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壇酒,雖沒多少酒量,可修爲畢竟在哪兒擺在,想要喝醉不容易。
楊延嗣就不提了,這人軍伍出身,修爲玄海一重,一壇神仙釀連讓他上臉的資格都沒有。而對面那人同樣臉不紅心不跳,隻不過似乎話多了一些。
“來之前我本以爲你能再有突破。可沒想到你還困在玄海一重,而且看起來幾乎沒有多少精進。”
“修行如逆水行舟,越往上遊水流越是湍急,我這條破船拼了命也就到這個位置了,再想往前劃已經不太可能了。”楊延嗣言語間已經很闊達了。他也曾經心裏憋屈和不甘過,可多年來也算認清了現實,況且他現在的修爲放眼天下也算一流,還能真奢求那傳說中的超脫境界不成?
不過楊延嗣也不得不感歎道:“王爺你的修爲倒是精進了不少。之前見你是在三十三年前吧?那時候你還和我一樣隻是玄海一重,如今已經在我之上,二重了?”
“嗯,上月剛剛突破。這門檻上足足熬了我八年。嘿嘿,當年我就說過我會比你更進一步,如今看來算是我赢了吧?”
三十三年未見,兩人事情談完借着酒興也有些回頭過往的意思。也是在追憶。
“哈哈哈”楊延嗣大笑道:“王爺還記得?當時我以爲比你先入玄海境的優勢完全能比你先入二重,可如今看來還是自認不夠清楚,高估了自己。”
對面那人也笑了好一會兒,但最後卻道:“不不不,你我天賦相差無幾。當年恩師也說過将來你在修行上的成就應在我之上,我一直不服,可後來卻也不得不承認當年恩師看得的确很準。”
楊延嗣嘿嘿兩聲,不以爲意,覺得對方還在玩笑,都已經玄海境二重了,天賦誰高,成就誰高,還用翻恩師的老話來分辨嗎?
見楊延嗣笑而不語那人繼續說:“你真以爲我在和你開玩笑?呵呵,你這麽多年未見我,難道沒覺得我這模樣變得倒胃了嗎?”
“的确醜了不少。”楊延嗣言語間也要比之前放松了一些,兩人似乎借着酒興有些拉回了曾經的那種熟悉感。
一雙絕對非常滲人的眼睛,再配上臉上的疤,這走在街上絕對人人避而遠之,說不定還會報官說是邪祟出沒都有可能。
正常人的眼睛怎麽可能一黑一白純色得如此詭異?
隻不過楊延嗣心裏有猜測,認爲眼睛的變化多半是對方修行某種法門所導緻。而法門又是各人的根底,等閑怎可示人?旁人若是問起都不合适,況且畢竟三十餘年未見,身上又有要事當面,楊延嗣自然也就當成一茬小事直接視而不見了。
“這就是我修爲突破到玄海境二重的代價。你學會了“借命”,而我用的是“融命”,融得多了就變成了這樣。算是殘了模樣,但這雙眼睛也有一些奇異的用處。”
“融命?!那是禁忌之術,王爺你.”
“要成大事者不用在意區區細枝末節,況且如今我成功了,不但進入了玄海境二重這個本來此生無望的境界,還一下破掉了天賦的掣肘,此後自有大道在我心中生!”
大道?在我心中生?
不知爲何楊延嗣聽到對方的這些言語時心裏有些莫名的感覺不妙,可哪裏不妙他又說不清楚。
“王爺,禁忌之術豈是好相與的?你,還是.哎!”想勸,可最後也沒能勸出口來。對方學都學了,而且直接得到了好處,又怎麽回頭?怕是事到如今想要回頭都來不及了。
還有一點兩人都沒提。既然那所謂的“融命”乃是禁忌之術,那代價呢?代價又是什麽?
一個不想說,一個不敢問。
“隻是你這眼睛平時.”
“平時自然不會如此,遮掩一下就是,不會被人瞧出來。對了,這個給你,之前的那個應該還能再用一次就沒用了,這是新的,我親手煉的,距離比一般的更遠,可依附的訊息内容也更多。你收好。”
那人遞來的是一枚千裏音符,隻不過比一般的千裏音符大了一圈,上面的陣法紋路也有明顯的差别。
“你學什麽都快,當初我記得在煉器一道上你還是我們那一批裏最出挑的。楊修勝還曾想收你進楓紅山莊,我當時覺得他是想把你當他的繼承人來培養的。可惜,你當時志不在此。”
“可惜?你覺得可惜嗎?”
楊延嗣端起邊上的茶杯喝茶,沒有回話。
對面那人冷哼了一聲,說:“我不覺得可惜。楊修勝身爲皇室宗親,又是上一輩裏出挑的被選爲執掌楓紅山莊的金劍,而楓紅山莊立場向來中立,他想收我入山莊看似是在爲我鋪路,實際上卻是要斷了我本該全力争奪的那一條路。楊修勝的屁股從一開始就是歪的。”
說完,那人從儲物袋裏拿出來一隻銀色的瓶子,酒壺模樣,但塞子扒開之後以楊延嗣的嗅覺也沒有聞到半點酒味兒,反而有股奇怪的甜味。
對着瓶口灌了一大口之後就收起了瓶子,也沒有給楊延嗣詢問好奇的機會,那人繼續道:“那小子最近如何了?”
“還不錯。頭腦聰明,做事果決,而且修行天賦也不錯。上下對他的看法都挺好的。不過前不久遇到些麻煩,雖然沒把他怎麽樣,可也算吃了一個暗虧。”
“呵呵,吃虧很正常,吃虧就是長記性,隻要人沒事就行。到時候動手之前盡量将他支開,我不想這麽早就把他扯進來。”
楊延嗣點頭道:“你放心,我都計劃好了。到時候僞邪修那邊會把人吸引走的,絕對不會将他扯進這一場旋渦裏面來。不過那小子從來獨立,你确定他會接受你給他安排的命運?”
“呵呵,你都說是命運了,既然是命運還會由得他選?到時候落在他的頭上根本就由不得他不幹。”
這一通聊到了子正時,最後那人離去,楊延嗣目送對方再次詭異的消失在夜幕裏,心裏暗道:總算要開始了。
而後楊延嗣再一次從神采奕奕變得垂暮老矣,微微佝偻着腰,背着手回房休息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