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十分,九龍春秋劇社内,來看京劇的戲迷早就坐滿了這裏的空位,二樓單獨劃分出來的雅間裏,霍耀文和霍官泰正坐在桌邊,一邊看着樓下精彩的京劇表演,一邊喝着茶水吃着瓜子果仁等物閑聊着。
“……人生在世如春夢,且自開懷飲幾盅~”
下方的舞台上,一名畫着濃妝,身着一身華麗戲服的青衣正在那表演京劇中經典的戲曲《貴妃醉酒》,在唱到最後一段高潮時,頓時台下響起了激烈的叫好聲!
“好!唱得好!”
“哈哈,不愧是春秋劇社的頭牌青衣,唱的就是好啊!”
“過瘾過瘾,再來一段……”
在一陣鼓掌和叫好聲中,那名衣着華麗的青衣表演者上前幾步,微微鞠躬後,就款款的朝着後台退去。
“好!這段青衣唱腔實在是好!”霍官泰一邊拍手,一邊連連叫好。
霍官泰是個老戲迷,最愛看的就是京劇和粵劇,其中京劇是看的最多的,不過随着香港電影行業的蓬勃發展,及粵劇争奪戲曲市場,香港京劇表演逐漸衰敗,正規一點的大一點的京劇戲院也隻有現在這家春秋劇社了。
片刻,霍官泰平複了看到一處好戲的心情後,側目看向正在飲茶的霍耀文,笑着問道:“耀文啊,有看過京劇?”
“倒是看過一點,不過看的不多。”霍耀文放下茶杯回了一句。
霍官泰聞言,倒是聽出霍耀文對京劇不是很感興趣,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微微歎息道:“嗯,京劇還是很不錯的,我就很愛看京劇,不過現在京劇行當不好做了,很多人都改行換營生了。”
“是啊,現在看戲曲的人的确少了很多。”霍耀文點點頭,現在少但不是沒有,可是擱幾十年後,内地一座城市能有一家戲曲社團就不錯了。
這聲歎息隻是瞬間的功夫,霍官泰就恢複了之前的情緒,端起茶杯微微喝了一口,看着下面舞台上工作人員上台布置道具裝飾等物品後,他微眯着眼說起正事來:“耀文你剛任太平紳士,我想你應該不知道要怎麽做吧。”
“嗯?”霍耀文一愣,詫異的問道:“現在太平紳士不是沒有什麽權力了嗎?難道還有事要做的!”
霍官泰笑了笑說:“你說的不錯,雖說現在太平紳士更多的隻是一種榮譽的象征,但慣例每一位剛被委任的太平紳士,都要義務參加一些法庭裁決,擔任臨時裁判官的工作。”
霍耀文道:“那我需要做什麽?”
霍官泰搖搖頭:“也不需要你做什麽,隻需要在法庭上聽聽犯人的話,然後提出自己的意見,在最後同法官商量一下裁決結果,達成一緻就可以了。”
霍耀文眉頭一挑:“就這些?”
“嗯。”
霍官泰說道:“以前的話太平紳士的職責倒是有不少,定期巡視分配的社區治安,維持社區安甯,召集鄉民制止不法歹徒等等。”
就在這時,樓下的舞台上,春秋劇社的班主用大喇叭大聲地喊了一句:“下面有請中國戲劇研究學院的七小福戲班爲大家帶來的精彩京劇表演《七小福》!”
七小福!
霍耀文一聽到這個詞,頓時眼前一亮,目光嗖的一下子,就掃到了舞台上正在逐個登台的一群畫着京劇臉妝的年輕人。
隔的距離有點遠,再加上臉上都畫着臉譜濃妝,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霍官泰注意到霍耀文的眼神,跟着掃了眼台下,好奇的問道:“怎麽?耀文看過這個劇?”
霍耀文微微搖頭,笑了笑說:“沒有,隻是感覺這七小福的名字挺耳熟的,似乎在那聽過。”
“是嗎?我沒聽過什麽《七小福》,不過這中國戲劇研究學院我倒是略有耳聞,其創立者于元年輕的時候是京師順天府的京戲名伶,五幾年的時候,我看過他的一場表演,倒是挺精彩的。”
香港知名的京劇花旦名伶,霍官泰都熟悉的很,于元早年間在香港京劇行當中也是個角,認識自然不稀奇,隻不過這個行業年紀越長,就很難在繼續唱下去了,不光是嗓子還有體力等緣故。
等退下來後,于元就創辦了“中國戲劇研究學院”,名字雖然取得唬人,但要論規模在香港衆多梨園行中也隻算得中等,而且校舍破敗,條件簡陋,再加上近些年來香港看京劇的人越來越少,按照原本曆史這個噱頭唬人的戲曲學院再等個兩年左右,就要徹底歇菜關門了。
...
