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3日,上午,正逢周六,灣仔街頭來購物閑逛的人潮不絕,一個三岔路口的人行道上,四五個小攤販正推着各自的手推車,在這裏駐紮下來,有賣臭豆腐,有賣切好的水果,也有賣車仔面的。
“老闆給我來兩碗車仔面。”
“好咧,您稍等。”
小販麻利的将早已做好的面條直接扔進了鍋中,一面拿着瓷碗往裏面倒些香油、醬油、鹽等調味品。
大約一分多鍾後,鍋中的面條齊齊翻滾,他拿出漏勺将面條撈出放進了碗裏,加了一勺另外一鍋烹饪好的濃湯,這才把碗筷遞了過去。
林行止看他居然真的端來了兩碗車仔面,不由大笑道:“我說仁超,不就是讓你請我吃一頓嗎?有必要來吃車仔面,不行我請客,去對面的酒樓吃一頓。”
曹仁超笑着搖搖頭,“不不不,你這就錯了,他家的車仔面味道可以是一絕,整個灣仔都找不到一家比他做的還好吃的車仔面了。”
“真這麽好吃?”林行止低頭看了眼桌上的車仔面,上面漂浮着一層淡淡的油水,還有蔥花和一點肉沫。
“騙你作甚,你嘗一嘗就知道了,要是吃辣桌上有辣椒。”曹仁超早已肚餓難受,拿起筷子就開始嘩啦啦的大口大口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贊歎美味。
林行止看友人吃的這麽歡,也是咽了咽口水,拿起筷子跟着吃了起來,面條剛入口,不由眼前一亮道:“這面條味道的确不錯啊。”
“是吧,哈哈,那就多吃點。”
說完,曹仁超一邊吃一邊看起剛剛在報亭買的《成彙報》,待看到報紙上寫道了國外一個隻允許精英人士且不接收申請的俱樂部時,不由挑眉問道:“行止,你在英國讀書多年,知不知道彼爾德伯格俱樂部啊?”
“彼爾德伯格俱樂部?”林行止思慮了一下,忽然眉頭一簇,詫異道:“你是怎麽知道這彼爾德伯格俱樂部的?”
曹仁超指着手上報紙道:“報紙上寫的喽。”
“報紙!?”
林行止疑惑的接過報紙,快速的浏覽了一遍,頓時吃驚不已道:“沒想到香港居然有對金融如此了解的人。”
“是啊,此人對金融了解實在是太透徹了,更是将國外那些财團大鳄和投機者們的手段寫的是一清二楚。”
曹仁超感歎了一句,他多年一直從事金融方面的工作,知道一些不爲普通股民知道的炒股手段,卻也被這篇報紙中各種稀奇古怪,或者說陰險至極的謀财手段給震撼到了。
動辄發動戰争來謀财,靜辄穩坐魚台薅羊毛,實在是高明的很啊!
“是嗎?真有這麽厲害?!”看曹仁超一臉敬佩的模樣,林行止心裏驚訝的很,他可是知道自己這位老友一直從事證劵金融的工作多年,對這方面的事情可以說是了解透徹,卻沒想到還露出如此學習的姿态。
說起曹仁超後世也是個攪動股市的操盤手,從一介草根,靠着僅有四千港币投入股市打拼,花了幾十年的時間,将資産翻了不知多少倍,到了二十一世紀初,身價早已超過十億,被譽爲香港從貧民窟走出的股神,畢竟沒有一個人能像他一樣,真正的做到了白手起家。
如今的曹仁超也算是功成名就了,身價百萬,又是知名的操盤手,所以才讓林行止好奇這人到底是誰,竟然讓自己這位老友如此佩服。
隻聽曹仁超他點點頭道:“你剛從英國回來,沒看之前的報紙,等回去我拿給你看,你就明白了。”
“好。”林行止瞥了眼報紙上的标題《貨币戰争——那些統治世界金融的精英俱樂部》,作者國際金融證劵專業分析員。心頭暗暗記下這個人,想着日後有機會去拜訪一下,看看能不能挖到自己準備成立的報紙來撰稿。
曹仁超忽然道:“對了,你到底知不知道這個什麽彼爾德伯格俱樂部。”
“知道一點吧,我也是幾年前在學校聽那些同學閑聊時所知。”
林行止想了想說道:“彼爾德伯格俱樂部據說是荷蘭王室創立,聽說最初旨在讓荷蘭經濟崛起,後來逐漸演變成了那些精英人士的俱樂部。聽我那些同學說,這個俱樂部的成員不是國際知名公司的企業高管,就是銀行家、金融界的精英人士。”
“還真有這種所謂的精英俱樂部啊!”曹仁超流露出聽八卦的眼神,好奇地追問道:“那你知不知道怎麽申請?”
