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看着面前桌上放着的兩塊牌子。
一塊金色的,上面花紋精美,浮雕一個“書”字。
一塊古銅色,上面沒有花紋,隻有一個奇型的“死”字。
金色的是皇帝束賜予的。古銅色的是沈浩從桂山修院宗主黃岩松那裏換來的,交換出去的是他在情感和實際行動上站在桂山修院一邊,針對的對象将是靖西的另一個一流宗門:天蟾宗。
古銅色的就是死城令。這玩意兒爲什麽會叫這種不吉利的名字?沈浩也忘了問,不過他認爲應該是源自于“枉死城”中的那個“死”字。拿着這塊牌子,他就能了卻心裏許久的一個好奇心,可以去枉死城,還能去地宮一探究竟。
金色的牌子是暢行皇家藏書閣的憑證。從桂山修院回來後,沈浩隻要有空就會去皇城裏緊挨着皇宮的皇家藏書閣裏轉轉。
也正是沈浩在皇家藏書閣裏轉了幾天之後他才再次發現了一些新的東西,以至于讓他今天将這一金一銅的兩塊牌子擺放在一起。
和沈浩去過的玄清衛藏書樓、萬卷書山藏書樓都不一樣,皇家藏書閣裏的布置更像是沈浩在另一個世界去過的圖書館,中間安排有很多桌椅可供人坐下來仔細研讀。四周布置書架,如陣列有序排列。
藏書閣上三層,下兩層,每一層都差不多有兩個玄清衛指揮使衙門的藏書樓那麽大,而且裏面的人遠比玄清衛藏書樓裏的人多得多。
一般來皇家藏書閣的人都是官人或者皇林院裏的學生。這些人基本上都可以算作文人圈裏的人,對于書冊的作用是最感興趣的,一如修士們對于術法手段的趨之若鹜。
或許沈浩是第一個進皇家藏書閣的玄清衛,他身上的那一身黑袍金紋在藏書閣裏顯得那麽的紮眼,所有看到他的人無不露出詫異的表情并連忙讓開。
如果說以前玄清衛隻是讓文人們看不起和避嫌的話,那麽現在玄清衛在這些文人的心裏就多了一個“畏懼”。
從葉瀾笙到如今的舉國大清剿,特别是當一個個身邊的同僚被玄清衛揪出來發現原來是僞邪門修士,這種目睹殺戮的事情給文人的沖擊最大,口口相傳之後便有了“畏懼”這種心底存在的情緒。
更何況那黑袍金紋的樣式也不簡單,從四品?!黑旗營?
這人莫非黑旗營統領,沈浩?!
傳聞中的沈煞星?!他來皇家藏書閣幹什麽?
據說開始的那幾天就因爲沈浩的突兀出現,讓整個皇家藏書閣都清靜了很多,很多人都擔心這位沈煞星來是要搞事情,擔心惹禍上身所以避風頭。可幾天後發現并不是這樣,人家沈煞星也是來找書看的。
于是人們才恍然反應過來,沈煞星雖然經常不當人,可人家還有一個大文豪的身份,也是咱們文人圈子裏的,而且地位不低,找書看這不很正常嘛。這才恢複平常。
沈浩其實自覺自己沒有和藏書閣裏的人多做接觸。因爲他的目的地和旁人不一樣。
上下一共五層的藏書閣同樣分了區域。各個區域的藏書都是有類别限制的。地面的三層,從一樓到三樓藏書的珍惜程度會逐漸拔高,需求的閱覽資格也是逐漸拔高的。衡量進入的門檻就是各人的品級。
一般人能去的區域也就一樓的一片而已。
而地下的兩層進入門檻就不單單看品級了,而是要有特許的令牌才可以進入。
分兩種。銀牌和金牌。銀牌可以進入地下一層,金牌則是地下二層。也就如皇帝所說,拿着金牌的沈浩在皇家藏書閣裏是可以暢行無阻的。
沈浩先是在地面的三層轉了一圈。先大緻了解一下這邊藏書的門類。修行類的東西在這裏是看不到的。但有一些膚淺的體術動作,應該是脫胎于體修的體系,如今是類似于強身健體的手段,供前來查閱的官人門取用。而且就放在一樓,閱覽幾乎沒有門檻。
其實從這些體術動作也能看得出靖舊朝以前的的确确是存在過體修修士的,隻不過如今消失了而已。
除了體術動作之外,皇家藏書閣裏的書冊主要是各種典籍。覆蓋面很廣,雜文、遊記、文學作品、名家思想摘錄幾乎可以說囊括了靖舊朝乃至前朝的文化積累。厚厚的全是漫長曆史的文字沉澱。
即便是沈浩這個骨子裏并不喜歡看書的人,在面對這浩瀚的,從平凡中沉澱下來的力量時,他依舊感受得到自己的渺小,甚至哪怕他是修士,有着普通人無法比拟的力量,依舊在這裏保持着必須的謙卑。
或許這就是個體在面對時間和族群的成就時所自然的反應。
往地下走。明顯的改變就會從“積累”變成了“秘密”。地下的藏書同樣極多,但幾乎都是不能公之于衆的秘密文獻。其中就包括了許多關于宗門的文獻資料。
沈浩很好奇,在靖舊朝的權力者眼中,宗門這些散落在國土之中的特殊存在群體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形象。
離地下入口最近的一個書架上就有一本名爲《宗門大國論》的典籍,一下就抓住了沈浩的眼球,讓他頓住腳步抽這本書出來坐在邊上的書桌前仔細翻閱。
作者的名字沈浩沒印象,應該是一個在靖舊朝爲官但同時有過宗門履曆的人,開篇就給宗門定性,而且得到了沈浩的贊同。
宗門者,盜者也!
既盜天地之精粹,又竊國朝之氣運!實非善類!
甚至沈浩覺得這裏面的“宗門”換一個叫法,換成“宗門修士”其實更貼切。爲何不算上散修和靖舊朝自己的修士呢?這裏面存在一個沈浩以爲的說法,叫“付出和回報”。
散修付出的是在靖舊朝地界上的修行流動,不論是功法還是修行的理念。甚至他們還會爲了資源和口糧四處找差事幹,是融入在靖舊朝當中的一部分。
而靖舊朝自有的修士,本質上和各大衙門裏的文官以及各方面的軍卒沒區别,都是爲了靖舊朝效力,得到的是靖舊朝的供養。
宗門卻不同,他們依附在靖舊朝身上,享受着靖舊朝建立的和平,付出的和獲取的完全不對等。
說一個“盜”,在沈浩看來也不過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