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我帶着十多個兄弟過去,現在活着的就隻有我一個...雖然呂公明我沒有殺成,但是...還請貴人将我弟弟救出來,至于千金之數,我也不需要了。”
救出來?
李儒看着這個餘峰,就像是看傻子一樣。
至于這個千金之數...
即便是他們真的将呂煜的人頭帶過來,他也是不會給的。
千金之數,這是多麽大的數字。
漢初,一金可當得錢一萬,當時五源铢錢鑄造量不大,而黃金多用于賞賜功臣,加上商業不發達,黃金并不在市面上流通,一比一萬算是維持下來了。
靈帝時期,人口日長而土地不增,加上流民遍地,米價飛騰,大量鑄造的五铢錢雖然在官方還是一萬兌一金,但民間早已不是這個價了,黃巾叛亂前夕一金已可兌錢萬七八千到兩萬。
所以當時上官賞賜時經常利用這個漏洞,把上面發下來給功臣的黃金置換成萬倍的錢,因爲官方比例如此,功臣也隻能忍了,貪污手段确實厲害。
一千金,便是兩千萬錢...
給你們這幾個遊俠?
也不想想自己有沒有這個福氣消受。
“你們擅自闖入錢塘侯府邸,此事與我李儒何幹?你們辦事不利,想要千金之數,也該想到有今日的下場。”
餘峰聽到現在,哪裏還不知道李儒話中的意思。
那便是不救,那便是要撇清關系。
這李儒...果然不是好人。
餘峰心中雖然是恨,但是還不得不把這口氣給咽下去。
他現在人單力薄,根本不是李儒的對手。
況且,就算是他的弟兄們都來了。
恐怕也是一樣的。
餘峰對着李儒拱了拱手,臉色非常難看的便離開了。
李儒看着餘峰的背影,冷哼一聲。
“不知好歹。”
若他一句話都沒說,他興許會放了這餘峰一馬。
但是如今,這個餘峰還想要和他談條件。
這就太年輕了些了。
這般記恨他,那他李儒還能夠讓你活着?
在餘峰走後沒多久,李儒便對着身邊人招了招手。
“待着餘峰離開司空府,便找個僻靜的地方,将他做掉。”
李儒朝着自己脖子比了一個手勢,意思不言而喻。
“諾。”
這不聽話的狗,自然是要殺掉的。
這不殺掉,以後這些狗便會得寸進尺。
至于這個做法會不會讓這群狗寒心...
李儒根本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這世上的遊俠太多了? 誰又能拒絕錢帛的誘惑?
李儒跪坐下去? 手上拿起書簡。
呂公明心中在意的事情是什麽?
呵呵。
當然是他的家人了。
這個呂煜,家中有家人? 就在成臯? 離洛陽說近不近,但說遠也絕對不遠。
況且...
還有一個未婚妻。
就這般...還敢出來與我鬥?
待我将這些人全部抓來? 我倒是要看看,你呂煜的嘴? 可還是這般硬。
不過...
這一來一去? 恐怕是要五六天的時間。
那他的時間,就非常緊迫了。
畢竟董卓給他的十日期限,現在也已經過了三日了。
...
呂煜自然是不知道現在李儒要對他成臯那邊的人下手了。
但是他早就做好準備了。
早在他從雒陽獄中出來的第一天,便派人寫信到成臯去了。
他在牛頭山有勢力。
有魏延在? 即便是在山中? 也是可以以戰養戰的。
牛頭山易守難攻,隻要在下面有守衛警戒,即便是旋門關的三千守軍一起來攻,三五日内,肯定是攻不下來的。
屆時再往山中深處而去。
躲過這一段時間? 李儒不可能真的一直指揮三千人的。
唯一的隐患是,他的信能夠說服自家人? 但王家人能不能被說服...
這恐怕是未知數。
不過他已經讓王甯回去了。
但王甯說服如果失敗了,屆時李儒以王家人的性命相要挾...
恐怕...
到那個時候? 呂煜便也隻能做出取舍了。
若想取得不世功名,便需要有勝于常人的意志力? 以及...鋼鐵一般的心髒。
接下來的幾日? 便更是安靜了。
呂煜逐漸将朱儁留在書房中的東西消化吸收? 也開始準備寫書整理了。
不想在這個時候,門外又有人前來拜訪了。
是王允。
司徒王允,三公之一。
呂煜從成臯到洛陽,第一個見的,也是王允,但是如今再見的時候,情境卻已經完全不同了。
呂煜現在站在了明處。
是天下著名的敢反抗董卓的義士。
如今他的名聲,已經是洛陽人人皆知,即便是到了雒陽外,說出名字,恐怕也有不少人知道。
但是王允...
