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明,整整三百二十人。”
王甯方才記錄了人數,此時上前給呂煜禀報情況。
“三百人,倒也不算少了。”
雖然今日在成臯南門聚了有一千多人,但裏面有小孩有老人,看熱鬧的人總是多一些的。
況且,呂煜招募鄉勇,自然也是得篩選一番的。
這身體殘缺之人,呂煜自然也不可能收。
他招募這些鄉勇是去打仗的,可不是要來開善堂的。
“可有會識字的人前來投效?”
這些鄉勇都隻是有一身蠻力,而呂煜要招收的人,僅僅有會蠻力的人可不夠。
“這個...”
王甯撓了撓後腦勺,說道:“倒是有一兩個,隻是将經傳内容放在他們面前,字都認不全,肯定不是有才學之人,公明若是需要識字的人,我王家有不少賬房先生,若說是出謀劃策,他們恐怕不行,但處理尋常俗務,管理糧草後勤這種事情他們還算是擅長的。”
呂煜輕輕點頭。
“也隻能如此了。”
他呂煜在成臯雖然可以勉強算的上是貴人,但是在那些經傳傳家的世家高門眼中,卻又算得了什麽?
若我出身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家傳《孟氏易》,門人家客遍天下,還怕找不到可用之人?
“不過,若成了袁紹,反倒是沒有多少挑戰了。”
袁紹早期經曆細細一看,頗有一種真命天子的命數。
海内人望無人可比,天下賢才舉家來投,手下顔良文醜皆是能擋一面的大将...
天時地利人和基本都占盡了,袁紹最後卻落得功虧一篑,家傳丢失的下場,當真是讓人唏噓。
呂煜輕輕搖頭。
他現在聲名不顯,如潛龍在淵,遲早會有一飛沖天的時候的,根本不需要自怨自艾。
而且名聲,也是要養出來的。
洛陽的遊俠宋猛能夠知曉他在成臯南門立木的事情,恐怕這消息,在洛陽也算是傳播出去了。
可惜名士之中,呂煜并沒有認識的人,不然來一個類似許劭來個‘王佐之才’、‘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枭雄’的評價,自己的聲名馬上就起來了。
呂煜摸了摸下颚,颍川離成臯其實是不遠的,現在郭嘉戲志才鍾繇可都是在颍川的。
或許...
我可以去一趟颍川?
當然,這個想法隻是在呂煜心頭閃了一下而已。
如果論到刷名聲,颍川确實是一個好選擇,但不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東漢七成的三公九卿都出自颍川,但論起信息傳播能力,還是非洛陽莫屬的。
隻可惜洛陽如今也不是一個好去處。
不然貂蟬蔡文姬,呂布張遼自己肯定是要去見識見識的!
“大哥,這些莽漢該如何安置?”
魏延成了呂煜的義弟,此時正是要表現自己的時候,因此在招募鄉勇的時候,他比當事人呂煜都還要積極。
“将他們帶到北村去,那裏有足夠多的屋舍,可安置他們,對了。”
呂煜眼睛閃了閃。
“你可會練兵?”
“練兵?”
魏延愣了一下,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說道:“大哥,練兵我可不會,不過我認識一個之前在北軍教習槍法的教頭,他恐怕知曉如何練兵。”
“他既是北軍槍法教頭,豈是會屈尊到我這處來?”
北軍可以說是中央軍編制了,而且裏面多是騎兵,這人若是能教萬人練槍,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大哥且聽我細細道來,這北軍的槍法教頭也不止一人,況且他是因爲在洛陽犯了事,早幾年就轉做遊俠去了。”
“原來如此。”
這多一個人,就多了條出路,這句話倒是有道理的。
“好,那此事便交由二弟,去将那槍法教頭請過來,記得,要以禮相待。”
“好!弟弟省得,此事包在魏延身上。”
魏延拍了拍胸口,終于覺得自己在自家大哥身邊有一點作用了。
“宋猛,張平。”
“屬下在。”
呂煜看着身前的兩個遊俠,說道:“三百人先受你們轄制,等那教頭來了,再談練兵之事。”
兩人重重點頭。
“諾。”
宋猛張平兩人原本隻是遊俠而已,何爲遊俠?
豪爽好交遊、輕生重義、勇于排難解紛之人。
原本是獨來獨往的,哪裏有統率數百人的經曆,此時兩人頗爲興起,這三百鄉勇亦是士氣正佳。
不過...
呂煜騎着馬走三百鄉勇身後,看到這邋邋遢遢衣衫不整的隊伍,配上松散的隊形,你說這些人是逃兵呂煜都信了。
這種鄉勇,這種士卒,即便是再多,恐怕也是形成不了戰鬥力的。
甲胄刀劍這些東西是要開始準備了,但是相比于這些,先從紀律方面要求他們,恐怕才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若這些人一點士氣都沒有,一打起仗來就想着逃跑,即便是有再精良的裝備也的沒用的。
得讓軍中出一個惡人出來,好好将這些鄉勇操練一番。
他身爲主公,肯定是不能做這個惡人了。
就在呂煜思緒飄飛的時候,成臯縣城卻是突出一騎。
“孝廉郎,縣尊有請。”
縣尊?
