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璃帶着阿阮在酒樓裏用膳,她早就和安侑生約好了。
但凡找到陸之意,必定先讓她見上一面。
“姑娘,阿阮瞧您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在顧慮什麽?”
阿阮瞅着苟璃那副心思早就飄遠的樣子:“是因爲白日裏環翠閣來結賬,所以此時還不大開心?”
“不是。”
苟璃将碗筷放了下來,朝着外頭張望了一眼:“沈娘怎麽還不來。”
“朱顔閣的沈娘?”
是啊!
苟璃在受傷的時候,就已經吩咐過沈娘,在十日内查清陸之意爲何會流落成山匪。
十天的時間,對于朱顔閣而言,輕而易舉。
苟璃隻要出了岐黃書院,那沈娘便多得是機會和自己接觸。
這不,苟璃剛剛還在念叨呢!
阿阮指着窗戶外:“姑娘,沈娘來了,你何時約的沈娘。”
“這叫默契,等以後你能猜到我的心思,就知道了。”苟璃最滿意的無非就是朱顔閣裏的所有掌櫃,各個都懂她的心思。
阿阮瞬間委屈了下來:“那我跟着姑娘的時間不長,這也怪不得我。”
“你已經是留在我身邊,伺候最久的了。”苟璃輕吐了口氣:“阿阮你很好了。”
“真的嗎?”
阿阮确實聽說過,思穎郡主身邊留不得人,沒有幾個婢女能一直伺候下來的。
“嗯呢!”
苟璃将碗筷放在了邊上。
沈娘左顧右盼,快步的走到了樓上,一見到苟璃,沈娘連忙行禮。
“這兒人來人往的,就不必多禮了。”
苟璃手指一揚,讓沈娘坐在了自己的身側。
沈娘瞅着苟璃心情不錯,眼神中卻多了幾分的躲閃:“閣主,您讓查的陸行,已經全都查到了。不過……”
“不過怎麽了?”
沈娘此時面露難色,她沉了口氣:“閣主,您得做好心理準備。陸之意當時離開京都,并非自願,其中曲折有些折辱。”
“折辱?”
苟璃眉頭深深擰起:“陸之意雖然沉默,骨子裏卻是個極爲高傲的人,他和安侑生不同,安侑生這人死皮賴臉,陸之意卻……若是折辱……”
苟璃是個心思聰慧的人,沈娘的一兩句話,她都能揣摩到其中的深意。
“你說吧!”
沈娘抿着唇,猶豫再三後,還是全都交代了出來。
閣主喜歡陸之意這事兒,擱在以前,是大家都曉得的事情。
陸之意有才華,冷傲,長得俊俏。
京都裏哪個姑娘家不喜歡?哪個姑娘家都配得上,但唯獨配不上苟璃。
苟璃雖然隻是個郡主,但是身份遠遠超過公主的存在,她得皇帝後妃的喜歡,她手握經濟命脈,在朝中更是得寵,否則怎能說思穎郡主嚣張跋扈,也無人敢動。
苟璃尊貴,隻有尊貴的男人才能配的上。
“陸之意當年考取文武狀元,接連碰壁,在朝中本是想謀求一席之地,卻頻頻被拒。在他離京前,苟老爺和苟将軍設宴款待,席間,伺候的婢女聽到了些難聽的話,大約的意思是陸之意配不上姑娘,是人下人,是他們二人勒令陸之意離開京都,遠離閣主的。”
“我爹和大哥?”
苟璃瞬間雙手握拳:“我不信,陸之意與我、安侑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若他們瞧不上陸之意,那便不會将陸之意收爲義子,更不會讓他留在苟府。”
“閣主莫要着急。”
沈娘就知道苟璃肯定會跳腳:“順着陸行是陸之意這條線去查,查到了陸之意下閻城,去閻山這條路。陸之意之所以能在閻山悍匪中落腳,他曾經放出話來,要殺苟補,平心頭之恨。”
“他當真說過這話?”
苟璃雙眸撐得滾圓,這……這不就和苟璃此前做的夢相互映照了?
苟璃預知到悍匪首領會殺了大哥,而悍匪首領就是陸行,陸行殺大哥……
這說法也就理順了。
“沈娘害怕閣主不信,便找了份證詞。”沈娘從兜裏拿出了一份密函:“這是擔保密函。”
朱顔閣作消息買賣,有兩種交易規則。
要麽花錢買消息,要麽消息換消息。
而擔保密函,就是消息換消息,百分百的可靠。
苟璃将密函拿了過來。
“五月初五,陸行于大永酒樓與悍匪密會,席間多次表示對苟府不滿,朝廷不滿,拿苟補人頭爲條件,對悍匪聊表忠心,終入悍匪營。”
苟璃看着看着,怒火便上來了。
“我即便喜歡陸之意,但也絕不允許他傷害我大哥,說我多情也好,無情也罷!這種人,良心被狗吃了。”
苟璃暴怒,一個巴掌直接落在了桌上。
講真,在家的時候,父親和大哥都待陸之意如親生兒子,弟弟。怎麽可能對他惡言相向。
就算是有,那陸之意也不能恩将仇報。
“閣主,莫要生氣。”
“姑娘,心平氣和。”
沈娘和阿阮同時安慰着苟璃。
可苟璃的面色,難看的要緊,整個人在顫抖。
沈娘和阿阮同時看了彼此一眼,如此震怒的苟璃,身邊不大适合有人伺候。
要不,先溜?
苟璃将手中的密函又重新塞在了沈娘的懷裏:“你們兩人先出去吧!待會安侑生來了,叫他直接将人帶到我這裏。”
“是。”
阿阮不知道苟璃所說的是何人,但沈娘卻一肚子數。
那永昌王鮑文昶不知道,苟補不知道,岐黃書院的那群學生更不會曉得。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落日峰那場厮殺,躲在最後面的是苟璃安排的安侑生,安侑生将身受重傷的陸行帶走了。
沈娘将阿阮拉到一邊:“走了,閣主都讓走了,你就别在這裏耽誤時間了。”
“可是……”
阿阮雖然想走,但是她害怕苟璃一個人在那裏胡思亂想。
罷了!
沈娘伺候郡主時間長,她聽沈娘的,總沒錯。
苟璃見沈娘和阿阮兩人都走了出去,廳内就剩下她一個人。
陸之意,她了解。
苟補,她亦了解。
至于苟祁,親爹那不問世事的德行,怎麽可能說出那種傷人的話。
這一切,苟璃覺得很奇怪。
可是苟璃除了讓朱顔閣去調查外,她自己真沒轍,迄今爲止,她的預知也隻針對了大哥一人……有時候,她對自己的預知力也恨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