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貴本來是在寫案情陳述,是要給刑部的幾位頭頭看的,算是随報,主要說一下初到現場之後的一手發現,以及後面的偵辦方向。
其中秦修遠的死因是案發現場的第一要搞清楚的。
首先一眼看去就知道秦修遠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人弄死的。死因粗略是窒息,但窒息的原因呢?薛貴的懷疑是:吞咽某種藥物,或者某種術法所緻。
細節方面薛貴的想法是等着仵作仔細檢查完屍體之後再做推敲。可沒想到玄清衛來的人似乎先從别的地方尋到了一些線索。
薛貴隻是從李晴的言語裏就聽得出那位玄清衛裏聲名大噪的沈大人還真是有些本事的。之前傳聞這位沈大人出身微末,靠着真本事上的位,如今看來應該不假。
單是看屍體外表應該就能排除大部分“窒息死”的可能。術法方面很難留下痕迹,而且想要在壽王府裏悄咪咪的弄死一個明顯被監視起來的人,難度太大。那剩下的可能就是“吞服”了某種要命的東西。
是什麽?
薛貴之前沒有仔細想過。如今按照李晴的複述,那位玄清衛的沈大人懷疑是“香糖”。
由茅房無異味想到排洩少或者無排洩,聯想到進食少。然後就可以排除接受壽王府食物而緻死的這麽一個可能。剩下的可不就是秦修遠自己帶來的吃食?
和李晴不同,薛貴是知道香糖的。秦修遠這類人有吃香糖的習慣他不意外。意外的是那隻從秦修遠儲物袋裏翻出來的空瓶子。裏面殘留的香味和秦修遠屍體裏血塊中含有的淡淡清香是一樣的,意味着這空瓶子以前裝的就是香糖,隻不過吃完了。
這就太巧了。剛好吃完一瓶中的最後一顆就死?
薛貴對于“巧合”二字也經常不待見,特别是在案子裏,隻要腦中出現“巧合”二字就意味着可能存在問題。
“你回去盯着仵作,第一時間将仵作的結論帶回來。之後屍體還是運回衙門善堂存放,沒我的手令不許旁人翻動。”
李晴應是離開。心裏還是有疑惑,她依舊不信那姓沈的有什麽真本事,或許隻是薛大人想多了?
靖西鎮撫使衙門的駐地兵舍裏,沈浩和王一明等幾個被抽調過來“協助偵辦”的人圍坐在一起。
這種圍坐小會的場面别的地方見不到,是封日城黑旗營裏獨有的風氣,特别在一線黑旗營裏最常見,每次案情讨論基本都是這個樣。
“都說說各自的發現。”沈浩給幾個屬下親自倒了茶,王一明負責傳下去。
沈浩倒完茶就坐回了位置上,這次算上他和王一明一共來了七人。之前在案發現場忙活的可不隻有他,其餘的人也沒閑着。
“大人。那間屋舍三面環水,一條路,水池對岸又是内衛的崗哨,想要摸進屋裏殺人基本上不太可能。除非修爲極高之輩。”
“不可能是修爲高深之輩的,就秦修遠那死狀,高手完全不可能給他掙紮的時間白白留了這麽多線索。”
“還有,我去街上夜市裏轉了一圈,市場上有賣香糖的在皇城的北面,别的市場沒這玩意兒。木蘭花香味的屬于很緊俏的那種,很多人都用,短時間要想摸排到些什麽不太可能。不過秦修遠的那個紫玉瓶在那邊還是很有名氣的。”
沈浩聞言指了指剛才說話的那人,讓他細說關于紫玉瓶的事情。
“大人,和香糖一樣,裝香糖的瓶子在皇城這邊的上流大人物圈子裏也很受追捧。像是玉佩一樣,香糖瓶子拿出來也有很多講究。我去問的時候跟一個店家聊了一些,他告訴我說香糖瓶裏以紫玉最好,林林總總的還有很多細分的類别。裏面還有些大師的雕刻件,有錢都難買到。
我就讓他舉例說說,結果那人就吹噓說上月他賣了一個極品的紫玉瓶出去,是給秦家三爺用的,形容的模樣和秦修遠的那隻一樣。”
沈浩:“也就是說秦修遠喜歡吃香糖,并且有一隻紫玉香糖瓶的事情知之者衆多?”
“是的大人。”
“大人,根據您剛才說的那些屍體的痕迹,我覺得就是有人提前算好了時間,将秦修遠香糖瓶裏的香糖全都倒掉,裝了一顆加了特殊料的藥丸進去。秦修遠不是修士,對毒物也缺乏辨識能力,加之初到壽王府擔驚受怕,慌亂間沒有仔細看,一仰頭就把瓶子裏的藥丸吞了下去,然後死掉。”
“是的,屬下附議!至少目前看來秦修遠應該就是這麽被弄死的。”
在座的都是黑旗營裏破案的高手,加上沈浩提出來的細節,以及今天晚上在壽王府以及皇城幾個地方的走訪,這些人三言兩語就推演出了結論。
正好,和沈浩心裏想的不謀而合。
沈浩擡手壓了壓,讨論的聲音迅速消停。就聽他說:“知道秦修遠有吃香糖的習慣,還能拿到秦修遠視爲寶貝且随身攜帶的香糖瓶,并且有機會掉包。另外還有殺人的動機。你們覺得這個人會是誰?”
“嘿嘿,這個我想不出來,反正不會是壽王。”
“廢話,壽王現在都不露面,怕被屎沾上。也沒殺秦修遠的必要。”
“會不會是秦家人自己?他們的人現在成了“棄子”,一旦被抓住嘴巴一瓢漏了不該說的豈不是糟糕?所以自己動手清理門戶?”
“也說不通啊,自己清理門戶的話爲何不早點動手?偏偏拖到秦修遠到了壽王府再動手?”
“故意混淆視聽不可以嗎?利用秦修遠吃香糖的規律時間,把其死亡的時間線算準一點也不難吧?”
後面的案情讨論沈浩就沒有插話了。他和下屬之間的訊息量上有差異。很多“秦修遠案”的深層的東西旁人并不知道,所以案情讨論到後面已經觸及不到根本了。不過前面的分析已經給了沈浩不少啓發。
比如說最希望秦修遠死的一方的确不是旁人,正是秦修遠身後的秦家。因爲從秦修遠疏忽漏掉了那些傳消息的混子沒有處理掉開始,他就給秦家惹下了大麻煩。甚至一旦秦修遠招供,除了秦家之外整個文官集團都要被牽連。
另外從邏輯上講最能得到秦修遠信任并且可以接近他的自然最可能的就是自家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