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地主的兒子
“晨起動征铎,客行悲故鄉。 雞聲茅店月,人迹闆橋霜。槲葉落山路,枳花明驿牆。 因思杜陵夢,凫雁滿回塘。”小小的一個山坡上,站着一個衣着還算幹淨,不過稍稍有幾個補丁的少年在那對空長吟。
此時的天還是灰暗的,太陽尚未升起,裘盛卻已經起床踏上了去私塾求學的路。隻不過剛剛走到橋邊,看着小河之中的野鴨來回遊動,裘盛心中不由得起了一絲悲情,因爲這讓他想起了前世與今生巨大的差别并且燃起了強烈的思鄉之情。
在裘盛前世的概念之中,地主過的肯定是錦衣玉食的日子,絕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坐在家裏數錢就好。
沒成想他這個所謂的‘大少爺’居然每天不光要讀書做作業、練拳,還要去地裏幹活。插秧、除草、澆‘綠色肥料’,清理水渠等等。說實話,不光比前世累許多,甚至比大部分今生窮人家的孩子還要累。
至于穿的衣服也是很不上台面,五年來父母隻給他做了兩件新衣服,而且規定都必須在節日的時候才能穿,就是普通客人來了也不行。平日裏就是一身滿是補丁的衣服,比一個佃戶家的孩子好不了多少,最多也就保暖點、幹淨些。
一邊走一邊想着這些‘痛苦’的事情,不知不覺裘盛就到了私塾。此時的私塾中隻有秀才老師一個人,其他人都要到巳時才會來。
對于自己的這個老師,裘盛知道不少,他是一個非常執拗而且不通情理的人,最喜歡的就是與人辯論。認爲世界上的事情非黑即白,非對即錯,容不得有半點灰色。所以幾乎所有來他這上課的學生都非常怕他,因爲一個不小心就會被訓斥和打手心。
隻不過裘盛是個例外,那老師仿佛很欣賞他,即使裘盛犯了錯也不會罰得那麽重,更多的是諄諄誘導而非體罰。這讓裘盛有些自豪和慶幸,并對老師有不少感激。時不時的帶些零食來送給老師。
“小盛,君子愛财取之有道,你不必總是帶東西來給先生,這樣會落了俗套,容易讓人不屑,從而鄙視你。”私塾的王先生教導道。
“先生,這不過是幾塊糕點而已,先生不必客氣。而且就這麽點東西如何會讓人瞧不起?學生不解,請先生指教。”
不認爲裘盛是明知故問,畢竟這不過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家夥,即使再聰穎,心智也不會很成熟。
“凡事有個度,若是過了度便過猶不及一定會适得其反。明白了嗎?秦始皇便是最好的例子,他統一六國,立下了千秋大業。但是同時又大興土木、焚書坑儒,且用嚴刑峻法,弄得天怒人怨,結果導緻秦朝隻存在了短短的十四年。你平日裏偶爾送些東西給老師,老師非常高興,但若是太多太頻繁,那可就不好。到時候不僅會有人說你谄媚,而且有人說老師貪心。”
嘴上‘嗯’了一聲,算是明白,不過裘盛的臉仍舊苦了下來,明顯很不高興。
見狀,王秀才笑着安慰道:“小盛,知道老師對你爲何另眼相看嗎?”
“學生不知。”
“是因爲你的表現。你的字是學生裏寫得最漂亮的,文章是寫得最好的,來上課幾乎每天都是第一個到,這樣的好學生,任何一個老師都會喜歡,明白嗎?”王秀才說到這裏,呵呵笑了聲後又說道,“人無完人,你也有不小的缺點,第一就是太愛打抱不平,經常惹麻煩。你看看這個鎮上,乃至縣城裏,有幾個男孩子沒被你揍過?”
