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鑄造鐵馬镫的想法裘盛飛快的就回了雁門郡城。雖說在這一望無際的平川上策馬奔騰非常痛快,但是裘盛卻沒心思感受這種奔馳的快感,隻是不住的想該怎麽鑄造一套好的鐵馬镫。仿佛一旦不想,這個想法就會被他忘記,而且再也無法得到。
故而一回驿站,裘盛連馬都不栓,直接扔給呆瓜,讓他去幹這些雜事,裘盛本人則跑去尋找王瑾了。
正在房中品茶的王瑾被突然沖進房的裘盛吓了一跳。雖然認識不久,從裘盛的言行舉止中,王瑾認爲即使他隻有十五歲也不是一個毫不知禮的人。會如此匆匆忙忙的沖進房肯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作爲下屬當然不能訓斥上官,連提建議都要小心翼翼,何況如今明顯不是提建議的時候。于是王瑾便問道:“大人爲何如此急躁,是不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屬下去辦?”
“有,而且是大事!”裘盛非常肯定的說,接着又問道:“聽說你幹這個之前是一個鐵匠,而且技術還不錯?”
有些意外裘盛知道自己之前的營生,不過稍稍一想便明白,笑道:“大人是看見我爲黃慶榮和呼延峻鑄的劍了?”
“确實,而且成色還不錯···”
裘盛話未說完,王瑾便說道:“莫非大人也想要卑職幫忙鑄一把劍?卑職看你的那把劍非常不錯,應該是一個很好的鐵匠全心全意鑄造的,不必換了,倒是呆瓜的那把長刀确實要換。他的刀實在不咋地,恐怕砍不了幾下就會卷刃甚至從中間斷開。如果大人信任卑職,卑職願意爲呆瓜鑄造一把好刀。”
沒有計較王瑾無禮打斷他的話,裘盛隻是靜靜的聽着,慢慢的,臉上也透露出一絲不耐煩。他發現事情果然如呼延峻所說,一談到煉鐵,平常惜字如金的王瑾就會有說不完的話,可以滔滔不絕的一個人說下去。發現裘盛臉色有些不耐煩,王瑾知道自己多半會錯了意,于是自動閉了嘴。
“王瑾,看來你對煉鐵非常癡迷,技術也挺不錯,不過你會錯意了。我不是要你鑄造兵器,而是要你幫我鑄造一套鐵馬镫。”
鐵馬镫?這種東西王瑾聞所未聞,他隻知道布馬镫和很少出現的皮革馬镫。這種新鮮的東西王瑾既好奇又有些畏懼。他的好奇是因爲對此一無所知,想探索一番;畏懼是因爲害怕沒辦好事情被裘盛怪罪。
知道王瑾心中所想,裘盛非常輕松的表示一切盡力就好,不要求一定成功,如果成功了必定會有重謝。
當了這麽多年驿卒,人間百态見得不少。王瑾當然不會天真的認爲裘盛說‘盡力就好,不要求一定成功’就可以允許失敗。所以王瑾立刻拍着胸脯表示一定會做出一套好馬镫,不讓裘盛失望,同時希望裘盛給他一些時間做實驗。
這些都是必須,裘盛聽了王瑾這樣實在的話非常高興,表示隻要半個月内能做出一套能過得去的樣品就好,不必要非常好的品質。
這麽寬松的要求王瑾自然非常高興,立刻與裘盛商議起具體事情來。裘盛先是畫出了他需要的馬镫的樣子,并告訴王瑾其重點。作爲一個老鐵匠,對于這些事情,王瑾自然是一點就通,很快便明白了裘盛的意思。
“大人,這個東西卑職雖然沒有鑄造過,但是應該不難,隻是請大人允許我動用驿站和咱們繡衣使者在此的資金,我要用來買材料和租鐵匠鋪。此事非常重要,甚至可以算機密,卑職不能讓任何無關之人知道這些具體情況。”
聽了王瑾的話,裘盛心中非常感動,發自肺腑的說道:“王兄,多謝你能考慮得如此周全,一切用度随你支配,不必問我。我裘盛有你們這樣的兄弟,實乃三生有幸!”
