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殷先生，您，您怎麽來了這兒？”
七姨太收起了滿臉的兇相，努力将表情放柔，聲音有些忐忑。
她笑容幹巴巴地，微微探頭看向院外，生怕有旁人看見這一幕。
見隻有幾個下人，這才松了口氣。
沈慕年沖她點點頭，禮貌又疏離，然後轉身将顧遙從院牆上抱了下來。
懷裏的人，發出了一聲小小的氣音。
看嘴型，是個呀字。
小姑娘的手緊緊揪着他的衣袖，眼睛閉得緊緊的，顯然很害怕。
腳一落地，顧遙便匆匆退出了沈慕年的懷抱。
怯怯地低頭。
“還不過來，穿成這樣在長殷先生面前丢人現眼！”
七姨太上前，擡手用力地将顧遙往她身後一拽，神情忿忿。
“小丫頭片子頑皮，不小心摔了下來，得虧您把她救了下來。”
她對沈慕年道。
神情帶着顯而易見的讨好。
“無妨。”
沈慕年神情淡淡的，绮麗的眉眼，在梨花樹下，猶如迷離飛雪裏的妖異流光。
七姨太一個女人，竟是一時有些自慚形穢。
這個男人，是北應城各大家的座上賓，光是一張臉，便足以讓人心神搖曳。
“長殷先生貴人多忙，就不耽誤您的時間了，待有空，我帶着十一親自去謝您，給您捧場！”
這是委婉的趕人了。
沈慕年看向顧遙。
少女依舊低着頭，對七姨太的話沒有辯駁一聲，全都默默承受。
怯弱，也懦弱。
沈慕年歎息一聲，想到了陸海棠。
身處困境，若是沒有自救之心，誰也幫不了。
他也不明白，方才爲何會忍不住管了這閑事，倒也不至于後悔。
隻是有些可惜。
這個孩子是顧世藩的女兒，是死是活，又與他何幹呢？
“不過舉手之勞，七姨太不必客氣。”
他冷淡的回應，轉身就準備離去。
卻被人猛地扯住袖子。
沈慕年轉頭。
一枝梨花，顫顫巍巍地出現在他眼前。
少女握着花枝的手，隐約在發抖，眼睫低垂不敢看他。
“給我的？”
沈慕年微微愣神，壓低了聲音問。
少女點頭，表情惶惶不安，似乎在害怕他的拒絕。
沈慕年明白，她是在道謝。
就如同他當初答應幫陸海棠，對方除了回饋以錢财，還将大帥府的消息事無巨細地告知他一樣。
她們都在感謝他的出手相助。
但是，用一枝現折的花來道謝倒是頭一回。
沈慕年本以爲，這個孩子會說點什麽。
但是沒有。
她隻是将花枝舉得高高的。
被梨花遮掩在其後的眉眼，帶着點點孩子氣的天真。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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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遙愣了愣，對這一波好感度喜不自勝。
花下這一幕有些過分的和諧美好。
七姨太卻看得怒氣驟生，擡手揪住少女胳膊上的一塊軟肉，用力一擰。
女人神情怨毒，壓低了聲音咒罵道：
“你個小賤人反了天了，趕快給我滾回去！”
還挺疼，顧遙眼眸沉了沉，就差要暴起捶人。
“007，這個小白花人設我遲早得崩！”顧遙咬牙切齒。
“别别，爸爸你挺住，這個身子太柔弱了，經不起電擊”007緊張地安撫。
下一秒。
“唉喲——！”
七姨太便摔了個狗吃屎。
連帶得顧遙也跟着一個踉跄。
“我就知道”007歎息。
顧遙努力忍住笑意，露出幾分慌張。
一手舉着梨花，一手作勢要扶地上的人，站在原地左右爲難的樣子。
七姨太在沈慕年面前出了醜，用力扯着顧遙才起了身，一站穩，便動作粗魯地把人往屋裏拉扯。
少女持花的手紋絲不動。
帶着悄然的倔強。
“你”
沈慕年有些意外，到底還是伸手，接過了少女手中的花。
“謝謝。”他道。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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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強行拉上樓的小姑娘，回了頭。
眼眸裏沒有憤怒和難過，隻有因爲他的注視，漸漸生出的微弱的光。
“”
那雙眼睛，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沈慕年的心裏，像是被什麽撞了一下。
砰——
小樓的門，被重重合上了。
沈慕年站在外頭，隐約間，還能聽到七姨太語帶威脅的咒罵聲。
“給我好好待屋裏，啥時候想清楚，啥時候有飯吃！”
自始至終，都沒有聽到女孩的聲音。
隻有悄無聲息的沉默。
想清楚什麽？
伺候顧世藩麽？
沈慕年的眸光變得幽暗又冰冷，他轉頭，翻身出了院子。
轎夫等着轉角處，遠遠地，便看見手持一枝梨花的男子，信步走來。
“長殷先生好興緻。”
他們笑着，壓下轎子，讓沈慕年上轎。
沈慕年回頭，看了眼院子角落那棵梨花樹。
白清如雪，皎潔如月。
但似乎，都不如他手中這一枝動人。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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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