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靈魂寶石

莫賽北取出來的寶石,隻有拇指大小,呈現出六角形狀,好像蘊含了一座大陣,無比純淨的氣息從其中滲透出來,寶石融入劍身,仿佛一具行屍走肉有了靈魂一般,更有一股強大的意志在斷玉劍中覺醒。

“這是……”陳霆臉色驟然一變,自娘親死後,斷玉劍便一直陪伴着自己左右,随着修爲不斷增加,對這口短劍的了解也越來越深,甚至将其祭煉成了法器,傳聞這口劍中還蘊含着玉林國寶藏的秘密,但不斷揣摩之下,卻是沒有發現什麽異處,在寶石鑲嵌的地方也看不出任何痕迹。

那枚寶石究竟是什麽,莫非原本便是斷玉劍的一部分,娘親特意将這口短劍留給自己,莫非還有更深的含義。

“原本以爲你沒有資格繼承這口寶劍,現在看來,還是陛下的眼光更爲高明,沒有了束縛,反而能夠走的更遠。”莫賽北撫摸着劍身,卻是有些感歎,劍柄倒轉,遞到了陳霆身前。

陳霆目光有些遲疑,從短劍之中感覺到了一股大圓滿的意味,品級雖然沒有提升,但卻回蕩着一股既然不同的氣機,這氣機十分熟悉,但又仿佛極爲遙遠,讓陳霆感到舒适而安逸。

“是……娘親!”低呼聲中,陳霆的目光有些赤紅,神魂竟然有了刹那間的散亂。

“不錯,是傾城皇妃。”莫賽北歎了口氣:“這枚靈魂寶石原本便是斷玉劍的一部分,傾城皇妃臨死之前,将一部分魂力融入寶石之中,就是爲了能夠再見你一面。”

那熟悉的氣息絲毫沒有虛假,陳霆縱然還有些懷疑,卻仍是将斷玉劍接了過來。

在入手的刹那,立時生出一股血脈相融的感覺,劍身寶光湧動,靈魂寶石更是一下子炸裂開來,化爲一股強大無比的精神意志,猛的沖入陳霆的識海。

嗡!

陳霆隻感到眼前一黑,意識竟然被沖擊的七零八落,淩亂不堪,各種思緒紛雜,但卻無法連接起來,往日的記憶更是化爲無數碎片,循環往複,有時清晰,有時模糊。

記憶最深也最清晰的是幼年時光,娘親還在世,父皇手把手的教自己習文學武,沒有一國之君的無上威嚴,嚴厲之中更是透露出濃濃的關愛,而娘親淡雅的氣息和溫柔的懷抱,更是陳霆最爲懷念的。

雖然居于深宮之中,但卻是不懂得爾虞我詐,更不知道人心算計,沒有外界的幹擾,日子過的簡單而快樂。

但忽然間,随着娘親的過世,父皇态度突然大變,冷漠厭惡,連皇宮中的侍衛宮女也都唯恐避之不及,剛剛失去至親的陳霆,在皇宮中的日子已變的舉步爲艱,從書中讀到的那些宮廷争鬥故事,也一一變爲現實,每天都小心翼翼,擔驚受怕,小小年紀便過着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的日子。

而到了盛京城,成爲大周王朝的人質,雖然衣食不缺,但身在異國,更是沒有安全感,奚落和白眼更是家常便飯,而且随時都有可能成爲政治的犧牲品。

那一段時光,是陳霆最爲無助,也最爲陰暗的歲月,但也正是因爲如此,使得他的心智遠勝于常人,直到逃出盛京城,踏上武道修行的道路……

之後的點點滴滴都慢慢變的虛幻,一個個記憶片段在眼前變換、旋轉,模糊之中,陳霆隻感到眼前出現無窮的雲霧,而這些雲霧全部形成漩渦狀,一個又一個,而他的意識就在這些漩渦中,不斷的往下墜去,所有的記憶都已消失,感受到的隻是無邊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陳霆漸漸被一聲聲輕語低呼,從昏迷中喚醒過來,當陳霆的意識變的越來越清醒的時候,這若遠若近的呼喚才漸漸變的清晰。

“霆兒,霆兒,醒來……”

