩。何況大人你已經有雁門镖局的分紅,所以我就沒有說。”
“此事确實不光彩,不過如今民生凋敝到處是難民,若是有一條大大的生财之道,或許能扭轉雁門這樣糟糕的情況。”
不論王廷瓒的話是真是假,都讓裘盛有些佩服,立刻表示願意與他合作。爲了不被裘盛看輕,王廷瓒表示願意幫他申請撥款,将軍隊的铠甲和兵器都換成最精良的。
領兵的将領誰不想手下士卒裝備好的铠甲和兵器?有王廷瓒這一承諾,裘盛更是高興不已,表示願意讓他拿兩成分紅,隻要他幫忙多進粗鹽原料,多弄來铠甲兵器就好。
自此,雁門鹽商便橫空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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