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藍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她沒想到何邪真的這麽看重權财這些俗物,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失落感。
“我可以代表我身後的人答應你的條件。”她的語氣都淡了許多。
何邪似乎絲毫未有察覺,笑容不減,又喝了一口茶,道:“很好,兩天後,我把人交給你們。”
“爲什麽是兩天後?”左藍立刻問道,“你心裏應該很清楚,如果是兩天後,我們根本沒必要找你。”
何邪笑了笑,将杯中剩下的茶端起一揚而盡,站起身來道:“總得讓我釣釣魚,看看有沒傻子上鈎吧?”
他看向左藍,笑眯眯道:“今晚我的人突襲了大沽的一個酒館和長椿街的一家報社,希望有所斬獲吧。”
左藍頓時瞳孔微縮,死死盯着何邪。
何邪笑容不減,繼續道:“還有,今天吳敬中又催我了,你必須納投名狀了。”
左藍也不知哪裏來的憤慨,脫口道:“我的雙手絕不會沾染同志的鮮血!”
“這麽大聲幹什麽?”何邪沒好氣瞪她一眼,“放心,不會讓你用手的,我會給你一把槍。”
“你……”左藍胸膛劇烈起伏。
何邪嘀咕一句:“沒一點幽默感……”
說着便上樓了。
目送何邪離去,左藍良久才恢複冷靜。
第二天一早,何邪一早起來便做了早餐,照例兩人份。
不過左藍沒有出卧室,他也沒叫,吃完早餐就徑直向天津站而去。
他剛出門,早就換好衣服的左藍就下了樓,出門前,她看到餐桌上用盆扣起來的早餐,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微微猶豫,還是快步出了門。
何邪一到站裏立刻去了吳敬中的辦公室,照例向他彙報工作。
雖然吳敬中說過不必向他彙報,不過何邪很清楚,這種事情多彙報總是沒錯的。
果然,吳敬中雖然仍說:“這些你拿主意就行。”但這句話卻是在他安安靜靜聽完何邪的所有彙報以後。
吳敬中笑道:“你又怎麽把陸橋山得罪了?昨天下午,他又跑來我這兒告你的狀。”
何邪不屑道:“正事兒不做,成天到晚淨整這些歪門邪道!他在我手底下安插人手以爲我不知道?我隻是把他的人給他還回來了而已。”
吳敬中笑呵呵點頭,其實他很清楚這件事,之所以告訴何邪,還是抱着讓何邪和陸橋山繼續鬥的目的。
和吳敬中稍作寒暄,何邪便出了門。下樓時,他聽到身後有人叫他。
“李處長,你可真是貴人事忙啊,我昨天找了你一天了。”餘則成手拿一個本子,笑呵呵追上他道。
“餘處長!”
何邪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笑道:“昨天我出外勤,一直都沒在站裏,怎麽找我有什麽事嗎?”
餘則成眼睛微眯着,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你們行動處這兩天花銷可有點大,照例來問問這些資金用途。”
“就這事兒還用得着你餘大處長親自出馬?”何邪道,“這兩天有個大行動,不過事涉保密,等行動結束後,我會讓人給你發一個正式文件。”
“哎喲,有大行動啊?”餘則成道,“那李處長可得小心啊,刀槍不長眼……呸呸,你看我,呵呵,差點都忘了,李處長可是從延安單槍匹馬殺回來的人,這點小陣仗,對你來說哪兒算回事兒?”
何邪笑道:“過獎了。”
餘則成像是剛想起來,道:“差點忘了,昨天松杉路打槍,該不會是你們行動處鬧出的動靜吧?”
何邪一怔,道:“松杉路昨天有人打槍?什麽時候?”
餘則成盯着何邪的眼睛笑眯眯道:“就是昨天剛上班不久。”
何邪搖頭道:“跟我們無關,時局不穩,什麽牛鬼蛇神都有。”
餘則成看不出何邪有說謊的迹象,那麽白堤路和湖濱道就可以暫時排除了,因爲這兩條路和火車站都距離松杉路很近,昨天打槍的時候,這三個地方不可能聽不到槍響。
隻剩下龍興裏和新園村了……
新園村是個魚龍混雜的貧民窟,那裏街坊四鄰都很熟悉,要是有陌生人出入會很明顯。
而龍興裏是勾欄之所,人來人往,魚龍混雜,倒是很适合藏人……
餘則成吸了吸鼻子,笑容不減繼續道:“誰說不是呢?世道太亂啊,李處長還是要小心啊,沖鋒陷陣的事情交給手下就好了。”
“多謝關心了。”何邪笑道。
“李處長今晚有沒有時間?你來站裏這麽長時間了,我都沒單獨請過你,若是有暇,還請務必賞光!”
“這怎麽好意思讓餘處長破費呢?”何邪笑道。
餘則成擺擺手:“李處長這麽說就太見外了!你我同僚,而你更是我敬佩之人。那就說好了,今晚德勝樓,八點,你帶着弟妹,我也帶着你嫂子,咱們不見不散!”
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看着餘則成離去的背影,何邪有些摸不着頭腦,他都準備給餘則成故意透漏點什麽,結果餘則成問了一些沒用的信息,就不提了。
他仔細回響了一遍剛才的對話,稍稍有些品出味來,眼中不禁露出贊賞之色,這個餘則成,果然有兩把刷子。他敢肯定,餘則成已經确定大概方位了。
至于能不能鎖定确切位置……
何邪呵呵一笑,他昨天故意驅趕了一個陸橋山的人,可不是單純和陸橋山過不去。
此事雖然行動處和情報處都不會聲張,但他相信,以餘則成的本事,肯定不難得到這個消息。
搖了搖頭,何邪出門而去。
餘則成回到辦公室,再次拿出地圖,仔細研究一陣。
“萬花閣、宜春院、紅袖招、繡春樓……”他皺眉喃喃,似乎再度碰到了難題。
剛才他在何邪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氣和胭脂的味道,這讓他立刻鎖定了龍興裏這個勾欄之地!
但龍興裏有大小青樓十餘家,到底是哪一家呢?
一個一個去排查,根本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條件,他敢肯定,以李涯的機警不會不在那周邊設下暗哨。若是地下黨真去搜查,一定躲不過行動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