是誰?陳霆想張口詢問,但卻發出不聲音,迷迷糊糊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個女子,眉目低垂,一臉憐愛的看着自己,絕世的容顔,淡雅的氣質,身形有些清瘦,溫雅婉轉,雙目柔情似水,給人一種極爲親近的感覺,讓人忍不住生出親近之意。

看到這張臉龐,陳霆突然間有了前所未有的放松,焦灼、恐懼,所有的負面心理全部消失,神智清明,仿佛做了一個甜美的夢。

夢醒之後,陳霆感到自己被人抱在了懷中,一絲清涼從額頭湧入,頓時舒泰無比。

剛剛在自己額頭輕輕一吻的女子一臉的慈愛,眼神更是溫柔,其中還蘊含了一絲不舍,緊緊的盯着陳霆。

“你是……”

陳霆望着這張似乎相隔很遠,但又極爲熟悉的臉龐,眼中充滿了驚訝,這張臉在他夢中千回百轉,無數次午夜夢回,都能看到她,但醒來之後,便什麽也抓不到,隻留下無盡的悲涼與思念。

“娘親,真的是你嗎?”許久沒有過的淚水已從眼眶湧出,陳霆飛身撲起,緊緊的抱住了這個女子。

“孩子,讓我好好看看你!”葉傾城的眼有也有淚水滑落,雙手撫摸着陳霆的臉頰:“不錯,我的霆兒已經長大了,終于看到了你長大後的模樣。”

“娘親……”當抱住葉傾城的那一刻,陳霆便已清醒過來,以他現在的修爲,自然感到有些不對,娘親的相貌栩栩如生,一颦一笑都如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但卻全部都是虛幻,甚至連他自己都是虛幻的意識存在。

但陳霆也肯定眼前的母親絕不是心魔所化,就算是幻覺,能多與母親相處片刻也是好的,他緩緩的坐起身來,向四周看去,自己身置于一座山谷之中,周圍沒有一絲風,山林密布,一條清泉緩緩流下,花香陣陣,不時的還能聽到鳥兒的輕鳴,一團團輕霧環繞,雖然沒有仙靈之氣,但卻讓人心曠神怡。

靈魂寶石,在遠古時代便是極爲罕見的玉石,能夠溫養修行者的神魂,隻要得到一小塊,便足以抵禦任何心魔入侵,不受任何幻境迷惑,但陳霆卻是沒想到在這塊靈魂寶石中竟然開避了一處虛幻的空間,意識遊離,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人的記憶之中。

“你猜測的沒有錯,當年爲娘離開在即,隻能以回夢心法将一縷意識留在靈魂寶石之中,當靈魂寶石與斷玉劍合而爲一的時候,便會開啓我的這段記憶。”葉傾城說道。

陳霆點了點頭,突然間想到了什麽,眼神驟然一亮:“娘的神魂可在?孩兒定然會想辦法讓娘親轉世重生。”

在葬天神棺之中,陳霆已經洞悉了一絲生死奧義,諸天輪回,法則變化,若有殘魂留下,卻是未必無法重塑肉身,再造乾坤。尤其是陳霆已經知道,母親并非不修武道的普通人,生前的境界恐怕也遠在自己的預料之上。

“癡兒,爲娘能看到你長大成人已經很開心了,再沒有任何奢望,何況我的神魂早已湮滅,一切皆爲緣法,又何必強求。”葉傾城吐氣如蘭,輕撫着陳霆的臉龐。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陳霆目光有些暗淡,遲疑間,終于問出了一直纏繞在心底的問題:“娘親,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不過是前世的孽緣!”葉傾城輕輕歎了口氣:“你也不要怪你父皇,他沒有做錯什麽,而我也從沒後悔過,上一代的恩怨不應該延續到下一代,你也無需存有報仇的念頭,實際上,離開這個世界,也是我自己的選擇。”

“爲什麽!”陳霆眼中露出驚疑和不解,還有一絲痛苦。

葉傾城沒有再解釋什麽,隻是溫柔的将陳霆摟在懷中,淡淡的氣息,慈愛的眼神,在生前很少見到的笑意,漸漸将陳霆的不解和怒意化解,既然母親不願意多說,陳霆也不再逼問,能夠和母親在一起,可是難得的時光。