看戲閑聊之間,不知不覺《七小福》表演就結束了,春秋劇社的班主走上前台,朝着大夥兒笑道:“大家夥說這七小福好看嗎?”
“好看!”
“挺精彩的!”
“還是頭一次看到這個新的京劇表演,挺新鮮的,不錯不錯。”
台下衆人附和稱贊。
班主喜笑顔開,雙手抱拳道:“感謝大家夥兒的美言和贊譽,往後這七小福就正式紮根在我們春秋劇社了,日後還望各位多多捧場!”
台下一人笑道:“哈哈,班主您要是免了我這門票費,或者說請我吃點瓜子和茶水,那我就經常過來捧場!”
“小意思,小花給這位爺上壺好茶,再來一盤果仁瓜子!”班主一招手,朝着下面正在給人倒茶的戲班的女工道。
那人樂呵道:“班主大氣!往後我肯定多多捧場。”
“我也要,我也要!”
“是啊,班主我們的好茶好果呢?”
看着台下的人都朝着要茶水和瓜子,班主面色不改,笑呵呵的說:“諸位都是我們春秋劇社的衣食父母,自然不忍心我們做賠本買賣,我在這感謝了。”
一番鬧騰下,班主宣布了下一個表演節目《孫悟空鬧海龍王》,就徑直下了舞台,朝着戲班後面的梳妝間走去。
裏面一衆京劇表演者,不是在換衣服,就是在卸妝上妝,因爲地方不夠大,難免有磕磕碰碰的,一群人哪怕是在吵吵鬧鬧,叽叽喳喳,倒也是熱鬧的很。
這時,于元面帶窘迫的走到班主面前,雙手抱拳道:“文偉這次真的麻煩你了。”
班主周文偉笑了笑,抓住于元的雙拳道:“師兄,你我師出同門,又有四十年的交情,這點小事我要是不幫,豈不是愧對我倆的情分嗎?!”
于元一陣感動,激動的有些說不出話來:“文偉……”
周文偉心裏明了于元的激動之情,笑着道:“好了好了,師兄不必多言語,往後七小福就在我們春秋劇社演出了,隻要有我一口飯吃,就不會少了他們一碗飯!”
還不等于元說些感謝的話,一個十五六歲留着寸頭的少年快步走到于元的身邊,摸着肚子,偷瞄了一眼師叔,不好意思地說道:“師傅,我肚子餓了。”
“吃吃吃,天天就知道吃!”
于元狠狠地瞪了徒弟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元華,趕緊過來把元樓帶走,真當我沒看你剛剛的表演,連翻個跟頭都差點栽倒,要不是當時元彪在旁邊幫襯你,這可就丢了大臉了,不光是砸了你師傅的臉面,更是連累到了你們師叔的劇社!”
“是師傅。”元華立馬跑過來拽着元樓往後面走去。
一旁周文偉笑了笑,勸慰說:“師兄,元樓他們也是剛剛演出累了,肚子餓很正常,想來後面的廚房應該快做好飯了,師兄你帶着他們過去先吃點東西吧。”
“這怎麽好意思。”于元臉上的尴尬更甚,現在他的日子也不好過,沒有一個固定的表演舞台,隻能帶着十幾個徒弟四處演出,餓是餓不死,但也吃不了多好,再加上今天一早就過來了,師徒一行人連中飯都沒吃,再加上剛剛徒弟們又表演了一場,餓是肯定的,包括于元他自己也不好受。
周文偉道:“行了師兄,你我師兄弟還客氣什麽,往後大家都在一個劇社表演,再客氣就過了。”
“那……那好吧。”
于元遲疑了幾秒,最終還是應了下來,領着十幾個徒弟朝着後院的大廚房走去。
“元樓不好好練功,整天就知道吃,是不是要吃的跟你們大師兄一樣那麽胖!”
“師傅……”
“别叫我師傅,真丢我的臉,唉……”
聽着師兄一路的小聲的埋怨,周文偉輕笑一聲,他清楚于元好面,所以也沒有放在心上,轉頭朝着化妝台那正在化大聖妝的一個年輕人,催促道:“國良,趕緊的,前面都等着呢!”
“知道了班主,馬上就好了。”吳國良立馬加快了化妝的速度。
...
二樓雅間。
等待的過程中,霍官泰遲疑了幾秒,說道:“阿文啊,今天我約你過來除了看戲外,還有個人想要約你見見。”
霍耀文剛端起準備放到嘴邊的茶杯立馬停住,盯着霍官泰的臉,心裏疑惑的同時,也是張口問道:“誰?”
霍官泰說:“梁偉林。”
梁偉林?!
這名字很耳熟,耳熟到霍耀文仿佛是在哪裏看過,哪裏聽過,隻不過他思慮了好一會兒,愣是沒有想起來在那看過、在那聽過這個名字。
“是新hua社社長。”
...
求訂閱,求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