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taco


兩次怪門之後就迎來了周安生的休息日,他其實也沒什麽特别的娛樂活動,一般碰到休息時上午都會去超市轉一圈,不管有沒有什麽可以買的,總之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沾沾人氣兒。

今天他早晨起得格外早,平時從不吃早餐的他通常會在休息日時給自己做一頓非常不錯的早餐。

鋒利的廚刀在案闆上敲出清脆的聲音,洋蔥被切成了丁,黑貓則站在吧台上看着他切菜。

“爲什麽你切洋蔥不會哭呢?”

黑貓好奇的問道。

周安生歪着頭看了他一眼:“刀沾水。”

“這麽簡單?”

“不然呢?”

安生面無表情的将切好的洋蔥裝到了盤子裏,然後又開始處理大蒜和西紅柿。

“爲什麽你的大蒜末也要用水洗啊?”

“去粘液。”

“嗷……”黑貓跳到另外一頭:“今天要做什麽?”

“墨西哥肉餅。”

周安生說話很多時候都是這樣一問一答,他不是故意裝酷但也絕對不會沒話找話,如果不習慣他說話方式的人會覺得這人很冷,但實際上周安生絕少會出現不耐煩的神态,即便是有些問題很蠢。

比如切洋蔥爲什麽不會流眼淚。

處理好洋蔥和大蒜之後就到了起鍋燒油的階段了,本來應該用菜籽油等植物油,但周安生自己更加喜歡黃油的味道,所以他在鍋裏切下了一塊黃油。

黃油不耐熱,所以等它微微冒煙時,就倒入切好的洋蔥小火慢慢的使其脫水,再加入辣椒粉和大蒜,一直煸炒到出現辛辣香味時加入牛肉丁繼續翻炒。

“牛肉牛肉!”黑貓甩着尾巴:“等會讓我也嘗嘗。”

“嗯。”

周安生簡單的回答了一句,繼續翻炒到牛肉也開始縮水變色之後,依次淋上番茄汁、昨天剩下的高湯、白醋、陳醋和糖,翻炒至沸騰轉大火收汁,等湯汁完全被收了之後就可以裝盤備用了。

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雖然是制作沙拉,但如果這個沙拉的味道處理的不夠好,那麽這個taco的味道就會整段垮掉。

先是卷心菜切成細絲,再将牛油果肉和鹽、胡椒、酸奶以及一小塊奶酪放進攪拌機打成醬狀後倒入卷心菜的絲中輕輕攪拌,在攪拌的過程中慢慢往裏頭添加歐芹碎、紫甘藍和黑豆還有一點點橄榄油,讓它們充分的我混合均勻後,從旁邊拿出那種超市裏買來的餅皮放在鍋裏讓它變得兩面出現焦黃。

“可以吃了嗎可以吃了嗎?”

黑貓迫不及待的在旁邊轉悠,因爲香味實在是誘人,這讓苦苦等待食物的它感覺到了饑腸辘辘。

“别急。”

周安生打開小奶鍋,裏頭是去了皮的西紅柿,在經過二十分鍾炖煮之後,現在西紅柿已經軟爛如泥,他依次往裏頭放入了百裏香、羅勒汁、芥末、白胡椒、糖和一杯紅酒之後,繼續煮到粘稠。

在出鍋前他最後加了些粗鹽和辣椒粉。

“吃的時候用手托住餅,然後往裏頭包菜,一般是肉一菜一醬一,不過家常而已不用講究。這道菜我也是加了很多我自己喜歡的口味,沒按照标準來做。”

周安生包了一個給黑貓做示範,而黑貓揚起了爪子還伸出了指甲:“我隻是一隻貓唉。”

“你變成人不就是了!”周安生眼睛一瞪:“還要我喂你吃嗎?”

黑貓被罵了一句,從桌子上跳了下去,在落地的瞬間變成了一個有點俊俏的少年,他渾身上下都是穿着白衣服,唯一有點不對勁的就是屁股後頭挂着一個黑尾巴。

“不喂就不喂嘛,兇什麽兇。”

他說着就要上手去抓餅,但卻被安生一筷子給抽在了手上:“洗手!”

“你好煩啊……”

黑貓少年走上前認真的洗了手,再走回過去,學着周安生的樣子拿起一塊餅包上了自己愛吃的東西,并撒了一大堆的香菜。

“今天你打算……哇,這個味道!”黑貓少年三兩口吃下餅:“這是什麽神仙味道!”

周安生不理會這份浮誇的表演,隻是從冰箱裏拿出了一瓶啤酒,砰的一聲打開了瓶蓋。

“先去趟超市,下午去祭一下我媽,晚上去看場電影。”

“那你不是一天都不在?我怎麽辦?”

