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希年講話結束以後,司儀上台開始了宴會接下來的慈善拍賣流程。
這次慈善宴會是周希年爲防痨會籌集善款而專門舉辦的。
從二戰開始,香港痨病(肺結核)患者日益增多,更是有不少新生嬰兒和年歲不大的孩童患上這種肺痨病症。
這些患痨病的大都是居住在寮屋的窮困人士,一旦得了痨病,隻能在家裏咯血等死,根本就沒有錢也沒有能力去醫院治療。
更别說現在痨病還沒有完全攻克,緻死率非常的高,哪怕是送到醫院去,也隻是用藥物維持生命。
香港防痨會是周希年1949年與律敦治和顔成坤等人創辦,同年又創辦了律敦治療養院,專門照顧有需要的肺痨病患者。
從1949年防痨會創辦開始,周希年就一直是擔任防痨會主席,一直到五年前才卸任了主席一職,可任是保留了副主席這個虛職。
在上個月,香港防痨會因爲資金的問題,導緻律敦治療養院目前治療痨病藥物缺稀,爲此現任主席顔承勳拜訪周希年,希望這位前輩能夠幫忙一二。
本來這點錢,周希年一個人捐就行了,但從顔承勳的口中得知,目前香港痨病患者雖然比二十年前要少了很多,可還是有不少數量的患者。
而且,似乎痨病患者這兩年有漸漸增長的趨勢,這也一度令周希年提心吊膽,要知道痨病是會傳染的!
如果是在市區裏面,傳染率可能不會很高,但是在寮屋或者大澳棚戶屋那種惡略的環境下,痨病的傳染會非常的迅速。
周希年自己曾經就是學醫的,所以在考慮到痨病的傳染性,也是決定舉辦這場慈善宴會,呼籲大家對痨病的重視,同時募集到了善款以後,将會找專業的人士買消毒水,送到各個寮屋區進行預防工作。
......
前面一桌。
羅德丞跟妻子張慧瑜正在聽着上面的司儀講話。
忽然,張慧琪低頭彎腰的跑了回來。
張慧瑜皺着眉頭小聲的呵斥道:“慧琪你跑那去了?害我剛剛一頓好找。”
張慧琪坐回位置上:“姐,我沒到處跑,就是剛剛看到了巧珍姐,我去她那聊了一會兒。”
“巧珍?”
聽到妹妹的名字,羅德丞一愣,回頭望了一眼會場,要不是此時上面的司儀還在講話,他都準備站起來環顧一下了,隻是這會兒是坐着的,除了密密麻麻的人頭外,也看不到羅巧珍在那個位置。
羅德丞隻好看向小姨子,問:“慧琪,你說巧珍姐來了?”
張慧琪點點頭:“是的姐夫,巧珍姐坐在後面,跟霍先生坐在一塊。”
霍先生?
霍家的人?
張慧瑜和羅德丞對視了一眼,紛紛看出對方眼裏的驚訝,她眉頭一皺問:“是哪位霍先生?”
張慧琪道:“姐,就是那本《風中有朵雨做的雲》的作者霍耀文霍先生,你上個月不也看了這本書嗎?”
一聽到是霍耀文,羅德丞倒是明白爲什麽羅巧珍會跟他一塊來了。
張慧瑜想了想,頓時恍惚過來:“哦,是他啊。”
張慧琪點點頭:“嗯嗯,就是他!”
坐在前面的羅文惠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羅德丞夫婦倆,問道:“怎麽了德丞?”
羅德丞搖搖頭:“沒事二伯。”
“嗯。”
羅文惠看了一眼羅德丞夫婦,又把目光轉移到了台上。
見二伯回過頭,張慧瑜小聲的朝着妹妹道:“以後少看點言情書,姐姐是在家沒事的時候看看打發打發時間,可不是沉迷其中。”
“知道了姐。”張慧琪噘嘴。她唯一的嗜好就是放了學在家裏看言情書,前兩年喜愛瓊瑤,後來追讀亦舒,去年改看霍耀文,反正市面上發行出版的言情書,她都買了個七七八八,家裏面的一面書牆上堆滿了各類的言情小說,可以說算是重度的宅女了。
......
