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去不去呀?”
顧明月沒有察覺到顧長生的異常,冷豔的眉眼微彎,極力慫恿着他陪自己一起去。
仿佛東苑裏,住着洪水猛獸。
顧長生眸光黯淡,壓着心口的鈍痛,勉強扯出一抹笑。
“天都快黑了,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最近外面禍事不少,爺爺讓我整理分級,到時候大家都要出任務。”
顧明月有些可惜,唉了一聲。
“好吧.爺爺也是,總把這些都丢給你做,自己當起了甩手掌櫃。”
“确實時間有些趕,怕來不及明天我再去看小六。”
顧長生還是習慣小六這個稱呼,不像顧明月早早改了口。
“那辛苦大哥整理,反正最難的留給我們倆就是了”
顧明月說完,便把銅錢劍往身上一挂,擡腳就要走人。
走了幾步,似想到什麽。
回頭,看向顧長生:
“對了,大哥也别太累着了,最近看着氣色都差了不少。”
說完,便腳下生風似地,匆匆往東苑的方向去了。
站在原地的顧長生,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按住胸口,微微閉了閉眼。
明月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顧長生溫潤的面色裏,帶了些壓抑地痛楚。
空氣中,似有亂糟糟的私語。
“又來了你沒完沒了麽”
顧長生緊緊地握着桃木劍,指尖泛白,隐忍地近乎發抖。
“不要得寸進尺,不然我一定會殺了你”
空氣中亂糟糟的私語,靜了靜。
一道柔弱又軟綿的聲音,怯生生地響起:“人家害怕那個顧如意嘛.小哥哥你剛剛是不是舍不得人家受傷,才拒絕的呀。”
“閉嘴。”
顧長生手執桃木劍,淩空一刺。
空氣中,有風襲來。
“咯咯.小哥哥真的想殺我呀”
那道怯生生的聲音,笑聲有些怪異。
“人家就是從你心裏冒出來的嘛,明明那麽愧疚,怎麽還舍得再殺我一次呢你們玄修真無情呀!”
顧長生擡手起式,念起了靜心的咒文。
逢邪必誅。
他沒有錯。
生爲顧家人,他,必不可能心生邪祟。
“所有與如意接觸過的人,内心的欲念,都會無限被放大.”
“他們越害怕什麽,越想得到什麽,越克制什麽.那些深藏的欲念與妄想,都會逐漸淹沒他們,拉着他們沉淪于無盡的黑暗之中。”
緊閉雙眼的少年,躺在床上,墨發散開,蒼白的臉,妖異,又脆弱。
顧遙坐在床邊,伸手,碰了碰少年的眉宇。
腦海裏,是紛亂的影像。
不再吝啬于文字描述,終于解鎖的視頻劇情,冷漠的旁白,明明毫無起伏,卻帶着緻命的煽動力。
雖然沒有如意百年前,與那個小姑娘的一星半點相關。
但,與她有關。
“百年後,他接觸到的第一個人,是顧家的癡兒.”
“她生來有異,被接回顧家後,她總是在顧家四處晃蕩.偶爾會跟他說話。”
“地上的螞蟻,蚯蚓.顧家的一草一木,都沾染了他的念力。”
他漸漸開始重新,對這個世界有了感知。
作爲玄修的砥柱,号稱有邪必誅的顧家,卻暗自藏着強大的邪物。
沉睡的魇,無數個日夜流逝着的念力,都化爲顧家昌盛的氣運。
如意,本沒有機會徹底蘇醒。
契言束縛着他,如同囚徒,困在顧家不見天日。
隻有那些,心生欲念的人,暗中祈禱時。
他才能吞噬那些欲念,填補那些流逝太多念力,而造成的饑餓,與空虛感。
直到,在某一天。
如意,聞到了花香。
還有潮濕的湖水。
顧家最出色的小輩之一,顧長生,抱着渾身濕漉漉的那個癡兒,踏經了他的長廊
湖水,滴露在地。
像是潮濕的眼淚。
他突然,就徹底蘇醒了過來。
百年間的渾噩,自我厭棄.沉浸在回憶裏,不願意醒來的自己。
在那一刻,像是再沒有理由,繼續閉上眼。
“顧遙.”
床上的少年,緩緩睜開眼。
眸光滟滟,透着幾分恍惚與歡喜。
顧遙下意識,露出了一個笑容。
沒有故作癡傻,隻,帶着無盡的溫柔。
如意,是在她進入顧小六身體的那一天,徹底蘇醒過來的。
所以。
她和如意,一定,早有羁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