“申請?”林行止一愣,旋即笑道:“呵呵,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想這種俱樂部不管真假,一般是不會接受申請的,或許你要是厲害的話,他們會邀請你也說不定。”
“哈哈,我何德何能,不奢望了。”曹仁超自嘲的搖了搖頭。
“仁超我知道你的能力,不用妄自菲薄。”林行止勸了一句,便提起找他的來意:“我這次從英國回來,準備辭去明報晚報的職位。”
“辭職?!不會吧,你在晚報主管經濟版塊可是副總編啊。”曹仁超吃驚不已,要知道林行止在明報晚報的地位很高,他都羨慕的很,居然還要辭職。
林行止道:“副總編又如何,還不如給人打工,我想自己創辦一份金融财經的報紙,這次約你出來,就是希望仁超你能夠過來幫我。”
“容我考慮考慮。”曹仁超沒有直接答應,而是猶豫着說回去考慮一下。
林行止也沒多說,笑着點頭說了一句“好。”
……
随着《成彙報》将《貨币戰争》刊登出去後,知名度漸漸的蔓延開來,從最開始日銷數百份,到如今已經突破了七千份,購買者大都是那些瘋狂的股民,他們早就求賢若渴的在各大報紙中尋求股市訣竅和奧秘,試圖賺取更多的錢。
所以當這篇《貨币戰争》一出,那裏面各種操盤手法和炒股的手段,自是深深地吸引着他們,看文章中那一場場的資本盛宴,動辄能夠賺取數億乃至數十億美元時,一個個欣喜若狂,宛如獲得了絕世秘籍一般。
哪怕看不懂該如何去實施,卻也是将其當成了曠世股經。
特别是在新一期《那些統治全球金融的精英俱樂部》一刊,一下子香港就多出了許多社團組織。不要誤會,不是那種社團,而是以協會的形式組成的團隊,大都是一些小市民湊到一塊讨論股市,研究買那一支股能夠賺的更多。
這些協會大都冠以“全球”“世界”“精英”爲前綴,後面則是可笑的“全球九龍旺角街股市同僚精英協會”“世界油麻地股民聯合會”……
這些有趣的協會,在1973年1月到來時,達到了巅峰,光當地警署登記在案的就高達三十多家,私下裏成立的小協會更是多的數不勝數,三兩成組,七八成群,每天都是烏壓壓的一幫人跑到四家證劵交易所内,霸占着最佳最有利的看“金魚缸”的位置,更是警告他人:“這裏是我們全球證劵精英中環荷裏活道成明小區股民聯合會的地方!”
這些早已陷入其中的股民們,渾然不知,霍耀文寫這篇《貨币戰争》是想要警告世人,或者說是警告股民,小心被資本割羊毛。
當霍耀文得知這些股民不僅沒有警惕,反而各個可笑的去成立了什麽精英協會,不由心裏直搖頭,他此刻已經對這些股民不抱以信任了。
不過這也算是人之常情,畢竟利字當頭,沒有人願意罷手。
要知道73年剛過元旦不到十天,股市成交額就高達28億,到了一月底,總成交額更是駭人的94.49億,這一數字就比1971年全年的147.93億,少了區區的50億而已!
這還隻是一個月的成交額,鬼知道下個月會不會突破百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