随着台上司儀講完這次慈善宴會的目的,以及香港防痨會近期準備的計劃,慈善拍賣也正式開始了。
台下除了競拍者出價的人外,倒是有不少賓客正在交頭接耳的小聲攀談,這種宴會也是擴充人脈的一個機會。
霍耀文這一桌坐下的賓客有六七個人,四男兩女,大都跟羅巧珍認識,哪怕不認識,在聽到周圍人的交談,也能猜出羅巧珍的身份,倒是各個殷勤的很……
“羅小姐聽說你最近辭去了天主教基金會的工作?”
“是的,現在我在香港教育基金會任職執行理事。”
羅巧珍在一邊跟人聊得不亦樂乎,内容大都是教育基金會,她倒是比霍耀文這個隻在旁傾聽的會長,要更加的關心基金會募集善款的事情。
林建明好奇的多嘴問了一句:“香港教育基金會是做什麽慈善的?”
“就是專門資助一些貧困學子讀書的,目前我們基金會正在進行第一批學生資助,林先生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來我們基金會詳談,我們正需要想林先生這樣的樂善好施的慈善之人……”
羅巧珍說着說着,不由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霍耀文,嘴角撇了撇,繼續道:“我身邊的這位就是我們香港教育基金會的會長霍耀文霍先生。”
姓霍!
林建明打量了一番霍耀文,印象中似乎霍家沒有這麽一号人物才對,難不成是親戚?
想到最近家族在南洋衣褲貿易的生意,林建明還是主動的介紹自己:“霍先生你好,鄙人林建明,香港成福織造廠的總經理,家父是麗新制衣有限公司的董事長林百欣。”
在林建明看來,不管這人是不是霍家的,如此年輕就能成爲一家慈善基金會的會長,想來家世也不一般,結識一下總是好的。
“林先生你好。”霍耀文面上禮貌一笑,心裏卻是古怪的想着他後來的一些事情。
說起來這林建明也算是個頗爲苦逼的豪門公子哥,作爲香港麗新公司董事長林百欣的長子,又是英國倫敦市學院商科和倫敦貿易學院紡織系畢業的高材生,理所應當的應該接手和繼承家族産業。
可事實上林建明未來在家族裏并不受寵,别看現在幫忙打理家族的制衣業務,但等那位比林建明小了二十歲,同父異母的弟弟林建嶽從國外留學回來,面對幾乎從未接觸過家族生意的二兒子,林百欣直接委以重任,絲毫沒有顧及長子的面子,更是将林建明投閑置散,養在家裏面,一點家族生意都不交給他。
這也導緻林建明後期郁郁寡歡,就靠着家族給的那點生活費和上班的微薄工資過活,渾然沒有一個超級富二代該有的财勢。
哪怕後來因林建嶽年少氣盛,多次巨額投資最終都出現虧損,幾乎令家族生意被毀導緻其失寵的情況下,這位可憐的豪門公子哥林建明依舊沒有被父親重視,反而是讓另外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養子出了風頭,一度坊間傳聞這位養子最有希望繼承林百欣的麗新集團。
從這幾點可以看出,林建明在家族裏是有多麽地不受寵。
不過現在的話,林建明作爲長子,還是受到了父親的賞識和鼓勵,成福織造廠作爲麗新制衣公司的命根子,能夠委任他擔任總經理,還是有把這個長子培養成接班人的打算。
....
