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九,午時,皇帝召見兵部尚書楊延嗣、兵部左侍郎徐宏。
未時,兵部左侍郎徐宏被金劍修士拿下來,即刻押出獵場返回了皇城,看樣子應該是要向正在皇城裏查抄徐家的那些封日城黑旗營做移交。不過并未看到兵部尚書楊延嗣的身影。
直到申初時,楊延嗣才面無表情的從皇帝的大帳裏走出來,心思細一些人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一絲蒼白,眉宇間更是愁結滿滿。
很多人都齊齊的松了口氣,也有人不滿的心裏暗罵兩句。
楊延嗣看起來并沒有被牽連,事情到徐宏那兒就算到頭了。這對軍伍而言是不幸中的萬幸,頭面人物還挺着,那就不會坍塌。文官們自然就暗道可惜,若是楊延嗣也和徐宏一樣倒黴,那軍伍還不是被他們想怎麽揉就怎麽揉?
之後皇帝便下令拔營,正式宣告這場皇帝親自下場幫忙設套的“遊獵”結束。
而沒人注意到臉色略顯蒼白且面無表情的楊延嗣身邊多了兩名面生的修士。這兩人的在跟着楊延嗣之前是跟着永勝王楊修勝的,如今卻穿着一身兵部羽衛的打扮。
中軍裏皇帝的馬車内,楊修勝剛剛調息完畢。之前在大帳裏擒拿徐宏和楊延嗣的時候他沒有覺得有多吃力。區區徐宏,一個念頭就能壓得對方趴在地上動彈不得。楊延嗣雖然有應急的反應可還是太慢了,又是突然襲擊毫無防備,哪裏擋得住?
這就是玄海一重和玄海三重之間的巨大差距。
但後續楊修勝在楊延嗣身上使用截脈手段的時候卻讓他消耗巨大。因爲想要截住别人的經脈讓其不能運動這其中的難度也是因人而異的,修爲越高者經脈越是強勁,想要截斷自然會越難。而在一個玄海境修士身上使用截脈的手段,楊修勝也是第一次,其消耗量遠比他之前以爲得高出很多。
不過好在結果不錯。楊延嗣的真氣被截斷,又喂了惰氣和濁識的丹藥,目前就是一個身體機能強一些的普通人罷了。況且楊修勝将自己的兩名侍衛也拍了下去跟着楊延嗣,但凡有異動都能第一時間将其拿下。
“等會兒我随你回宮,你幫我找一個離你近些的住處,這段時間我會駐守在宮裏,你若是有什麽差遣直接來找我就是。”楊修勝完成調息,消耗的雖未恢複可也差不多緩解了疲累。他發現如今皇帝的處境很不好,不放心就此返回楓紅山莊。
皇帝盤膝做在軟塌上,閉目養神,車上沒有藥浴給他緩解身上的苦痛,隻能靠家族傳下來的一篇清心靜氣的呼吸法來緩解,這也是他平時用得最多的手段,有效果,但很有限。
聽到楊修勝的表态,皇帝心裏一暖,笑道:“大伯不是不喜歡住皇宮嗎?”
“我是不喜歡皇宮,那裏不是個好地方,會讓我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不過你現在的處境很難,我雖幫不了你什麽大忙,但護你周全還是沒問題的。況且家裏那些娃兒鬧将起來很可能失了分寸,有我在他們好歹還能留些理智。”
“你怕我死在自己孩子手裏?”
楊修勝沒有接這句話,但态度卻直接默認了。
皇帝搖了搖頭也不做解釋。不過楊修勝能夠進駐皇宮的确能讓皇宮的安全拔高數個層次,也能震懾一些心存僥幸的宵小之輩。
“那大伯就住在福安宮吧,我平日裏也都住在那裏。”
“可以。”
皇帝擺駕回宮,浩浩蕩蕩的滿城皆知。但這個消息并不算勁爆,真正勁爆的要數兵部左侍郎徐宏被拿下獄的消息。
上午的時候就有不少人看到徐府被封,家裏人被羁押,下午就看到徐宏本人也被套上了闆鎖送進了靖西鎮撫使的大牢當中。
兵部變天了!
傍晚,兵部尚書楊延嗣就親筆下了一份通報國朝各軍的令條。免去徐宏一切職務、職銜,免去文銘舉兵部右侍郎職務,改任兵部左侍郎。兵部右侍郎的空缺暫時由另一人坐鎮。
這份令條在軍伍裏造成的震動不亞于之前徐宏被羁押的消息。
什麽意思?文銘舉這種吃裏扒外的東西也能坐上左侍郎的位置?!還有那個新上任的右侍郎又是誰?怎麽之前完全沒有聽說過?
文銘舉是皇帝的人,這一點整個軍伍裏是都清楚的,徐宏完了,原因暫時還不清楚,由文銘舉接任左侍郎這還說得過去,可新的那個右侍郎又是什麽人?
關心這個問題的人不少,不隻是軍伍,文官裏同樣對兵部的這次突然人事變動極其關注。
左相葉瀾笙也剛回到家裏,前腳進門,後腳就有各部的頭頭腦腦找上門來商議。他爲文官之首,衆人都想要聽聽他的意見。
話頭一起,第一個好奇的就是這位新任的兵部右侍郎,在座的根本沒聽說過此人。
“還能是什麽人?陛下的人。”
“那這麽說豈不是除了楊延嗣之外,兵部已經實際上被陛下直接把持住了?”
葉瀾笙點頭道:“可以這麽說。徐宏出事,他又是楊延嗣的頭号心腹,你覺得陛下能對楊延嗣沒意見?如今文銘舉上位,又來個新任右侍郎輔助,架空楊延嗣的意圖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這麽說兵部這下是徹底完蛋咯?”
“完蛋?哼,那可未必。兵部本就不是一線指揮部分,隻是居中協調而已,如今皇帝架空楊延嗣,但并沒有動楊延嗣的位置,就是給各方面軍留下顔面,表示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而說到底各軍效忠的又不是楊延嗣而是皇帝陛下,到時候新的兵部下了令條給他們莫非他們敢不從?”
“葉大人,那這麽說起來咱們隻要說服陛下是不是就能熄了南面的兵鋒?”
葉瀾笙眉頭微微皺起。現如今文官們關心的可不是楊延嗣會不會被架空,而是在關心兵部的态度。如今楊延嗣如果沒了以前的底氣,那是不是等于說改變南面局勢的機會落在了文官們的手裏?
“不一定。這些年來陛下的想法經常離奇,我也揣摩不準。不過兵部大變之後倒是可以肯定話語權将軟下去不少,咱們少了一個阻礙倒是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