依舊是被人謾罵。
他背着這些罵名,是想要在最關鍵的時刻,給予董卓緻命一擊。
他是真正的隐忍者,真正的爲漢室着想的人。
但現在,呂煜與他,已經不是一路人了。
王允要是再想要在董卓手底下做事,與呂煜劃清界限,便是必須要的事情了。
他今日過來,顯然也是爲了這件事。
“公明。”
“王公。”
呂煜對着王允行了一禮,後者将呂煜虛扶起來,頭卻是輕輕搖起來,他幽幽的歎出了一口氣。
“可惜...時局變成如此,不然,你也不必從我司徒府離開。”
他也是很看好呂煜。
并且想要呂煜在雒陽外形成一股勢力,成爲他王允在外面最鋒利的一把刀。
但是現在...
這把刀看起來是可以成型的,但握刀的人已經不是他了。
“我入洛以來,多得王公恩惠,日後若是有所吩咐,我自然是會施以援手的。”
聽到呂煜這句話,王允臉上也是露出一抹笑容出來。
不過這一抹笑容是苦笑。
“我今日來此處,是向你告别的,也是與朱儁那老小子告别的。”
告别是離去的意思。
王允自然是不會從洛陽離去,那麽...
這離去的,便是現在的王允了。
今日之後,王允雖然還在洛陽,但已經與他們沒什麽關系了,再見,也不會有什麽交集。
最起碼在明面上是這樣的。
“王公深入虎穴,煜心中佩服。”
“你置死地而後生,我這個老朽才是佩服,你我也不必互相歉讓了,今日過來,有兩件事要與你說,第一件事,便是日後,就不要與我聯系了,即便是聯系,我也不會幫手。第二件事,恐怕對你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最重要的事情?
呂煜臉上露出嚴肅之色。
“王公請講。”
“李儒派出百騎離洛,看方向,是朝着旋門關去的。”
離洛,旋門關...
呂煜隻是一聽,便知道李儒派這些人過去作何了。
還好他有所準備。
但...
這準備夠不夠,即便是呂煜心中也沒底。
“如此重要的消息,多謝王公告知。”
王允擺了擺手,說道:“這也是我爲數不多能夠幫你的了,之後,我是不會再幫你了。”
在這個時候,朱儁終于從外面回來了。
“王司徒,哪一陣風将你吹來了。”
雖然在前面,朱儁對着王允說了很多難聽的話,但在心裏,朱儁對王允的感情,是極爲深厚的。
畢竟兩個人相交,已經是很長的一段時間了。
“朱公,今日這陣風,以後是不會再有的了。”
聽到王允這句話,朱儁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最後他撓了撓頭,哈哈大笑兩聲,說道:“那今日便來痛飲一番。”
不想王允還是擺手。
“我還要你與我演一段恩斷義絕的戲,怎麽還會喝酒?”
恩斷義絕?
朱儁愣了一下,馬上也是明白了。
“演給董卓看的?”
王允輕輕點頭。
“但董卓恐怕也不傻,他會相信?”
王允卻不以爲然。
“隻要我演了,即便是再假,董卓也會看出我的态度,況且...我願意服從他,而在朝中,如我這般厚着臉皮的人,可不多了。”
“也罷。”
朱儁想了許久,最後還是點頭。
“不想...今日是來告别的。”
“司徒府,你以後也不要來了,來了也進不了。”
朱儁歎了一口氣。
“這董卓入洛,當真是讓我受了不少氣。”
“要說的也就這些了。”
王允擺了擺手,轉身準備走人了。
不想在這個時候,朱儁卻是将王允拉住。
“王司徒,且慢走。”
“怎麽了?”
“既然是要演戲,便也要有個由頭。”
“你說。”王允看着朱儁的表情,心中明白這個老小子心中肯定是沒有什麽好心思。
“我聽說王司徒府上有美人,平時也奉爲明珠,若我搶奪過來,王司徒與我反目,豈不是名正言順?”
聽到朱儁這句話,王允頓時就急了。
“你這老小子,現在還在打貂蟬的主意?也不知羞?”
