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是夜裏九點,林婉方才下班回家。年後她的工作越發繁忙,秘書處招聘了五人都不夠用。由于要跟政府和銀行簽協議,‘聖光’還要再組建個法務部,更讓人頭大。
周總裁隻管惹事卻不管事的撒手大掌櫃,其他總監隻忙自己的分内事,公司的大局全靠林婉撐着。她累了一天,隻得到周大爺發來的些許‘保健品’。
“聖水?體力藥劑?”林婉回到家,從包裏取出兩個普通的玻璃瓶。瓶子就是喝汽水剩下的,裏頭灌裝兩種液體。一種看起來像涼白開,另一種卻殷紅如血。
想不出周青峰搞了個什麽莫名其妙的東西,但這兩個瓶子看起來就很可疑。總裁大人說睡前喝聖水,早餐後喝體力藥劑。
一個是有病治病,無病強身。
一個是增強精力,精神煥發。
邦邦邦,門外響起敲擊聲。林婉她哥的聲音傳進來,“妹啊,睡了沒?哥想跟你說個事。”
林婉把房門打開,她哥進來搬了張凳子坐下,一眼就瞧見放在桌面上的兩個汽水瓶。他覺着那瓶紅色的好看,随手就拿起來問道“這啥玩意?你們公司開始搞汽水?”
林婉剛想攔着,她哥已經朝嘴裏喝了一口。
血紅的液體入肚,火辣的感覺灌滿全身,林家老哥差點噴了出來。他的臉瞬間通紅,兩眼化作血色,大喊了一聲“妹啊,你沒事玩什麽辣椒油?”
林婉吓一跳,就看自己哥哥轉身就去廚房找水喝。她也沒料到體力藥劑是這個效果,連忙跟出去。
可到了廚房,林家老哥卻站住腳。他活動活動手腳,挺了挺胸,又回頭說道“你那是啥飲料?這辣味來的快,去的也快。一口下肚,我忽然覺着渾身得勁。”
哥哥剛剛的反應太過強烈,林婉被吓的花容失色。她生怕出事,打電話給周青峰詢問,得到的回複是——體力藥劑就是那個味啊,否則怎麽叫體力藥劑?
誰家的藥劑是辣味的?
林婉一直覺着周青峰腦殼進水,今天終于确認了。放下電話,她回頭就發現自己老哥居然又在喝那瓶體力藥劑。
喝一口,老哥被辣的直吐舌頭。可辣過之後,他又特别興奮。
“哎呦,你們公司這個飲料真得勁。我從未喝過這種口味的。第一口太刺激,但喝習慣了還真不錯。我現在恨不能出去跑幾圈,參加馬拉松都不在話下。”
老哥嘚瑟了半天,忽然想起自己還有事,拉着林婉坐下,說道“妹啊,有人讓我幫忙帶個話。說你能不能讓市裏電池廠的一批貨”
不等老哥說完,林婉就搖頭,垮着臉說道“你不會替人求情就别求。别看‘聖光機械’好像一切都是我在管,可制度創立全是周總打底。
越權的事在公司裏發生了好幾次,每次都是被點名卷鋪蓋滾蛋。我在公司權力很大,人事,财務,秘書處都是我在管。但工程,采購,銷售方面我碰都不會碰,一碰就死。
至于你說什麽電池廠,我很清楚是咋回事。那幫混蛋不好好生産,把我們派去駐廠監控質量的人給趕了出來。等發現我們不買他們的貨,他們居然跑到市裏去舉報。”
林婉說到這,惡心的發出嗤笑,“有些人啊,自己做不好,就見不到别人做得好。等着瞧吧,那幫混蛋蹦跶不了幾天的。這次他們踢中鐵闆了。”
想到自己對周青峰側面了解的那些狠辣手段,林婉心中莫名快意。相比第一次窺知時的惶恐不安,她心中早就心情平靜,甚至會在暗中推波助瀾,故意把一些信息給‘劃重點’。
電池廠的事很簡單,就是他們想賣一批爛貨給‘聖光機械’,甚至以勢壓人。這世間總有些人橫慣了,哪怕周青峰在天陽已是‘如雷貫耳’般的人物,他們反而更加不服氣。
就想比劃比劃,看看誰更牛氣。
現在麽
“哥,不管是誰來傳話,你都不用管,也不用回複。拖幾天,這事就平了。”在周青峰身邊待一段時間,林婉也變得老辣幹練。如今向她請托的人不少,她有的是辦法推開。
林家老哥撓撓頭,又搖搖頭,轉而壓低音調問道“好吧,這事我也覺着不靠譜,就算了。但我還想問個事,聽說你們要招募司機?”
隻半天功夫,周青峰要給‘聖光機械’配車的事就傳開了,甚至連公司要招司機的事也是人盡皆知。
現在的司機不比以後,不但要學如何開車,還得學如何修車。現在可沒啥4s店,移動通信又不發達,司機要是不會解決點車輛小毛病,車壞在半道抛錨,找人拖回去都難。
91年的司機是相當不錯的職業,賺得多,跑的遠,人情關系廣,還容易弄些緊俏商品。就是盯着司機的車匪路霸也多,開車得有膽有識,甚至得心狠。
現在也沒啥招聘網站,招募特定職業就得口口相傳的找人介紹。林婉中午才打電話聯系些政府和企事業單位内的朋友,想高薪聘請幾個司機。
畢竟現在司機大多在體制内,單幹的極少。
聽自己老哥說起這事,林婉倒不意外。她反問道“有人想應聘?三個月試用期,試用期過後月薪三百五十塊。”
老哥卻期期艾艾,“妹啊,是我自己想當個司機。能不能進你們公司?我可以親自給你開車啊。”
林婉更詫異,“哥,你又不會開車。”
“不會可以學啊。”老哥急了,“我現在那工作太沒勁了。一個月也賺不了幾個錢。再說了,‘内舉不避親’。你是我妹,總得照顧我這個哥哥吧。”
一面是公司利益,一面是兄妹親情,林婉到此還真不好拒絕。可直接就把自己哥哥招進公司,她真不曉得周青峰會如何反應——那小子可是說翻臉就翻臉,一點不含糊。
林婉兼任公司人事部總監,一直在招人。可她更清楚,周青峰一直在踢人。任何不按規章制度來的行爲,輕則斥責,重則開除,從無例外。
公司裏的人拿着高薪是挺舒坦,對周青峰其實都怕怕的。
比如後勤總監龔偉,看着油嘴滑舌,打罵不怕。可那家夥跟人精似的,從來不逾越周青峰設下的底限——領導的喜好和逆鱗在什麽地方,前宣傳幹事早就摸清了。
再比如鄭教授,正派又沉穩,非常實幹。可人家絕不拿捏架子,更不會倚老賣老。工程方面,他敢跟周青峰吵架。可工程以外,他根本不管,非常有分寸。
又比如歐陽君,看似臭流氓似的文痞,可他除了該幹的事,其他方面也從不過問,更不會朝公司裏塞什麽自己人——不過以歐陽的處境,隻怕是沒啥自己人。
“哥,你讓我想想。”林婉知道周青峰對裙帶關系是非常敏感,事情可大可小,最好不要貿然行事。她先把自己老哥安撫住,隔天就主動提了個要求。
“周總,我能不能推薦一些自己熟悉的人來公司就職?”
周青峰想都沒想,“可以啊。内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我就一個要求,舉一個‘親’,就得同時舉一個‘仇’。你有仇人嗎?”
啊?
還有這個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