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雖然沒賺到錢，情況也有些複雜，但是裘盛并不感到沮喪，反而感到有趣，覺得這趟出門很值得，甚至可以說所獲不淺。

雖然飯菜的氣味有些濃重，但牛羊肉比豬肉可好吃多了，所以裘盛一夥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完全忘記了之前那些貨物熏得他們差點站不穩。帳篷之中部落的幾個主事者見狀則是非常高興，不住的勸裘盛幾個多吃，若是不夠就再上一隻烤全羊。

裘盛和張小蓉幾個當然巴不得吃個痛快，可惜的是他們的肚子不争氣，裝不下更多了，隻能遺憾的表示謝意不必再上烤全羊。

如今買賣談完了、飯菜也吃飯了，就要談部落生存的問題。正所謂‘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如今裘盛他們既吃了公孫酋長的，又拿了公孫酋長的，也就不得不與他談起此事。

“裘老闆，老朽知道你是有大背景的人，稍稍用力便能救我這小部落于水火之中。而我這部落幾十人的性命也全在你的一念之間。老朽敢以性命保證我的部落從未攻擊過大漢。若是你救了我們，我們必定唯你馬首是瞻。”

當然不能因爲這麽幾句話輕飄飄的就同意公孫酋長的請求，而且裘盛也想知道他爲何看出自己有大背景。

“酋長大人，我不過是一商人，也就和雁門郡的幾個普通官員有些來往而已，絕不可能有本事救你們啊。要知道，你們是匈奴人，我們是漢人。我若是不經官府同意就吸納你們會很麻煩。”

見裘盛不願承認自己的身份，公孫酋長也不勉強，他隻是笑了笑說道：“看來是老朽誤會，我在此道歉了。隻是還請裘老闆能幫忙照顧些生意，或者就賒給我們一些糧食助我們度過今年，來年牛羊長成我們必定還了。”

看着眼前這其實不過四十來歲但已經滿頭白發，像個七老八十老爺爺的酋長，任這一族自生自滅，裘盛還真有些于心不忍。

還在躊躇到底要不要幫忙時，張小蓉不耐煩的說道：“裘盛，磨磨蹭蹭幹什麽？答應啊，你不答應我答應！公孫酋長，我替他答應你，我也可以做主。過段日子我會給你們送來一百石糧食，明年牛羊長成了再還。利息就算了，當是做善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這話可讓石斌幾個人聽得差點吐血，果然是大小姐派頭，開口就是一百石糧食的無息貸款。

看出來裘盛幾個的不滿，公孫酋長當即表示願意付高額利息。劉黑心幾個老繡衣使者自然非常樂意見到。裘盛、張小蓉、巧兒和呆瓜四個則不同意。來來回回讨論一番後最終确定按最低利率算利息，不利滾利。

談完之後裘盛幾人便離開回了。到了帳篷外，裘盛感覺到了一絲異常，因爲耳邊少了一個人的聲音。而那個聲音按道理是從出帳篷起就接連不斷出現的。

還以爲出了什麽事情，裘盛便轉頭回看，發現人還是在那，但是一直低着頭，似乎不敢擡頭見人。

“小蓉，怎麽這樣？”裘盛有些疑惑的問道。

過了半晌張小蓉才艱難的擡起頭，一臉慚愧的看着裘盛說道：“你不罵我？”

“罵你？罵你幹嘛？你很喜歡被罵？這不像你啊！”

“你真不罵我？”

“小蓉，你是不是出毛病了？好吧，我不太明白你話的意思，你自己說說看你爲什麽要挨罵吧。”有些無奈的說道。

“我們原本是要來賺錢和檢測楊垚兵馬的戰鬥力。如今做生意肯定是虧了，而且又帶了一個匈奴人随行，更加不可能檢驗楊垚兵馬的戰鬥力。所以這次行動算是徹底毀在我手中，難道不該罵？”

沒想到張小蓉這大小姐居然會主動認錯，這可讓裘盛幾個感覺不可思議，甚至都笑了起來。

鼓起勇氣道歉沒想到卻被取笑，張小蓉頓時怒不可遏，對裘盛來了一通‘組合拳’。隻可惜力量太弱，與其說是‘組合拳’不如說是‘按摩’，反倒讓裘盛感覺非常舒服。

當然不能在帳篷外吵架，容易引起誤會，所以裘盛很快就将張小蓉拉到遠處安撫起來，“小蓉，我們不是在取笑你，是在誇你懂事了。這一次的事情你做的确實很莽撞，但是也并非沒有一點好處。若是真能籠絡住他們，也不失爲一個策略。難道你忘了你父親允許我發展五十個手下？我看從他們中選幾個就不錯。”

如此瘋狂的想法讓張小蓉激動，讓呆瓜和劉黑心幾個震驚。好在心髒都還夠強，很快就平靜下來冷靜的思考。

“裘大人，你确定要這麽做？”劉黑心問道。

“确實有這想法，不過還沒确定。我打算先觀察觀察，就先拿公孫酋長的侄子來觀察。”轉頭又對張小蓉說道，“做生意又不隻與公孫一家，這裏賺少了，咱們可以到别的地方多賺些啊。匈奴人可沒咱們漢人這麽精明。那些糧食是借給他們的，還是有利息。”裘盛充滿自信的笑道。這些話讓所有人都放下了心。也就都跟着裘盛去了他的帳篷之中休息。