旁邊的幾人,在聽到羅巧珍說出霍耀文的名字後,倒是都面露驚訝之色。
香港霍姓大亨隻有一個,面前這人如此年輕就能擔任一家慈善基金會的會長,不讓他們瞎想都不可能。
這種腦補的幻想,倒是令這幾個人對霍耀文的态度熱情的很。
雖說當下霍官泰因爲五幾年偷摸運輸物資到大陸,就一直受到了港英政府的壓制,但架不住人家經商厲害,旗下無論是地産生意,還是海上貿易運輸的生意,都是做的有聲有色,資産也是每年遞增,其家族勢力可謂是大漲,就連英國人也都不太敢過多的逼迫。
林建明說道:“霍先生我觀你也不過二十多的年紀,就能成爲一家基金會的會長,不僅年少有爲,還心系香港大衆教育,真是難得可貴,實在是讓我欽佩不已,我父親常年熱衷香港慈善事務,更是時常教導我要積善好施,在這點上我卻是比不得霍先生……”
如果說剛剛那幾個人誇贊自己,霍耀文或許沒多少的心思,但林建明吹的也太天花亂墜了,就差把在世大善人的頭銜給安在他的頭上了。
還别說,吹的霍耀文心裏挺舒服的。
霍耀文連忙回吹道:“林先生過譽了,比不的林老先生在慈善事務上的貢獻,我這香港教育基金會隻是小打小鬧,令尊前兩年捐贈的一家醫院,可是爲不少人免去了醫療費和醫藥費,他才是真正的大善人!”
“哈哈……”林建明哈哈一笑,心裏很是高興。
誇别人也是有技巧的,這首先自然是要誇人家沒有說出來的事情,霍耀文能夠直接說出其父捐贈的醫院事情,就說明對其父親的善舉有了解,又在這公衆場合道出來,這無疑令林建明這個兒子心裏暗爽不已。
誇的林建明心裏舒服,他也是回笑道:“霍先生過譽了,我父親做善事一向都不喜歡對外說,他說做善事要從心,而不是爲了善事而做善事!對了,霍先生您的教育基金會需不需要一批衣服的捐助?我們成福織造廠每個月流水線都會有一批淘汰的殘次品。
當然了這些殘次品倒不是說有問題,隻是工人在制作的過程中,難免會有一點點小小的疏忽,哪怕是一個小破洞這樣的小毛病,我們麗新公司都不會因爲利益把這些殘次品衣服賣到外面去欺騙顧客,因爲這樣是砸我們林家的招牌。
所以這些殘次品的衣服,我們往往都會找個慈善機構進行捐贈。如果霍先生的基金會需要的話,我也不用再去找别的慈善機構了,就直接捐給你們基金會,也算是我和我父親對香港教育作出的一份微薄的貢獻。”
林建明這番話說的漂亮,不僅宣傳了自己公司不會賣殘次品給顧客和合作商,又道明了林家對香港慈善事業的貢獻,可以說不是個庸才。
就因爲如此,這也讓霍耀文心裏好奇的很,按道理能說出這麽漂亮場面話的人,做事應該也不會太差才對,這林建明到底是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讓林百欣搞了個廢長立幼的舉動,後來更是差點直接把全部家産交給一個養子。
一旁的羅巧珍聽林建明要捐衣物,連忙問道:“林先生,不知道您要捐贈多少件衣服?”
林建明皺起眉頭沉思了片刻,随即說道:“每個月的衣物殘次品都或多或少的有一點,至于具體多少我也不是很清楚,但這些衣服的材質都挺不錯的,就是有一點小毛病而已。”
羅巧珍感謝道:“那太感謝林先生了,教育基金會目前草創,雖說已經在資助一批學生,但能力有限,還是多多需要像林先生這樣樂善好施的大善人幫忙,才能夠更快的解決全港貧困學生沒錢讀書的困境。”
羅巧珍一邊說着一邊趁人不注意,朝着霍耀文使了個眼色。
霍耀文瞬間領悟她的意思,面上立馬露出感謝和崇敬之情:“林先生不虧有乃父行善好施之風,您對香港的教育慈善事業如此關心,待回去後我就将林先生的善舉寫在基金會的名錄上,往後所有受到林先生捐助的學子,我們都會跟他一一講述林先生的大善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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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