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峰淩晨三點多出現在天陽市郊外的道路上,他的想法很簡單——去天陽大學搜索目标,收割幾個洋垃圾的靈魂就離開。收割後的‘皮囊’就随便亂丢,弄出恐慌也無所謂。
或者出點恐慌正好,問題暴露出來才能解決嘛。
周大爺的想法挺好,可他得花了兩小時朝天陽大學的方向跑,要橫穿市區,從東到西,才能抵達目的地——結果才剛剛上路,電瓶車沒電了。
慘!
周大爺最驚悚的不是完不成這次的靈魂收割任務,畢竟這次搞不定還可以下一次。他怕的是又被巡邏的警察叔叔半路叫去派出所,再被媒體采訪一次——年輕人,怎麽又是你?
這可太丢人了。
不知道時空法則咋運作的,這次周青峰還是穿着他那套‘黑森林套裝’。就是補丁打補丁,破破爛爛的厚重乞丐裝。他想換都換不掉,每次出現都穿這個。
“這要是再被警察叔叔碰見,我一定會被當做是神經病,絕對是本年度沙雕新聞的頭條。”
反正‘黑森林套裝’根本不合适,周青峰幹脆把它一脫丢路邊,甯願光膀子穿個小短褲,也不要穿那套丢人現眼的衣服——結果電瓶車沒電,把隻穿小褲頭的周大爺撂半道上。
抓狂!
衣服的問題解決了,怎麽又沒電?
爲毛我兩次回來都要出點破事呢?
前次爲了躲開麻煩,周青峰恨不能離市區越遠越好。現在朝回跑,距離市區還有好一段路呢。
于是淩晨三點多,周大爺隻能沮喪的站在進市區的公路路燈下,揮手期望能遇到一輛順風車——這個時間點,進城的車子本就少,願意停下搭個少年的更是等于零。
等着五點多天都快亮了,周青峰還在用腿丈量腳下的公路,一步一步的朝市區挪。他一臉苦逼的發誓——下次一定注意出現地點和代步工具的問題,不要再犯這種低級錯誤了。
随着時間推移,道路上車輛漸多。一輛老款的破尼桑出現在周青峰身後,按了幾下喇叭,降下車窗。少年歡天喜地的跑過去,隻見駕駛座上坐着個年輕的漂亮妞。
诶,認識。
這不是美人兒身邊的女保镖麽?
這會遇到對方,周青峰就有點意外了。
車子停下,女保镖招了招手,“找你一夜了,還不上車?”
“呃,這位姐姐”
“我叫蘇梅。”
“蘇姐姐好,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你覺着找你很難嗎?我借林姐的關系,打個電話到警局,再把你的相片傳過去。交通指揮中心很快找到你開着電動車的蹤迹。你覺着你跑到挺快,其實我們都盯着你呢。”
周青峰一副活見鬼的表情,驚訝的喊道:“不至于吧,我出了市區,都跑到偏僻小路上去了,你們也能跟蹤?”
“小路上沒有監控探頭,倒是看不到你。我爲了處理你留下的爛攤子也耽誤了一會。不過你在公路上光着身子攔車的醜樣,一小時前就有交警通報我了。
本來是交警隊的人要來找你的,但我覺着還是我親自來比較好些。所以,上車吧。有什麽話回去再說。”
呼,真他娘倒黴。
周青峰歎了一口氣,還是上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他偏頭看了看叫蘇梅的女保镖,有些怪異——因爲時間凍結。蘇梅隔了幾個小時找到他。可對他而言卻隔了一個月。
蘇梅看少年欲言又止,倒是大大方方的說道:“有什麽問題就直接問吧,别憋壞了。”
“那就從頭說起呗,你們爲什麽硬要認我是林婉的兒子?”周青峰對這個問題有所猜測,但還是希望從對方口中聽個完整版。
蘇梅啓動‘破尼桑’,握着方向盤苦笑道:“真正的林森在去年離家出走,不知去向。林姐不肯接受這個現實,認定自己兒子就是在天陽某個地方,一直尋找。
這一年,林姐跟集團董事會的關系鬧的很僵,别人都說她已經是神經病。可隻要不提及兒子的事,她處理工作方面沒有任何問題。
但她就是不肯回魔都,還不斷的在天陽投資,幻想打通天陽的政商關系,期待有天找回自己兒子。
你别覺着好笑,林姐真的很苦。她孤傲不群,跟親戚家人的關系都不好,所有的愛都傾注在兒子身上。可實際上她跟兒子的關系也不好,真正的林森一點也不喜歡她這個媽。”
這故事聽得真叫人心塞。
周青峰搖搖頭,“挺可憐的。”
“你小子真有點超出同齡人的成熟,能對林姐有所同情最好。所以接下來的事情需要你配合,對你也有好處。”
“呃,要我幹嘛?還要我去認媽?”