朱儁擺了擺手,臉都不帶紅的。
“誰說這歌女是爲我要的?我爲這徒兒要的?他與你府上貂蟬歌女,可是兩情相悅,你好意思拆散?”
聽完朱儁的話,王允倒是沉默下去了。
“也罷。”
跟着他王允...
日後也不會有什麽好名聲。
現在呂公明處境雖然危險,但有朱儁護着,性命之憂,恐怕是沒有多少的。
或許确實是一個好歸宿。
聽到朱儁與王允的對話,呂煜臉色倒是有了點變化了。
要是貂蟬到了他手上。
這後面精彩的腳踏兩條船的戲,豈不是演不了了?
不過呂煜想了一下,也就釋懷了。
貂蟬或許是重要的配角。
但失去這個配角,這戲也不是演不了。
原因很簡單。
呂布之所以反董卓,并不僅僅因爲一個貂蟬的原因。
更多的,是因爲董卓不将他這個并州集團的老大放在眼裏。
這利益有了沖突,董卓自然也就有死的理由了。
貂蟬。
頂多是給呂布壯膽用的。
接下來...
好戲就真的上演了。
朱儁親自帶着城防軍數十人,去司徒府直接将貂蟬‘搶’了過來。
照理說司徒府也是守備森嚴。
但不知道朱儁威望太高,還是他手上帶着的士卒太過于精銳。
以至于在司徒府中輕而易舉的便将貂蟬搶出來了。
搶出來後。
王允當場上奏皇帝,表示朱儁太過嚣張,也沒說要陛下懲戒,隻是說日後與朱儁恩斷義絕。
而朱儁再知曉王允上書的情況下,也上了一份奏章。
言之王允乃是真小人,他不屑與之爲伍。
絕交!
兩人我爲了将這個戲演得真一些,那真的是互相撕咬。
直接就是狗咬狗了。
爲此,朝廷直接是搞了個小朝會出來。
王允與朱儁直接是在殿上打起來了。
董卓在上位,看着王允與朱儁打起來,當場就哈哈大笑起來了。
在他看來,這朝堂上的戲,可比那些戲子優伶演的戲還要看得多了。
“今日之後,王允與朱儁,可算是恩斷義絕了。”
李儒在後面看着,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出話來。
他心中自然不覺得王允與朱儁是真的恩斷義絕,但是這戲已經是做到這份上了。
即便是他不相信,也不得不相信了。
他說不信,恐怕董卓也不會相信。
王允想要抽身事外...
若他真是順服于董公,那也就罷了。
若是陽奉陰違。
呵呵。
日後總是有機會将他的狐狸尾巴給揪出來的。
....
而另外一邊,貂蟬早早的被送到錢塘侯府了。
後者雖然被告知了情況,但此時還是稍稍有些懵。
以及...
有些害怕。
她出了宮之後,便一直都是待在王允府邸的。
這是數年來,第一次離開王允府邸。
新來。
雖然是心心念念的美郎君。
但呂郎...
真的值得托付終身?
貂蟬穿戴整理,忐忑的等待着。
而呂煜的腳步踏踏踏,也是到了門外了。
推門而入,吱吖之聲,也是将房中的美人一驚。
貂蟬轉過身去,果然是看到了呂煜。
看到貂蟬,呂煜眼中也有驚豔之色。
隻見眼前美人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于地,挽迤三尺有餘,使得體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絲用發帶束起,頭插蝴蝶钗,一縷青絲垂在胸前,薄施粉黛,隻增顔色,雙頰邊若隐若現得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整個人好似随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隻是美人眼中此時稍顯慌亂。
“姑娘...”
“呂郎。”
貂蟬臉上顯得嬌羞,小心肝怦怦直跳,如小路亂撞。
但她第一時間,不是投入呂煜懷抱,而是将她的身契拿了出來。
“呂郎,這是奴家的身契。”
“身契?”
呂煜愣了一下,馬上将身契拿在手中。
貂蟬是歌女,自然是賣身到王允府邸的。
對于呂煜來說,貂蟬有沒有身契,其實是不重要的。
他大可将身契撕毀。
或者到官府注銷。
但...
對于貂蟬來說,她更需要一個可依靠的男人。
而不是沒有任何用處的自由。
身契他拿在手上,反而貂蟬心中會更加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