“幹我屁事。”

“你這個人,絕情的很。你好歹有個休息日,我又不能進生門……我比你慘多了。”

黑貓少年不停的抱怨,完全就不像一隻高冷的貓。

“你不應該化成貓的,應該變成狗。”

“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不覺得如果是一隻黑狗跳上來的話……”黑貓少年沉默片刻:“會很怪。”

“還行。我吃飽了,你自己看電視去吧。”

說完,周安生帶上手機就走了出去,也不管身後的黑毛少年嘴裏的罵罵咧咧。

今天天氣很好,小巷子裏照例仍是沒什麽人,隻有幾隻麻雀從牆頭跳到另一個牆頭。

安生在巷子口站了一會兒,看着外頭的車水馬龍又回頭看看那巷子中的幽深安靜,仿佛這一個路口就成了劃分兩個世界的界線似的,有一種令人恍惚的感覺。

巷口人家的院子裏有一顆杏子樹探出頭來,樹上的杏子還青,看着就讓人倒了牙,有一隻從不栓繩的老狗趴在樹下,安生路過它也隻是微微擡頭,甚至連吠叫兩聲的意思都沒有。

“帥哥,坐車麽?”

一輛摩的從安生面前路過,順手招攬了一番客人,安生也順勢擡手讓他停下。

“去大潤發。”

“六塊錢。”

“好。”

摩托車載着安生穿過市區,來到超市門口,八天沒有見過這麽多人的安生顯得心情都要好上了一些,他跟着人流走入超市。

因爲實在是沒有朋友了,安生最常幹的消遣就是在超市的日用百貨區一逛一整天,以前是沃爾瑪,後來沃爾瑪不太行了,就改成了大潤發。

雖然他也會網購,但不知道爲什麽,網購總是缺點意思,沒有那種行走在琳琅滿目商品之中的沉浸感,所以相比較而言,他更喜歡是在這樣的環境裏一個人慢慢的去摸索每一件他看中的東西。

超市裏當然不會有奢侈品,可即便是鍋碗瓢盆這樣的東西,其實仍然是非常有趣的。

他很普通,這一點從他十五歲開始就已經清晰認知到了,他從來不會幻想自己在路上能夠讓别人特别注意到他,這大概也就是爲什麽他能夠并且善于隐藏在角落的原因,因爲接受了自己是普通人的事實。

周圍的導購都在熱情的招待客人,唯獨周安生周圍沒有人笑臉相迎,因爲那些導購算是看出來了,這人恐怕比他們還要專業。

一上午的時間緩緩流過,他在超市裏足足有三個鍾頭。這無疑是許多成功人士嘴裏的浪費時間,但這卻是周安生的自我療愈時間,雖然最後他隻買了一個價值四十九塊九的打折電動剃須刀。

中午他順手就在外頭吃的,在路邊随機走進的一家小飯店,随機點了兩道菜,還有一瓶啤酒。

他在外頭吃飯時從來不挑剔,就像他把taco改得面目全非一樣,他雖然是個廚師,但卻從來不會去砸人家的飯碗。

吃了飯後,他去了趟花店,買了一大捧康乃馨,然後打車去了公墓。

這是每個月都要一次的固定行動,因爲這樣的話,那種偶爾的不耐煩,會讓他有一種家人還在身邊的感覺。

生活固定而規律,沒有驚喜也沒有忐忑,按部就班的吃喝拉撒、按部就班的迎來送往,要說期待其實最大的期待可能就是晚上自己心心念念很久的電影就要上映了吧。

像往常一樣打掃了母親的墓碑,把花擺在前面,自己坐在旁邊點上一根煙,慢悠悠的抽着,看着滿山的墳茔,他反而覺得有些平靜和安逸。

“媽,你是不是覺得我怕鬼啊?一次也不來看我。”

他抽煙時,後頭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這倒不是重點,反而是那句話讓他有些忍俊不禁了起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他蹲在一座墳頭邊上,一邊絮絮叨叨的一邊從塑料袋裏拿出貢品。

“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紅燒肉吃,我都得去飯店點來吃,你兒媳婦的手藝這麽多年了,還是那麽爛。你孫女别提做飯了,前幾天直接把電飯鍋都給做炸了。”

“有空就來家裏坐坐,哪怕在夢裏給我做頓紅燒肉呢。”

安生笑着轉過頭,将煙頭扔在地上踩滅之後,緩緩離開,這期間他一言未發,隻是決定明天給自己做一頓紅燒肉。

回到城市,已是黃昏。他買了點漢堡可樂這些垃圾食品,就坐在商場下面的長椅上吃了起來,因爲電影是七點十分開場,現在還有些早了,他也不知道要去幹什麽。

在這裏,每時每刻都有人經過,安生在每個人身上都看上一眼,但也隻是一眼。

他從來不知道什麽是孤獨,反正都已經習慣了,甚至覺得有時候人太多了反而會讓人覺得煩躁。

“帥哥,要不要試試我們店的新産品?”推銷的人永遠不會放過安生這樣的目标:“可以先試用再付款。”

安生擡頭看了一眼這個推銷員:“你是不是最近總做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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