雖然條件艱苦點，但這生活也别有一番趣味，所以張小蓉甚至表示如果吃穿能好些她願意一輩子住關外。這話當然幼稚，但是裘盛其實也有些同感，因爲此地讓人感覺舒暢得很。酒足飯飽，休息夠了，這夥人又要幹另一件事——見公孫酋長的侄子。

還沒派人去請，公孫酋長的侄子自己先過來。不慌不忙，明顯時間拿捏得很準，這讓裘盛感到非常有趣也非常欣賞。

“你是公孫酋長的侄子？”

“是的，裘老闆。小人公孫錐，是我叔父公孫正的侄子。”

“你很厲害，拿捏時間居然如此準。”裘盛笑道。

“裘老闆謬贊了，這種事情小人經曆很多，熟能生巧，不值得誇獎。”公孫錐很謙恭的答道。

這麽一通客套的開場白後，裘盛便與公孫錐聊起了正事。不得不說公孫錐是一個很盡職的人，他在盡其所能的教裘盛在關外要如何做生意才賺錢才安全。尤其教他如何撤退和如何隐藏财富。

漸漸的，裘盛幾人被公孫錐感動了，幾人不再對他滿是戒備。因爲他的這份投名狀很有分量，可以說讓公孫族幾乎沒有回頭的路。

還是那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裘盛突然打斷了公孫錐的話，很嚴肅的問道：“公孫錐，你不知道說這麽多的後果嗎？”

“自然知道。”

“那爲什麽還要說。你這麽會讓人不齒。”

“确實如此，但是我和我叔父更不想讓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成爲别人的玩物和奴隸。所以我别無選擇。而且草原之上從來強者生存，我們沒大漢那麽的規矩。”

“你倒是直白。好吧，我會向那幾個官員朋友提提你們，如果你們是真誠的，他們應該會樂意接受你們的投靠。”

公孫錐聽後非常高興，連連磕頭拜謝裘盛。這可讓裘盛有些受不了，于是立刻将他扶了起來。應該是已經将自己當成了裘盛隊伍裏的一份子，公孫錐這個性子直接家夥又指出了裘盛隊伍的漏洞：殺氣太重。

殺氣太重？這個問題裘盛不是沒想過，但是他不認爲這有什麽大不了。因爲在他看來，關外的匈奴人整日殺牛宰羊，殺氣也很重。

看出了裘盛的不理解，公孫錐有些無奈的說道：“裘老闆，殺牛羊和殺人不是一回事，産生的殺氣完全不一樣。你帶來的人個個都是渾身殺氣，必定殺過不少人，這就是爲何我叔叔肯定你是官府的人。恕我直言，老闆你雖然不過十五六歲，恐怕也是一位少年英雄。”

被人一眼就看出老底可不是什麽好事情。好在此人對自己是有善意，故而裘盛并不着急，但仍舊很鄭重的詢問解決之道。他可不想頂着個‘屠夫’的牌子在關外遊蕩。

“公孫小子，你夠厲害啊！這都看得出來！”

對張小蓉這話裘盛感覺非常氣憤和無奈，他其實很想沖過去給她一個耳光。這麽說話不是不打自招？也太沒腦子了！隻不過打是不行的，也是欲蓋彌彰，裘盛隻能給了一個充滿憤怒的眼神。意識到失言，張小蓉立刻閉嘴，不再說話。

“裘老闆，我有一些辦法能減少你們的一些殺氣，減少被懷疑的可能。”

“說說看。”

“多笑笑就好。吃喝玩樂就行。”公孫錐笑道，“裘老闆，我們部落中的男人幾乎都殺過人，與其他部落的人交戰過。但是我們都沒有那麽強的殺氣，其中的原因就是我們喜歡吃喝玩樂，尤其喜歡笑。”

這讓裘盛腦中想起了一個詞‘笑面虎’，于是不由自主的點起頭來。笑道：“言之有理，從你叔父和你的身上确實看不到一絲殺氣。你若不說，我還真以爲你隻是一個老老實實的牧民。絕想不到你也殺過人。”

“裘老闆，請問我可不可以叫你裘大人。說實在話，你實在是不像一個商人，明顯就是一個上位者。”

既然都已經聊了這麽多，裘盛也就不再隐瞞，于是将自己雁門郡軍侯的身份說了出來将張小蓉說成是世叔的女兒，劉黑心幾人是她的随從護衛。商隊的其他人都是雁門镖局的镖師。

如此坦誠相見，讓公孫錐感激涕零，當即表示在接下來‘經商’的路上一定爲裘盛謀取最大的利益。并保證絕不會借此機會報複仇敵，牢記公私有别。

這個保證是裘盛幾人沒有意料到的，對公孫錐的評價又高了幾分，收納公孫部落的欲望也更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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