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了肚皮,托德就在篝火旁倒下睡覺。
周青峰也想睡,可他更怕冷,需要不時的朝篝火内丢一塊柴火保持洞内的溫度。他又不能丢太多,畢竟長夜漫漫,臨時收集的柴火不多,燒完了就麻煩大了。
野蠻人體格健壯。相比哆哆嗦嗦的周青峰,托德就穿了一身獸皮,兩條膀子都露在外頭。這家夥連鞋都沒有,腳下也是裹着兩塊獸皮而已,随便用根藤條捆紮。
相比寒冷,周青峰更憂心天亮後的行止。他問托德接下來該去哪裏?這野蠻人卻瞪着大眼表示自己一直到處流浪,哪裏能填飽肚子就去哪裏。
至于明天的煩惱,等明天再說。
“真是問錯了人。”周青峰在篝火前冥思苦想,卻沒個頭緒。他讓托德天亮後帶自己去最近的村莊。結果
托德當即想起自己喝醉酒被地精抓住的倒黴事,大罵表示要去找某個黑心混蛋的麻煩。
這怎麽看都不像是能解決問題的方式。
又累又冷,周青峰就在篝火前耷拉着腦袋。洞外的寒風猶如鬼哭狼嚎,到了深夜更是有些古怪的動靜傳來。他睡的很淺,一會耷拉腦袋,一會驚醒,直到實在熬不住。
深度睡眠,作爲金手指的信息網絡終于啓動。
穿越前,周青峰是個天天996的鍵盤苦力,接觸最多的便是‘網絡’。當他沉睡,意識便沉入一個熟悉而陌生的環境,目光所及是一條條的數據信息在眼前閃動。
這些數據信息從地面通往天空,分成赤橙黃綠青藍紫等不同顔色。其中一條紫色的信息流就在周青峰身邊,他随手就想觸碰,卻如遭電擊,大腦劇痛。
也正因爲這次電擊,周青峰瞬間明白自己看到了什麽——這是異界的信徒正在溝通神靈。每一條信息流就猶如計算機終端在向服務器發送請求,‘請求’的内容則包羅萬象。
有人祈求得到财富;有人想要獲得力量;有人希望健康;有人則詢問仇人的下落。不同顔色的信息流代表‘請求’的權限。
紫色最高,終端往往是神使,主教,狂信徒一類的的存在,服務器‘神靈’反應也最快。雙方的溝通就好像是做生意,等級越高,交易的成本越低,交易量也越大。
想要财富的,可以獲得财富的信息;想要力量的,可以得到強力神術;想要健康的,可以馬上病愈;想要複仇的,可以獲知敵人的位置。
爲了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一個個‘終端’不得不付出點什麽?
“這感覺像是區塊鏈技術啊!”周青峰發出一聲感歎,“每個神靈的法則不一樣,猶如不同的算法。每個信徒則是挖礦機,用自己大腦的算力求解。
得到的‘解’就是信仰之力。能力越強,越是狂熱的信徒,算力越強,挖出來的币就越多。神靈也就越高興,賜予也就越慷慨。”
這麽一想,信仰之力便是符合某種規則的能量,是信徒和神靈之間做交易的通用貨币——周青峰的這種鍵盤苦力,理解很是獨特。
除了挖礦,鏟除敵對方的高階信徒也可以取悅神靈。又或者完成神靈下達的任務,也是獲得神靈青睐的辦法。但念經般的祈願‘挖礦’絕對是最普遍的方式。
在交易‘請求’中,紫色的最少,神靈卻最爲關注,不容許外人輕易觸碰。簡單說,便是防衛機制非常健全,沒有漏洞。以周青峰的等級無法窺探,無法截獲。
“難道我在這個異界網絡中是個病毒?”周青峰忍不住想爆粗口。他過去倒是想象過自己若是化身‘網絡端口掃描器’将如何如何,現在居然夢想成真。
隻是這個異界的網絡卻太莫名其妙了。
“在這裏,我能做什麽?”周青峰的目光又看向其他顔色的信息流。