從草原到盛京,從天道閣到無涯海,母子二人有着說不完的話,很多時候都是陳霆在說,葉傾城在聽,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或許是三五個時辰,又也許是三五天,雖然是虛幻的意識空間,但陳霆卻也完全沉浸在與母親相聚的快樂之中。

忽然間,山谷上空傳來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

葉傾城再次凝視着陳霆,眼中流露出濃濃的不舍之意:“時間差不多了,你必須要離開了,娘的這縷意識也很快便會徹底消散。”

“娘!”陳霆叫道。

“去吧,不要背負太多的東西,我在靈魂寶石之中還留下了一些東西,希望能夠對你的武道有些幫助。”很快,葉傾城的身形已經開始變的虛幻,仿佛點點星光,消散開來。

“母親大人,孩兒拜别!”

陳霆強忍悲痛,跪伏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在他的身邊,山谷、小溪、密林等景色已開始消散。

片刻後,一聲悶雷響徹,整個空間已徹底湮滅,化爲一團混沌,似乎蘊含了無數記憶碎片,這團混沌不斷濃縮,不斷變化,竟然融入到了陳霆的意識之中,彙集爲一段段經驗感悟,卻是葉傾城一生的武道精華。

“想不到娘親的修爲竟然已經達到了六重天。”融合着母親的武道經驗,陳霆也在暗暗震驚,不知道母親是怎麽修煉的,要知道,就連久山三聖也隻是五重天的修爲,而且母親的武道顯然并不是傳承久山部落,倒是有一些昊天塔器靈的痕迹。

六重天的修爲,在雲鹄草原已經足以列入頂尖強者行列,就算不是荻夫人的對手,卻也有了足夠的自保之力,而且母親長年居于深宮之中,更是不可能被人刺殺。

莫非真的如娘親所說,是自己選擇離開這個世界,但究竟是爲什麽?

陳霆壓下紛雜的念頭,全力吸收母親的武道經驗,六重天強者的武道經驗,各種神通武技、修行的法門、天人感悟、對宇宙大道的認識,精神的增長,法則的參悟,不僅使陳霆的武道越來越圓滿,更是讓他接觸到了更高的層次,提前感悟到了更高的境界,靈魂深處,更是不斷的震蕩着,困擾着境界的瓶頸,似乎有一些松動了。

蘊含了母親記憶的混沌盡數融入陳霆的識海之中,四周再次陷入無盡的黑暗,什麽都沒有,什麽也感覺不到,陳霆反而深下心來,他的意識已經是前所未必有的凝聚,精神之力再度增長,神念透過了無邊的黑暗,鎖定了一點微塵般的光芒,那光芒穿梭不定,似乎是一道劍光,并不鋒利,但卻蘊含着深邃而沉穩的氣息。

斷玉劍!

突然間,一聲長嘯穿透黑暗,一個個記憶片段重新出現,少年時光、修行之路,一次次冒險,一次次機遇,被重新貫穿在一起。

黑暗退卻,光芒再現,仿佛一縷晨光從遠處升騰,如一輪大日,緩緩的升起,将他的整個識海照耀的一片光明。

光明下,識海重開,景物重建,所有記憶盡數歸位,整個識海煥然一新,陳霆的意識演化形體,立于識海正中。

在陳霆的意念催動下,周圍景象變幻不定,跌宕起伏,山水重開,景物重建,道心洗塵,掃去污垢,恢複新生的識海更加穩固,雲霧缭繞之下,全部是陳霆意志的體現。

而識海正中,一枚碩大的珠子閃動着幽幽的光芒,與空間法則晶石有些相似,雖然個頭要小的多,但卻也散發出法則的波動。

核心法則種子,正是武者從三重天踏入四重天最重要的一步,所參悟出來的法則不再是淩亂散落,而是有了根基,精神之力也再次開始蛻變。

識海恢複了清明,陳霆已經能夠感知到外界發生的一切,諾大的海神宮中,隻剩下了自己一人,似乎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時間,金鳌島上卻是并沒有什麽變化,九天玄機大陣雖然仍在運轉,但已經不再充滿着敵意,沈紅葉卻是一直守在海神宮外。

至于莫賽北,卻是沒有離開,與赫明神将住進了琉璃仙境,雖然還摸不透此人的真正目的,但似乎并沒有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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