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佳思索了片刻,覺得景言的這種安排相當出彩。
“仔細回想下前面的内容,無論是帶死神面具的怪人,還是選擇一個人替死的情節設置,貌似都非常不現實。反過來說,假設這僅是一個夢境,那便可以解釋了。”順着這個思路,郭學霸隻覺豁然開朗。
“當主角從夢境中醒來,發現經曆的一切都是場噩夢後,他又将如何處理自己的人際關系呢?大概率主角會受到警醒,努力改善自己與周圍人的關系,如此前後的反差就出來了,電影的主旋律也獲得了提升。”景言颔首道。
“不過這樣是否有些太光偉正了?會不會讓觀衆覺得有種說教的意味?”郭佳皺眉道。
将心比心,這種浪子回頭的故事放給小朋友看或許合适,但郭學霸自認不太感冒。
“嗯,如果僅僅因爲一場噩夢便下決心改變,那世上也不會有那麽多死不悔改的惡人了。主角的轉變缺乏鋪墊,過程過于生硬,免不得會讓觀衆心生反感,覺得自己是在被灌輸大道理。所以,有必要增加一個橋段,爲主角嘗試改變埋下伏筆。”景言不緊不慢地說道。
“什麽伏筆?”郭學霸迫切地追問道。
“拜托,我又不是許皚昆,哪裏猜得到他究竟會具體安排什麽伏筆?”景言無語道。
景言可以順着創作思路推斷出大緻的節奏和走向,但他又不會讀心術和預知能力,如何猜得到許皚昆的每一個想法。
郭佳聞言,眼中盡是失望之色,就跟小朋友在得知世界上其實并不存在聖誕老人時一模一樣。
景言真想撬開這貨的天靈蓋,瞅瞅裏面究竟是個什麽構造,他一個普通人無法做到全知全能難道很奇怪?
……
兩人糾結的伏筆很快便在直播中得以揭曉。
許皚昆顯然也考慮到了硬來不好,必須适當地塗抹潤滑油減少摩擦。
主角吳波幾乎撥遍了通訊錄,不過對方要麽委婉拒絕,要麽敷衍現在沒空,要麽根本不可能在限定時間内趕至。
當怪人宣布時間僅剩半個小時,吳波來來回回将通訊錄又翻了一遍,最終撥打了分手大半年的前女友的好嗎。
那會兒兩人大吵了一場,不歡而散,之後再無任何聯系。
經曆了前面那麽多次失敗,吳波甚至都不期待前女友會接通他的電話。
出于戲劇效果,前女友當然是接通了電話,并且在吳波說到自己非常迫切需要幫助後,她第一時間便答應了下來。
“呃,雖說是戲劇效果,但這個前女友的行爲邏輯是不是有些不合理?明明分手了大半年沒聯系,且三更半夜的讓人前往一個廢棄倉庫,正常人多少會起疑心吧?”郭佳擰起了眉頭,有些納悶道。
“是有點,不過并不緻命。隻要電影拍攝中途适當地加入兩人過去的閃回畫面以作鋪墊,讓觀衆知曉兩人曾經的感情相當融洽,或多或少可以消除前女友行爲的突兀感。”景言抱着一包薯片,趁着伸手進袋的空隙說道。
郭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繼續看許皚昆碼字。
數分鍾後,郭佳猛地一拍桌子,驚呼出聲道:“我懂了!”
景言手裏的薯片差點沒被吓得掉在地上,他沒好氣地瞪了大驚小怪的郭佳一眼,哼唧唧道:“畜生,你懂了什麽?”
“你看小昆昆的這手安排,妙啊!倘若前女友趕至替吳波死了,那劇情就變得狗血無比。于是乎前女友沒趕得及,她來到倉庫時怪人手中的鐮刀恰好揮下!畫面無縫銜接切換,吳波從夢境中驚醒,視覺效果瞬間就出來了!”郭佳激動不已地比劃道。
“那你很棒棒哦!”景言扯了扯嘴角,突然覺得手裏的薯片它不香了。
……
正如景言所推測的那般,從噩夢中驚醒的吳波仍清晰地記得夢境中所經曆的一切。
就像是被套上了一個隐形的緊箍,那個噩夢潛移默化地影響着吳波待人處事的方方面面。
這一天,吳波打開手機通訊錄,忽地瞥見了前女友的名字。
想到噩夢中前女友是唯一接到他電話後立馬答應趕來的那人,吳波咬了咬牙,按下了通話鍵。
然後就是一段冰釋前嫌的對白,吳波和前女友約定好晚上在初次見面的餐廳碰面。
闊别許久的聚餐,雖然有些尴尬,但氣氛總體還算不錯,女友也答應了吳波的複合請求。
兩人手牽着手走出餐廳,決定像過去交往時那樣去電影院觀看一部電影來結束約會。
“不對,結尾還有大反轉!”景言的神情漸漸變得無比認真,雙眸緊緊地盯着屏幕。
郭佳還沒來得及發問,屏幕中直播的許皚昆便給出了他精心設計的反轉結局!
兩人看的是午夜場,落座後發現偌大的廳内僅有他們兩個人,算是包了場。
燈光暗下,熒幕歸于漆黑,從中傳出一道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倏地,熒幕畫面中劃過一道微弱的亮光。
借着那束亮光,吳波勉強看清了熒幕畫面裏的場景,似乎是在一個電影院内?
兩個背影緊挨着坐在一起,看起來應該是情侶的樣子。
吳波看着熒幕中的畫面,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下一秒,腳步聲停止。
畫面裏一把鐮刀高高舉起,對準了其中一人的後脖頸,化作一道幽冷的弧光揮砍而下!
吳波猛地回頭看去。
熒幕畫面中,鮮血四濺,一個死神面具墜落在地。
現實影院中,一記沉悶的砸落聲同步響起。
劇本至此,戛然而止!
足足沉默了十餘秒,郭學霸方才長舒口氣,喃喃自語道:“這個結尾,有點東西啊!”
“畫面感!”景言直接點明了關鍵。
是的,許皚昆靠着文字的堆砌,竟讓兩人腦補出了生動的電影畫面!
所有情緒的渲染,都在結尾的刹那得以爆發,絲毫不拖泥帶水。
“景言,你覺得這個結尾要如何進行解讀?”郭佳習慣性地望向哆啦景夢。
“算是一個開放性的結局吧,按照不同角度能有數種的解讀。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景言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