“你在合适的時間,出現在合适的地點。林姐在電視上看到你的新聞,立馬認定你是她兒子。雖然大家都知道你并不是她兒子,但你真的很符合林姐想象中‘兒子’的形象。”
“這話聽起來真别扭。”
“林姐忙于工作,和自己兒子聚少離多,雙方其實很陌生。她想象中的兒子,應該是調皮搗蛋,叛逆好動,幹淨帥氣,離家出走的十五歲少年。你正好就是。
林姐去找你的時候,我們都知道這事不靠譜。但從我到助理再到警方,都樂意配合讓林姐高興。大家都不戳破,不做惡人,隻等一紙dna鑒定報告。
林姐是個外剛内柔的人。她在外人面前越是顯得幹練果決,雷厲風行,她心裏越是需要一個依靠。她把兒子視作依靠,兒子走失讓她幾乎精神崩潰,現在卻又遇到你。
現在要麽撕開林姐内心的傷疤。告訴她,兒子永遠回不來了。要麽你去安慰她,照顧她,讓她心裏得到滿足,重新擁有安全感。結果董事會先受不了”
接下來的事,蘇梅簡單講述。周青峰也都清楚,畢竟是他鬧出來的亂子。他隻問關鍵的一點,“你的意思是,我把什麽董事會派來的人給打進了醫院。那麽警察會來抓我嗎?”
蘇梅笑着搖搖頭,“這就要看如何描述整個事件了。如果說是你動手造成他人重傷,那自然要找你麻煩。但你現在是正當防衛啊。
林姐是女人,你是未成年,對方可是五個彪形大漢。面對惡人的欺壓,你出于激憤進而反抗,失手将對方打成重傷,這就是對方自找的了。
這種小小的民事糾紛,找個好點的律師,什麽事情都好說。警方不會過分爲難,檢方也是偏向弱者。我找了好些證人,林姐去驗傷了,還有你也受傷”
蘇梅得意的扭頭看向周青峰。她記得周大爺被人打了一拳,鼻子都流血了。可等她仔細瞧了一眼——少年的傷早就好了,屁事沒有。
“你臉上的傷呢?”
“傷?傷好說。”周青峰就擔心被警察找麻煩,現在聽蘇梅一番話,簡直就是撥雲見日,重現光明。他徑直給了自己一拳,重重打在鼻梁上。鼻血嘩的一下就冒出來了。
“哎呀,你搞什麽?”蘇梅驚的差點開車都開不穩。
周青峰從車子的雜物箱裏抽出幾張紙巾堵住鼻孔的流血,看看後視鏡又覺着還不夠慘,于是照着自己眼眶再給一拳。
嘭,眼眶也變青紫色。
蘇梅都要尖叫了。
“别擔心,别擔心,我受得了。”周青峰太開心了,下手又狠又重。
蘇梅忽然有些後怕。爲了博個可憐像,眼前這小子還真下的了手啊。
可現在也無路可退了。
‘破尼桑’開到了市醫院,别墅裏受傷的幾個人都被運到這裏治療搶救,包括被周青峰汲取靈魂,永遠醒不過來的所謂‘部長’。
林婉都是皮外傷,就是混亂中挨了幾拳,頭臉上有些血瘀。但她身份特殊,入院檢查後單獨開了一間病房,供她休息。
重新鼻青臉腫的周青峰被帶到醫院,站在病房外猶豫了一會。他回頭看了蘇梅一眼,不确定的問了句,“你真的要我這麽做?”
蘇梅輕輕踢了少年一腳,“你又不吃虧,還占了大便宜。别在這賣乖了,快給我進去。林姐在等着你呢。”
周青峰硬着頭皮,敲了敲門,病房裏輕輕應了聲‘進來吧’。房門打開,美人兒正斜靠在病床上。見着是周青峰站在門口,她連忙坐起,面帶欣喜。
周青峰嘴巴呐呐,半天不知道該說啥。蘇梅在背後狠狠掐了他一把,低喝道:“快點喊,林姐等着呢。”
便宜兒子總是要見老娘的。
周青峰幾個深呼吸,喊了一句:“媽,我回來了。”
美人兒愣愣望着,哽咽,淚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