已過而立之年的王瑾感受到了裘盛的真誠,更加表示一定會将事情做到最好。爲了表示鼓勵,裘盛又親自去涮羊肉的鋪子割了三斤涮羊肉、兩斤鹵牛肉,打了十斤酒,打算衆人晚上喝個痛快。
雖說酒肉朋友不是真朋友,還是要患難見真情。但是自從裘盛來之後,他毫無上官的架子,不但不恥下問而且還改善王瑾三人生活,這讓他們已經打算與裘盛榮辱與共了。
第二天一大早裘盛便回軍營參加操練,由于自幼習武,又有不少‘實戰經驗’,所以整個軍營五六千人,除了楊垚和幾個軍侯竟然再無一人是他對手。
這成績可非同尋常,畢竟裘盛不過一未及弱冠的少年。這讓楊垚對他更加欣賞,表示不過幾日便會帶他去‘打獵’。
說是‘打獵’,裘盛心中明白,楊垚這是借打獵之名行偵查之實。作爲一名優秀的将士,他也有些受不了這平靜的生活了。這自然讓裘盛欣喜若狂,并且希望在‘打獵’之前就得到那鐵馬镫的樣品。
沒有辜負裘盛的期望,在裘盛回軍營的第七天王瑾就送來了鐵馬镫的一套樣品。樣子當然不精緻,成色也很一般,不過安在馬上已經有了馬镫該有的作用,而且比布馬镫要好得多。
“王瑾,多謝了。有了這東西做敲門磚,相信以後咱們辦事會更加容易,升遷也會更快了。”裘盛笑道,“隻不過恐怕還得勞累你再打造兩套更好的鐵馬镫。”
明白裘盛這是要用鐵馬镫結好校尉和郡守,将他們拉入繡衣使者陣營,将蘇仁德那禍害徹底鏟除。
“卑職明白,請大人放心,五日内卑職必定打造兩套更好的馬镫,絕不會誤了大人的事情。而且會打造好一套便要黃胖子送來一套!”
“好,好,如此便好。記住,不求多快,隻求夠好。我這已經有一套,不必太着急了。”裘盛笑道。
領會了裘盛的意思後,王瑾便立刻離開軍營回城煉鐵去了。
爲了吸引注意力,裘盛在裝上鐵馬镫後便參加軍營裏的賽馬運動,還給自己加籌碼。由于幾乎隻要有裘盛參加的賽馬就必定是他赢,這讓衆人感覺到不可思議,也有了不小的好奇心。
要知道,裘盛的拳腳在軍營之中數一數二,馬術在軍營之中更是拔得頭籌,那豈不是說他一個十五歲的小子會是一員虎将?
衆人越想越感覺不可思議,而且越發不服氣。這些大人當然不至于污蔑一個少年,但是也開始仔細觀察起他來。拳腳上做不得假,馬術上還是可以的。仔細觀察之後,衆人便發現了‘貓膩’——裘盛用的馬镫與衆人不一樣,是鐵馬镫而非布馬镫。
這幾日,裘盛便收到了黃胖子送來的兩套馬镫,做工精緻,質量優秀,感覺舒适,絕對是上品。
還在考慮到底送哪套馬镫給楊垚時,楊垚的親衛前來通知他去見楊垚。這事自然拖沓不得,裘盛立刻拿起最好的一套馬镫就随親衛去了楊垚那。
一開始,楊垚并未注意裘盛手中拿的馬镫,隻以爲這是裘盛又想送禮表示感謝。他笑了笑道:“裘盛,聽說這幾次你參加賽馬赢了不少,有些同僚說你不該叫‘裘盛’,而應該叫‘求敗’。”
“大人,你就别聽他們胡說了,我不過赢了幾場比賽,赢了他們些錢而已。大不了退給他們,或者請他們吃一頓。”
“哦?你還真大方。”楊垚笑道,“裘盛,本官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
“大人請說,卑職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你家住陳留,那裏應該沒多少馬匹,即使你家有,你也不會常年騎馬,爲何騎術會那麽好?”
原來是因爲此事,裘盛心中一喜。這與他想說的事情不謀而合,來之前他正不知道如何‘獻寶’呢!
爲了顯得沉穩些,裘盛很平靜的托起了手中一套馬镫,說道:“大人,卑職騎術好并非因爲常年騎馬,而是因爲此物。”
“這是何物?”由于楊垚并未親眼見過鐵馬镫所以不能确定。
“大人,此物爲馬镫,不過是鐵質。”裘盛笑道,“大人,我大漢的馬镫多是布匹制作或者是皮革制作,那種材質的馬镫用不了多久便會老化并不可靠。卑職這次回雁門玩耍便聽聞蘇仁德蘇大人就因此而從馬上摔下來,導緻在床上躺了五六天。”
“卑職素來膽子就不大,一聽此事便有些害怕,于是便請城中鐵匠幫卑職打造了一套鐵馬镫。原本隻是玩一玩而已,看看有沒有可能讓自己安全些,沒想到作用不小,居然讓卑職這個騎術平平的家夥赢了不少錢···”
“原來如此,你這倒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啊,老天眷顧。”楊垚笑道,“那你今日爲何将其帶來?”
“卑職帶來自然是要獻給大人。我請城中鐵匠一共打造了三套。這一套最好的送給大人,自己用一套,還有一套則留着,大人何時需要派人來拿就好。”裘盛笑嘻嘻的說道。
“沒成想你是個如此心細之人,還知道要打造三套。”楊垚笑道,“你獻上的可是價比萬金的寶貝,有此物,我們大漢騎兵戰力必定倍增。本官現在就提升你爲副軍侯,掌管十屯士兵。”
沒想到立刻就坐火箭一樣連升三級,從什長到了副軍侯,手下士兵更是有五百人,可比一個加強營了。
裘盛因此欣喜若狂,不僅一個勁的表示感謝,并表示會繼續立功來報答楊垚。
軍侯:即軍曲候。漢軍部以下的編制單位稱曲,曲設軍候一人。一曲五百人。一屯五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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