呂煜眉頭一皺。
他請我作甚?
前面的事情,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王甯勒轉馬頭,有些擔憂的說道:“我看這縣君是眼紅了這三百鄉勇,想要以此從公明身上刮出點好處來。”
“呵呵。”
呂煜不置可否,調轉馬頭。
“子靜,我去去就回。”
“不需我跟着?”
“不必了。”
言罷,呂煜摔鞭猛抽馬背,身下黑馬嘶鳴,不一會兒就已經回到縣城南門。
縣令韓雍此時搓着肥手,一臉帶笑的看着呂煜。
“賢侄當真是好手段,平常我縣衙要招收些衙役,都是死活招不來的,不像賢侄不過用了三日時間,便招了三百鄉勇,佩服,本府實在是佩服。”
呂煜哈哈一笑,縱身從馬背上越了下來。
“縣尊說笑了,若無縣尊暗中援弛,在下招募鄉勇也不會如此順利。”
你這招收衙役,連俸祿都不想給他們,要他們白打工,除非是有辦法魚肉鄉裏的,不然誰會去給你白打工?
“哈哈哈,賢侄過謙了,我聽說賢侄是王家的女婿,這王家是方圓數十裏内商賈豪強之家,家中錢糧無數,賢侄之前也看到了,這縣衙破舊,可得需錢糧來好生修繕,壯我縣尊聲威,賢侄你看...”
這都明說要錢了。
“縣尊,除匪之事,耗資不菲,此可是爲縣尊掃除後患之事...”
呂煜就差明說了。
我替你除牛頭山山匪,你現在居然還想着從我身上撈錢?
你良心不會痛嗎?
“咳咳。”
韓雍肥臉微紅,但因爲肉多的原因,也不甚明顯。
“賢侄除山匪,豈能說是爲我掃除後患,這是對全縣百姓都有益處之事,對賢侄也是有益處的,賢侄何必稱除匪全是爲本府呢?這豈不是折煞本府了。”
這韓雍,當真是無比貪婪之徒。
“既是如此,不如我解散鄉勇如何?反正我也想着去洛陽求官了,這麻煩事不理也罷。”
“這如何使得。”見呂煜居然想撂下此事不管,韓雍馬上就急了。
“賢侄莫要生氣。”
韓雍上前拉着呂煜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這王家的錢糧,又不是賢侄的錢糧,讓他出一些與我,對賢侄來說又不是什麽損失,何必計較這些瑣屑之事呢?”
你倒是會說服人。
“這樣吧。”
呂煜決定後退一步。
“我聽說縣衙府庫中尚有不少刀劍甲胄,不如賣給我,也算是我贈與縣尊修繕縣衙的費用了。”
刀劍甲胄?
韓雍眼睛一亮,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
我怎麽沒想到這一檔子事。
不過韓雍這臉上的激動隻持續了片刻而已。
臉上反而馬上露出爲難之色。
“賢侄,這府庫中的刀劍甲胄,到時募兵尚有用處,我即便是縣令,也無權賣出。”
呂煜要是信了這韓雍的鬼話,那就是太天真了。
“府庫中的刀劍甲胄放置多年,損耗一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縣尊此道應該比我更懂才是。”
韓雍愣了一下,也隻好收斂笑容了。
與不懂的人才能坐地起價,但呂煜明顯是懂得一些門道的,與這種人坐地起價是不可能得逞的。
韓雍決定攤牌了。
“府庫中确實有百來副甲胄與數百刀劍槍戟,但這甲胄刀劍原本就價值不菲,加上本府若是将它們賣與賢侄,這可是要擔責的,這...需要善後的資财,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
“縣尊說得極是,但這甲胄刀劍放在庫房中,也無人來買,更換不了錢糧,與縣尊來說,不過是廢銅爛鐵而已,全無半點作用,我知曉縣尊難處,這樣,我後退一步,以市價一半的價錢,将府庫中的甲胄刀劍槍戟全買下來,縣尊覺得如何?”
市價一半?
“賢侄,這太少了些。”
“縣尊,我雖爲王家女婿,但也不是王家人,數百人的武器裝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呂煜的意思也很明白了。
要加錢?
不行!
“唉!”
韓雍拍了拍手,臉上露出肉疼之色,像是吃了什麽大虧一般。
“本府虧些就虧些了,就按賢侄說的辦。”
“那呂煜便謝過縣尊了。”
呂煜細細打量這胖子縣令。
這家夥如此貪财,恐怕家中的錢财絕對是不少的。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況且這厮把斂财的主意打到我呂煜額頭上來了,這也就不是無罪了。
哼!
呂煜心中冷笑。
待局勢亂起來了,我呂公明第一個把你當豬猡宰了!
這些豪族縣令,平時魚肉鄉裏,這攢起來的錢糧,不給我做軍資,難不成要給你帶到地下去?
當然,心裏的想法是如此,在表面上,呂煜與韓雍交談甚歡,就像是多年相知多年的好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