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顆骰子,同時擲出四點,就概率學而言無疑是個小幾率事件。
“璐璐,算了吧!”室友拉了拉周璐,柔聲勸說道。
作爲室友,她們完全可以想象,假如沒有擲出兩個四點,屆時周璐的情緒将會多麽消沉低落。
“不,我要試一下!”周璐輕咬着嘴唇,倔強地說道。
隻見周璐伸手拿起兩顆骰子,緊握在微微顫抖的拳心當中。
似乎是害怕看到結果,周璐閉上了眼睛,低頭對着緊拽在手心的骰子低語了一聲,這才伸手将其抛在身前。
衆人的視線紛紛聚焦在了下落的兩顆骰子之上,看着或黑或紅的點不住閃過。
啪嗒!
兩顆骰子在白幡上跳了兩跳,陡然碰撞在了一起,其中一顆骰子立時停止滾動,而另一顆則彈飛了出去,咕噜咕噜一路滾到了郭佳的腳邊。
衆人先是看向那顆率先停下的骰子,四顆嫣然如紅豆的點是如此醒目。
莫非這個世界當真存在玄學這種玩意,真愛真的能夠創造出奇迹?
抱着這般激動的心情,衆人迫不及待地看向另一顆骰子。
視線掃至的刹那,入目的同樣是一抹奇迹的紅色。
然而,衆人正欲驚呼出聲,卻發現那顆骰子上顯示的點數僅是一點!
雖然都是紅色,但并非周璐心心念念的四點。
“怎麽樣?我都擲出了幾點?”周璐緊閉着眼睛,焦急地詢問道。
衆人皆是犯了難,這該如何回答?
關鍵時刻,郭佳突然對着衆人比劃了個噓聲的手勢,随即快速地蹲下身,将腳邊那顆骰子輕輕一撥。
“四點,都是四點!”堪堪起身的瞬間,郭佳一副難以置信的震驚語氣高呼道。
衆人秒懂,連忙配合起郭學霸的演出。
“璐璐,你快看啊,真的是兩個四點!”
“額的老天鵝,這也太不科學了吧?”
“恭喜周同學,看來你的姻緣有着落咯!”
“若非親眼所見,誰跟我說有這麽回事,我絕對啐他一臉!”
周璐聽到衆人的呼聲,仍有些許不信,略顯掙紮地睜開一條眼縫,偷偷瞟向地面上的骰子。
待得确認兩個骰子上的點數皆是四點後,周璐雙手捂着嘴巴,瞪得大大的眼睛中簌簌落下兩串淚珠。
“真,真的是四點,兩,兩顆都是四點!”周璐癡癡地看着兩顆骰子,嘴裏夢呓般地反複說道。
看着周璐此刻落淚的模樣,三位室友隻覺得心都快碎了,當即圍成一團抱着周璐各種安慰。
郭佳張了張嘴,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可話到了嘴邊卻又給咽了回去。
隐約間,郭佳覺得自己心裏打翻了五味瓶。
起初得知周璐有心上人的時候,郭佳隻爲她感到高興;方才見到周璐爲了那人而決定擲骰子時,郭佳忽然有種莫名的心煩意亂;當看到腳邊那顆一點的骰子時,郭佳完全無法理解爲什麽自己竟有那麽瞬間暗松了口氣;不過轉念一想,他又是下意識地蹲下身作了個弊;直到此刻瞧見周璐落淚的樣子,郭佳已然無法理清自己的萬般情緒了。
啪!
郭學霸内心掀起波瀾之際,景言悄然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微微點了點頭。
坦白講,郭佳方才的作弊行爲,令景言相當意外。
或許得郭學霸的情商骰子連續擲出三個六點,方才能夠在關鍵時刻迸發出如此高情商的表現吧!
