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羽劍突然“嗡嗡”悶響,不受控制,幾欲脫手而出。
而天池中鼓起的水泡,也同時傳來一股吸引力,扯着他的身形不斷下降,連雲氣也無法托住。
更讓人猝不及防的是,在這個時候,看出機會的馬元調動本命元氣,注入人頭金瓢,原本黯淡下去的血焰再次熊熊燃起,眼、耳、鼻六道火蛇于身前凝成一道地陰火蟒,嘶吼着沖向汪子安。
身形下墜之間,汪子安強提真元,口中默念:
“請神劍發威。”
話音方落,汪子安頓覺身體被掏空,眼前發黑,像是大戰三天三夜沒有休息一樣,心神疲憊,緩緩閉上雙目。
原本還能勉強維持的身形陡然一松,被吸力纏住,身軀向着水泡中投去。
而在身軀落下的過程中,一道金色劍光猛然躍起,輕輕一挑,直奔馬元眉心殺去。
這道光華實在是太快,哪怕是以馬元的天仙境界,也沒有絲毫察覺,隻是元神感應有危機臨身,下意識地祭出了骨手。
蒼白大手擋在身前,五指張開,想要攔住這道流光,但詭異的是,這道流光又好似無形之物,輕松穿透了骨手阻擋,來至馬元眉心,“嗖”的一聲蹿入腦中。
随後,便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傳來。
“啊”
一身天仙法力随聲音傳出,肉眼可見的音波向着四方蔓延,正要出手搶奪真水的散人聽到聲音,腦袋好似轟然炸開。
就連栖息在群峰間的飛鳥走獸此時也不禁驚走飛散,遠離了這方染血之地。
馬元發誓,哪怕是之前剖開後腦,将骨手種入的時候,都沒有感覺到這種疼痛。
這股痛意并非是發自肉體,而是自靈魂深處傳來,他的天仙元神仿佛都被一劍一劍切成了千百塊,逐漸碎裂、分散、流失、溢散。
眨眼功夫對他來說,竟有千百年那麽長久。
直到泥丸宮中有一朵金色蓮花升起,散發清淨氣息,護着他的意識依附在一塊元神碎片上,才勉強保住殘神,沒有身死道消。
意識恢複後,察覺自身狀态,便是驚怒至極。
身體毫無異狀,但天仙元神與法力卻被那道劍光斬得七七八八,僅剩十之一二。
“可惡,我一定要殺了你。”馬元從來沒對一個人生出這麽大的殺意,雖然這副樣子有幾分無能狂怒的意思在裏面。
心中發狠間,一道白光從身前經過,迅如星芒,一同沒入水泡不見。
馬元沒有看清,也不敢去多看,目光一轉,落在了被定靈神光定住的天鬼身上。
“希望能讓我元神恢複一些。”
這些散人被他天仙法力與元神所懾,陷入眩暈狀态,若等這些人恢複過來,他可不會保證,這群人不會對他動手。
所以哪怕明知吞噬這仙人殘神所化的天鬼于進境有害,他也隻能咬牙吞下苦果。
“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身形踉跄,一頭栽倒在地,勉強爬到天鬼身前,心神操控骨手,借助骨手的力量将之吞下煉化,元神才勉強恢複了三四成的力量。
趁着這群散人尚未清醒,馬元眼底紅光閃爍,走到一人身前,直接用右手抓破對方心髒,掏出一顆滾熱紅心,一口吞了下去。
“我會在這裏等你。”
汪子安勉強祭起養煉許久的金光劍葫後,心神與真元盡數耗空,昏沉之前,兩手亂抓,柔軟入手,陡然身體一僵。
而後,腦門傳來一記重擊,便徹底昏了過去。
一處水下暗洞中,柔和白光掃去黑暗,照亮了四周,也清晰了旁邊的兩道身影。
一者是個少年,靜靜躺在地上,額頭上鼓着個包,俊秀的面孔略顯蒼白,嘴角帶着血迹,右手還抓着把古怪的羽劍。
另外一人是個女子,一襲白衫,手持月白寶珠。借着光華,能看到白嫩的臉頰變得绯紅,正氣鼓鼓地看着身前躺着的“死人”。
若是近距離觀看,便會發現,這女子身前衣襟有些皺巴巴的,仿佛被什麽罪惡之手抓過一樣。
“可惡。”女子銀牙緊咬,把倒拿着的劍攥得緊緊的,面帶惱怒。
“失禮。”
“惡心。”
“卑鄙。”
“無恥。”
“下流。”
片刻後,女子心裏的氣才散了三分,想起了大事,目光也不由自主看向了對方手裏的羽劍。
來到身前,不染纖塵的小白繡鞋狠狠踢了踢抓劍的手。
但奈何,這人力氣着實不小,就算是昏過去,也緊握着羽劍,死活不撒手。
無奈之下,女子隻得俯下身來,放下寶珠,用力掰開少年的手,才拿出了羽劍。
羽劍在手,女子在腰間一拍,一顆玄色珠子落在手中,兩者放于一處,彼此生了感應,有朦胧光華同時自兩件東西上升起。
“果真是此物。”女子眉眼含笑。
她這次會來不鹹山,是因偶得了一張秘圖,其中載有上古寶物的下落,才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偷偷溜下山來,尋找寶物。
沒想到,在一次巧遇下,不僅得了秘圖上所載的寶藏信物之一,也就是這枚珠子。
更在不鹹山前,撞到了另一件信物,羽劍。
這怎能不讓女子驚喜。
“果真是機緣在我。若真能從其中得到寶物,就算回去受罰,我也是心甘情願。”
女子想着,一對鳳眼眯了起來,煞是好看。
“還有這人。”
她的目光落在了這少年的身上。
長相麽,也還算湊合。身高麽,也還算湊合。修爲麽,也還算湊合。
但相比起她往日見到的那些仙家們,這人身上有一種别樣的氣質。
是什麽呢?
“野性。”女子打了個響指,眼睛一亮。
“對,就是這個。”
以往的那些男仙,各個氣息缥缈,神情淡漠,而且做起事來,也怕這怕那的,生怕沾了什麽不該沾的因果。
就算是與人相争,也多是以寶物遠遠出手,就好像撸起袖子和人争鬥,會拉低他們的身份似的,着實有點裝過頭了。
倒是這名少年郎,剛才與那截教仙家争鬥是,拳拳到肉,鮮血四濺,哪怕在旁觀看,也讓人熱血沸騰。
不過想到方才對方的無禮之舉,女子還是冷哼道:
“你就在這等死吧”
心如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近日種種變故,讓人不得不心生感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