王秀才的第一句話說得裘盛心中非常舒坦,但第二句卻讓裘盛心裏堵得慌。在他看來打抱不平是強者所爲,袖手旁觀是弱者所爲,欺軟怕硬更是小人所爲。所以裘盛立刻就與王秀才争辯起來。隻不過剛剛争了兩句話,不遠處就傳來了一聲咳嗽,讓王秀才和裘盛不得不放棄了争執。
“裘盛,你這個家夥怎麽這麽不懂禮儀,怎麽又和先生吵起來?天地君親師,先生是要我們尊敬的,不是要我們不敬的。”一個錦衣玉帶的小家夥站在不遠處非常‘嚴肅’的說道。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來了,是縣令的獨生子李不敗。名爲不敗,其實最敗就是他,不光敗家,敗學,還敗德行,敗操守,整個一毫無底線的纨绔子弟。
由于是縣令的兒子,王秀才雖然讨厭李不敗的纨绔子弟做派也有些無可奈何,畢竟若是惹怒了縣令,他這教書先生的飯碗可就沒了。所以王秀才也隻能好好的勸導,告訴李不敗自己與裘盛不是在吵架而是在讨論處世之道。
聽到王秀才睜着眼睛說瞎話,李不敗心中非常不爽,在他看來剛剛王秀才就是在批評裘盛打人,裘盛不僅不認錯反而還嘴頂撞。而他若是犯打人這樣的錯,王秀才絕不會允許他這麽頂嘴,這非常的不公平。
隻不過李縣令,也就是李不敗的父親非常尊重王秀才,所以李不敗隻好忍下這口氣,打算放學之後再找裘盛算賬。故而非常虛僞的笑着說道:“先生說得對,是不敗誤會了,請先生勿怪。”
沒多久,私塾的學生就都到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私塾的教室裏泾渭分明的兩派,一派是李不敗的纨绔子弟,另一派是裘盛的普通甚至貧困子弟。兩派之間幾乎無事不争,無事不鬥,即使是王秀才勸阻也隻能勸阻一時。一旦下課,他們便會再次争鬥起來。
轉眼就下課了,兩派人馬立刻就準備互掐。隻不過裘盛一方都是些營養不良的窮人家的孩子,戰鬥力比較弱,所以裘盛隻能遵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規矩。而李不敗一方則都是些營養過剩的富家子弟,不必擔心沒力氣打架,所以他們遵循的是‘無事也要生非,若不生事便就不對’的規矩。
爲防王秀才阻止,兩夥人不約而同的跑到了離教室很遠的一個小山包上對峙。
“裘盛,到底是裘盛,還是求勝,或是求生?”李不敗冷笑道:“你姓得真好,姓裘。而且你老爸給你取了個好名字啊。想昌盛要求,獲勝要求,想生存也要求,咋就這麽喜歡求呢?”
因爲這個名字被取笑了很多次,裘盛已經不再認爲有什麽大不了。冷眼一瞥道:“李不敗,你的名字也不錯啊。不敗,不敗,可我見你就沒有不敗的。考試考不赢,打架打不赢,就連泡妞你也泡不赢啊!哈哈哈哈!”
這一句話可刺到了李不敗的痛處,原因是城裏有個劉姓望族,家主膝下有一女,名叫劉悅兒,李不敗很喜歡劉悅兒,隻不過劉悅兒讨厭仗勢欺人的纨绔子弟,所以從未給過李不敗好臉。相反,劉悅兒很喜歡積極上進願意爲别人打抱不平的裘盛,故而對裘盛總是和顔悅色。
被這樣一激,李不敗便情緒失控,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匕首狠狠的向裘盛刺去。這個情況可把裘盛驚出一身冷汗,連忙向後急退,接着側身一閃才算躲過了這可怕的一擊。
平日裏幾句口角,甚至打上兩架,裘盛都不在意,畢竟李不敗僅僅十五歲而已。不過這次裘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讓裘盛認識到如果不狠狠的教訓李不敗一通,恐怕自己的小命遲早會要被他給奪了去。