再度看向地上兩顆四點的骰子,景言似乎有些明白了年輕道人的意圖。
其實有緣與否并不取決于是否擲出兩個四點,而在于當事人究竟抱着什麽樣的心情擲出的骰子,那一刻該是多麽渴望擲出四點。
最終周璐擲出了一顆四點,另外一顆一點的骰子則被郭佳作弊改成了四點,就這個結果而論,算不算這兩人齊心協力擲出了意義非凡的兩個四點呢?
“福生無量天尊!貧道的師門常言:緣,妙不可言!這兩顆骰子雖爲不值錢的俗物,難得有緣,便贈予姑娘以作紀念了!”年輕道人說道。
“謝謝道長,我一定會好好珍惜這兩顆骰子的!”周璐如獲珍寶般撿起兩顆骰子,發自内心地感謝道。
“今日還剩最後一次望氣的機會,不知接下來哪位欲要一試?”年輕道士拱了拱手,伸手示意道。
這會兒便輪到了217寝室四人犯難,他們都對這望氣之術挺感興趣的,可要說勢在必行,貌似又談不上那麽迫切。
“猜拳吧!”江博提議道。
四人一緻同意,兩兩開始猜拳。
不多時,最後的勝者誕生,赫然是從頭到尾隻出布的景言。
年輕道士耐心地等着四人通過猜拳角出勝者,待得景言在他對面坐下,他如方才那般,雙眸專注地注視着景言看了數秒。
“小哥可有什麽比較關心的方面?”年輕道士開口問道。
景言忖思了會,一時間還真想不出自己想知道些什麽。
“既然如此,貧道便随便說些貧道所看出來的隻鱗片爪如何?”年輕道人溫和地說道。
“還請道長解惑!”景言颔首道。
年輕道人注視着景言,試探性地問道:“小哥心中是否存有執念?或者說,小哥是否一直放不下某些人、某些事?”
景言慵懶的氣質頓時消散一空,整個人炸毛了般緊繃起來。
“人生在世,又有誰人能夠毫無執念?在下若是什麽都能放下,隻怕現在就不會是在這裏遇到道長了。”景言不無嘲弄地笑道。
“小哥可知手上的紅繩爲何物?”年輕道士莞爾一笑,指着景言手腕上戴着的紅繩道。
景言微眯的雙眼猛地睜大,眼眸則是收縮成了針狀,擺放在膝上的雙手死死摳在了肉中。
“此物名爲‘三生繩’,相傳在三生石畔,每隔五百年年才長出一根紅藤,足足要等待一千五百年才能采摘到三根紅藤,制作成一對手繩。雙雙佩戴上它們的那一對相愛的人,就會緣定三生,永生永世在一起。”年輕道士徐徐說道。
“是的,她當初就說過,這紅繩叫做三生繩!”景言伸手輕撫着紅繩,怅然道。
“說來倒也是緣分,小哥手上的三生繩應該爲本門特産。傳說中三生石畔的紅藤自是無處可尋,不過本門倒有一棵上了歲數的月老樹,取其些許藤條鞣制成繩,染以朱砂花汁,這才制成這與衆不同的三生繩!”年輕道士淡笑道。
年輕道士的一番話,不禁将景言帶回到了數年之前的那天。
“這個叫三生繩,我花了好久才求來的呢!”
“不管它叫什麽,隻要是你給的我都喜歡。”
“戴上去後就不能再取下來,否則就不靈驗了!”
“呵呵,我才不會取下來,我心甘情願被它束縛一輩子!”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貧了,我不理你了!”
“别啊,你還沒說這紅繩的來曆呢,摸起來手感挺奇特的,還有股若有若無的清香味。”
“怎麽樣,很特别吧?我告訴你,這可是……”
年輕道士緩緩坐起身,對着景言說道:“方才貧道給了那位姑娘一句詩,現在便同樣贈小哥一句。”
景言深吸了口氣,正色道:“還望道長指點一二。”
“衆裏尋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年輕道士不疾不徐地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