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頓折騰,吳敬中讓兩個特務搬來一個藤椅,并且找來一個女護士專門爲左藍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又給她倒了一杯糖水。
等三人再次落座後,左藍看了眼吳敬中,緩緩開口:“我知道共黨這次軍調的目的和底線,也知道我軍各個解放區的軍力布置,還知道在中統天津站還隐藏着我們一位同志,代号獵人。”
吳敬中幾乎已按捺不住喜色,左藍一開口就是石破天驚,這些都是他最想知道的,尤其是最後的獵人,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他強忍激動,道:“好!隻要你說出來……”
左藍一聲嗤笑,打斷吳敬中的話:“吳站長,這種騙人的鬼話,就不要拿來糊弄我了。我知道你們的程序,也了解你們的手段。向來我黨的叛徒到了你們手裏,有幾個是好下場?有幾個不被你們過河拆橋?”
“我根本不信你們會讓我活着,也不信你們會送我去法國,更不信你們會給我想要的一切。”
吳敬中面色一沉,威脅道:“你隻能相信我!或者,你想再繼續受刑?”
左藍不屑道:“看吧,我隻是表現出一點懷疑,你就撕破臉威脅,吳站長,換你是我,你會信嗎?”
吳敬中眼中閃過一絲怒色:“那你想怎麽樣?”
左藍道:“我的要求很簡單,我要一筆錢,然後換個身份活下去。不過我不去法國,因爲我不知道那裏會有什麽樣的命運在等我。我既然爲自己争取到了活下去的機會,就一定要保證自己能夠安安穩穩地生活。”
吳敬中冷笑一聲,道:“看來你已經想好自己要什麽了,說吧,你有什麽條件?”
“我有三個條件。”
“還真不少!”吳敬中再次冷笑。
左藍平靜道:“等價交換而已,我要說的事情每一件對你們來說都很重要,否則我也不會坐在這裏。”
吳敬中有些羞惱,談話應該是他主導的,可是,這個左藍卻在占據主動,在李涯面前被一個女人壓制,這讓他顯得很被動。
“我可以說了嗎?”左藍看着吳敬中道。
吳敬中不可置否的冷哼一聲。
左藍道:“第一,我要一筆錢,三萬美金,或者一百根金條。”
“胃口不小!”吳敬中忍不住諷刺道。
“我值這麽多!”左藍依然很平靜,“這筆錢足夠我什麽也不做活一輩子,對于你們軍統來說,這筆錢隻是小意思。”
“繼續說下去!”吳敬中道。
“第二,爲了防止你們過河拆橋,我要一個保障。”
“什麽保障?”
“我要加入軍統,随便一個什麽閑職就可以,這樣一來我就是自己人了。”左藍道,她看着眼中閃過一絲嘲諷的吳敬中,知道他在想什麽,繼續道:“當然,你們軍統對付自己人也向來心狠手辣,所以這一個保障不夠。”
這時,左藍的目光轉移到一直在旁邊做審訊記錄的何邪身上,幽幽道:“如果我能以軍統的身份,再嫁給一個前途無量的處長,想必這個身份,足以讓你們放下對我的殺心,饒過我一命吧?”
“所以,除了加入軍統,我還要嫁給李涯,這就是我的第二個條件!”
此話一出,無論是吳敬中和何邪都驚得嗔目結舌。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左藍會提出這麽一條件!
吳敬中沒想到,是因爲這個條件看似匪夷所思,但其實最合乎情理,而且他心裏由衷贊歎左藍的聰明!
的确,無論左藍選擇拿錢走人,或者是加入軍統,都不足以保證她以後的生活。
可若是嫁給李涯就不同了,李涯是青浦特訓班的學員,算是軍統嫡系,而且他成功逃離延安,又立下如此大功,可以預見其官運必定亨通,前途無量。
隻要左藍改頭換面嫁給李涯,她不但能徹底安枕無憂,而且以後可以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官太太,享盡清福。
何邪沒想到,是因爲這根本不在他計劃當中,在他原本的想法中,隻要保住左藍的性命,然後送她去蘇聯,總之越遠越好,直到他把任務完成後,左藍才可以回來。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左藍會想要嫁給他!
爲什麽?
他想不通,左藍幹嘛要跟自己耗上?還是不放心自己?怕自己對餘則成不利?
何邪一時被這個消息打蒙了,竟忘了反駁。
就聽左藍繼續道:“第三個條件也很簡單,我可以招供,但不是對你吳站長,因爲我很清楚,怎麽處置我,你吳站長根本沒有權利。所以我必須要和能決定我命運的人面談!”
“這不可能!”吳敬中終于被激怒了。
“這必須可能!”左藍提高音量,寸步不讓,盯着吳敬中的眼睛,“你我都很清楚,你對我根本做不出任何有效的承諾,你一定會請示你的上峰,我要和能決定我命運的人面談,這是最基本最合理的要求!除非你從一開始就打算騙我,根本沒想讓我活下去!”
吳敬中死死盯着左藍,最終他眼中的憤怒之色緩緩散去。
其實左藍的要求并不過分,無非是要錢和活下去的保證而已。相比起她所要供出的事情,這些都不值一提。
吳敬中敢肯定,這些要求除了錢以外,上峰一定會滿口答應,因爲這些條件根本不算什麽!
可是這樣一來,他吳敬中的功勞就小了很多。送一個人去重慶招供,和拿到重要情報向重慶彙報,這完全兩個性質的事情。
吳敬中有些猶豫,要不要再對左藍動刑?
可是再動刑就完全沒理由了。
他看了眼李涯,最終放棄了這個打算。
“李涯,看着她,我去向上峰請示!”吳敬中冷冷丢下一句,轉身出了門。
左藍看都沒看何邪,好整以暇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何邪本來想問左藍爲什麽非要嫁給自己,可他看到左藍這副神态,突然不想問了。
其實想想也并非不能接受,隻是,他現在很想知道,餘則成知道這件事,會怎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