既然紫色最高等級,那麽數量最多的赤色便是最低了。
周青峰随手去抓一根赤色的信息流,就好像網絡中木馬截取數據包,很輕松就與之對接。
赤色的信息流沒有嚴格的格式,沒有任何安全防衛措施,甚至不針對某個具體的神靈‘服務器’,而是寬泛的網絡廣播。
這種‘廣播’不存在任何加密形式,信息完全公開。
截獲的信息是個小女孩正在祈求食物。
周青峰的腦海裏出現一副畫面——瑟瑟寒風中,有個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正縮在黑暗的街道角落。她極爲瘦弱,頭發淩亂,手指烏黑,正苦苦哀求。
“誰能給我一點吃的,我好餓。”
“誰能救救我,我要被凍死了。”
“不管是什麽神靈,可憐可憐我吧。我隻想要點吃的。”
小女孩看着頂多七八歲,可憐兮兮。她的聲音很小,請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漫天的神靈都在忙着跟自己最親近,最強大,最能提供信念之力的信徒聯系。
對于小女孩
她連信徒都不是。她弱小,無知,無助,沒有任何價值。對于她的哭泣,連邪魔都懶得搭理。
可茫茫衆生中,弱者最需要幫助。
周青峰一時同情心泛濫,可他手邊有什麽?
托德吃剩下的雞骨架。那個野蠻人大吃大嚼,吃到後面吃飽了,剩下的雞骨架上還留着不少肉,以及被丢棄的雞内髒。
周青峰意識一動,被丢在洞的那具雞骨架忽而消失。它無視時空的阻隔,直接出現在那個小女孩的面前。
憑空出現的雞骨架還帶着油脂的香味。
可憐的小女孩驚訝的看着這從天而降的食物,立馬将它捧起來,張嘴撕咬上面殘留的雞肉。她吃的又快又急,雞骨頭都要劃破她的嘴。
至于這東西怎麽來的?小女孩都沒去考慮,因爲她實在太餓了。
周青峰就沒怎麽餓過肚子,卻看着心酸。他忍不住說道:“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這聲音也無視時空阻隔,傳到小女孩的耳朵裏。正在飽餐的她愣愣擡頭,眼前隻有漆黑的夜空。于是她弱弱的問了句:“是誰?”
“我”周青峰忽而語塞,“小家夥,你不用管我是誰?慢慢吃就行。”
小女孩又嚼了幾口,她一點也不挑食,連托德不願意吃的雞内髒都全部吃掉。吃完了之後,她又擡起頭看向夜空,“是神在賜予我食物嗎?”
“不,我也隻是個凡人。”周青峰答道,“我聽到了你的祈求,可我給不了你太多。”
聽到是凡人,小女孩反而有些失望。她弱弱的說了聲:“謝謝,你是個好人,我會爲你祈禱的。”
信息流就此中斷了。
沉在意識網絡中的周青峰頓時苦笑,看樣子他沒啥當神棍的潛質。
在距離周青峰不遠的一處人類定居點内,街角的黑暗角落裏,有個髒兮兮的小女孩正将一隻雞骨架啃的幹幹淨淨。她連較脆的軟骨都不放過,能吃的全部吃進肚子裏。
吃完之後,她對被嚼碎的骨頭都有些舍不得,繼續咬在嘴裏使勁把裏頭的骨髓都吸出來,徹底做到完全利用。
小肚子總算填飽了。
長長歎了口氣,小女孩呆呆坐在避風的街角,擡起頭看看黑夜,幽幽的問了句:“喂,好心人,你還在嗎?”
夜空中沒了回應,隻有寒風呼嘯吹過。
幹瘦的小女孩喊了幾聲,低下頭,緊了緊身上單薄破爛的衣服。她默默暗想:“今天吃飽了,明天怎麽辦?天氣越來越冷,我隻怕還是會被餓死的。
不過餓死了,應該就可以見到媽媽,想想又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