雖然上輩子沒當過特種兵,但是裘家尚武,任何男丁從五歲起就要練拳,裘盛也就沒有例外。故而雖然他僅僅十五歲,但是至少可以對抗三個壯漢了。這一次裘盛下定決心要狠揍一頓李不敗,便将壓箱底的功夫全都亮了出來。
不過兩招便将李不敗給放翻在地,并且用擒拿手死死的扣住他頸脖不放,讓他一直喊疼和求饒。隻不過這次裘盛是不會這麽容易放過這差點讓自己丢命的惡毒家夥。一邊扣着李不敗,一邊還扯下自己的腰帶綁在了李不敗的身上。直到将那家夥綁成個粽子才罷休。
這個情況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沒人料到李不敗會莽撞和惡毒到持刀行兇,也沒人料到裘盛這次毫不手軟,不僅痛揍了李不敗一頓,而且還将他捆成了個粽子。
“李不敗,你敗了嗎?”裘盛冷笑道。
“敗了,敗了,裘盛求你放了我,太疼了。兄弟我受不了了。”李不敗一邊哭一邊求饒。
雖然不知道被捆成粽子到底有多疼,但是對于李不敗來說,裘盛肯定一定夠他受的,會讓他好好的記住這次教訓。
“兄弟?誰是你兄弟?你有兄弟嗎?”毫不客氣的給了李不敗一腳後,裘盛冷嘲熱諷的說道。“之前欺辱别人的時候我可記得你不是這樣的沒用,霸氣得很啊!沒想到就是這麽一軟骨頭,真是讓我失望!”
“對不住,裘盛。本來今天帶把匕首來不是要殺你,隻不過是看着這把匕首很漂亮,上面了鑲黃金和寶石所以就想帶來炫耀炫耀而已。”
這話裘盛倒是相信,但是仍舊無法咽下差點見閻王的這口氣,何況如今冷靜下來他還怕一種情況:一旦放了李不敗,他轉身就去縣令老爸那裏告狀怎麽辦?
李縣令是出了名的護短,而這次事情還不小,所以錢進并不答話,隻是低頭思考對策。
“大哥,再打一頓,并且警告那些同學,要他們把自己的嘴巴管緊點。”一個聲音傳來。
再打一頓?李不敗雖然不是遍體鱗傷但是有幾處已經受傷了。這個情況可以說是走路不小心摔着,若是再打,恐怕就不能自圓其說。
“呆瓜,你就會出馊主意,他已經這樣了,怎麽還能再打?”裘盛很不高興的低聲罵道。
但是不打似乎又确實不能震懾衆人,不能讓所有的人都閉嘴,一時間裘盛有些爲難。挨了罵的呆瓜很沮喪的離開,一腳踢到了匕首上。這一聲清脆的響聲讓石斌立刻有了辦法。
湊過去撿起地上那把漂亮的匕首,裘盛抽出來在李不敗的臉上按了按,笑道:“不敗,這溫度如何,涼得舒服嗎?”
如何能說舒服?當然也不敢說不舒服,李不敗隻好顫顫巍巍的說道:“裘盛,求你别耍我了,我保證不将此事告訴我爸,也肯定會要他們不将此事說出去,今天壓根就沒這事!”
“話很好聽,隻不過你人品向來不好,我不是很相信。要不我們先來試試這把匕首到底是否鋒利···”說罷,裘盛便從口袋之中拿出了一塊硬得不能再硬的饅頭放在李不敗的背上切了起來。
這麽來來回回的用力,當然将李不敗吓得夠嗆,他隻能繼續一個勁的求饒。到底隻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家夥,被這麽一吓,饅頭沒切開,李不敗的尿平滑肌倒是先縮緊了——他失禁了。
沒想到出了這麽一結果,裘盛明白不能做得再過火,立刻收起饅頭和匕首,‘惡狠狠’的說道:“今天算是一個教訓,如果你們誰敢将此事告訴他老爸,誰就跟他一個下場!”
當然沒人想丢這麽大的臉,也沒人想得罪這麽一個煞神,紛紛表示絕不會去告狀,這才讓裘盛放了心。
當又要上課時,李不敗卻不知道該怎麽辦。去上課,亦或是回家?
“怎麽?難不成李大少爺還想去上課?”裘盛冷笑道。
立刻明白裘盛的意思,他自己不想留在私塾裏丢臉,于是也不請假,耍起了纨绔子弟的派頭直接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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