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後,判官部攜手其餘兩個分析部門弄出來《白常卿近期行爲分析及推演書》就以一寸的厚度出現在了王儉的面前。
反複看了兩遍之後王儉才點頭算是對這份正式的文書滿意,然後轉手就拓印一份,原件存入案牍庫,拓印的那一份他親自帶着上報到了皇城靖西鎮撫使衙門,面呈姜成。
和對沈浩不同,王儉在靖西鎮撫使衙門裏可沒有半點優待,甚至他連進茶室候着的資格都沒有,隻能在後門的一間偏房裏等着。若不是他拿着沈浩給他的手令他連偏房都待不了。
見到姜成之後遞上文書,然後簡單的幾句詢問後就被屏退。姜成根本不會跟他多說半句話,更不會直接表露出對這份文書的看法。
王儉已經習慣了姜成的這種态度,心裏沒覺得不對,他自己的職務太低,入不了姜成的法眼也正常。不過能直接露臉他就很滿足了。這還得多謝沈大人給他的機會。
王儉離開鎮撫使衙門,姜成卻拿着這份新遞上來的文書在公廨房裏來回渡步心思不定。
稍微在心裏盤算了一會兒之後姜成并沒有将新拿到的這份文書拓印然後送案牍庫歸卷,而是直接放進了儲物袋裏,并且推掉了後面所有的事務之後徑直出了鎮撫使衙門找龐斑彙報去了。
甚至報上去說是緊急公務也被攔在茶室等了足足半個時辰。侍衛的解釋是“指揮使大人有要事處理,除非十萬火急否則還請稍等。”
都這麽說了姜成自然也不會覺得自己手裏的事情算什麽十萬火急。隻不過姜成沒想到的是他在得到同意前往龐斑公廨房的路上看到了一個穿着墨綠色文官袍子的人,而且他還認得這人:兵部左侍郎文銘舉。
文銘舉毫不避諱的朝着姜成拱了拱手,大大方方的打了招呼,隻是姜成這邊還要去見龐斑所以兩人沒有多聊,各自一禮便分開了。
文銘舉怎麽在指揮使衙門?而且看樣子龐斑之前應該就是在見他?
一邊心裏思索,姜成敲了門然後被叫進了龐斑的公廨房。
一進去,看到龐斑正站在一面三尺長寬的地形圖面前,時不時的用手在地形圖上比劃着距離,看得很認真。那地圖雖然沒有标注名字,可上面的地形脈絡大緻也讓姜成熟悉,知道是蠻族地域的圖,隻不過看上去遠比玄清衛裏存的詳盡得多。
“來,看看這幅地圖,最新最全的。”龐斑笑着招呼姜成過去,自己則是轉身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指着地圖上右上部的一個周圍有許多線條和文字備注的紅色小圓點接着道:“這裏,劍川,據說是目前最困難的地方。
根據前線傳回來的消息,到目前爲止劍川已經消磨了近四萬人命了。蠻族似乎已經将這裏當做最主要的突破點,不但大軍壓前,更頻頻組織小股滲透,好幾次都差點鑿穿劍川防線。
啧啧,也難爲左玉良了,這麽長的補給線加上劍川無險可守的地形還硬生生的頂着不退。”
言語間姜成聽得出龐斑并不贊成左玉良的整體方略。
姜成也不感到意外。他在軍伍混了很久,龐斑同樣有不少軍伍裏的履曆,兩人雖然稱不上什麽“名帥”或者“幹将”但也絕對是懂行的。左玉良這樣甯願拉長戰線也不一步不退的軍略看上去很硬氣,可實際上卻是在弄險。
即便根據沈浩傳回來的那一則關于小川屯兵三萬而後疑似消失在萬裏竹海的情報推測左玉良可能還有别的算計,但弄險就是弄險,兵家最忌諱的就是弄險。
龐斑繼續道:“如今左玉良的本陣從拙火關南下已經到了烏湖,這算是縮短了一截兵線,可補給依舊還是問題。他的這一出把戲我是看不懂。你呢?你有沒有琢磨出點什麽?”
“屬下以爲左大帥應該還有藏招,之前沈浩傳回來的消息說三萬餘軍卒疑似進了萬裏竹海.”
龐斑擺了擺手打斷姜成的話,搖頭道:“那份情報我也看了,依據是之前徐宏招的那些事兒,估計是被兵部的人找到了線路,摸了幾次之後認爲可行,然後祭出來的險招。不過将寶壓在這種事情上不穩當啊!”
姜成識趣的沒有再開口了。
過了一會兒,龐斑才問道姜成今天的來意。
姜成遂将之前王儉報過來的那份文書拿了出來遞到龐斑面前,說:“大人,這是黑水那邊最新來的推演,我覺得有些意思,您看一下。”
“嗯?”龐斑看了姜成一眼,不禁也好奇到底什麽東西讓姜成能用上“有意思”這三個字。
姜成束手站在邊上。
龐斑快速的翻看那份文書,一目十行,但對于龐斑而言不會錯漏一個字。很快翻完之後合上文書放在一邊,用手在封面上輕輕的敲擊。
“呵呵,你說得沒錯,這的确很有意思。”
“大人您是認可了黑水的推演?”姜成報上來隻是認可文書裏的邏輯,但是不是真的推演出了事實情況他并不清楚,遞到龐斑面前來一來是在走程序,二來也算是找龐斑求證。要問玄清衛裏誰對廟堂中的情況最熟悉,那非龐斑莫屬了。
“嗯。”龐斑也沒避諱,直接就認了,他的确是贊同這份文書裏關于白常卿行爲衍生出來的推演。接着道:“白常卿這人很聰明,特别是對大勢的觀察很敏銳,同時也算文官裏少有識時務的人。這種人都在小心翼翼的甯願自污也要和葉瀾笙他們拉開距離,到底是什麽事情讓他這麽害怕?”
“黑水的人目前也不清楚,說是缺少分析的情報支持。估計要等後面戶部出台錢糧的緊縮方略之後才能有進一步推演的依據。”
龐斑聞言指了指桌上的文書,說:“沈浩搞的這個黑水很不錯,已經見着不錯的成效了,他也依托黑水辦了不少案子。不過還是有局限性,不能隻盯着眼前。以往和蠻族大戰時的很多經驗并不能拿到這次來當做借鑒,因爲局勢已經變化太大了。”
“大人您的意思是?”姜成沒聽得太明白。
“錢糧緊縮雖說是戶部的差事,但主導這件事的卻不一定是戶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