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妃,有件事兒,本王需知會你一聲。”
許久沒被狼王正眼瞧着,這一下子,雲妃心裏如微浪翻滾,激動非常,“王上請講。”
雲妃心中歡愉期待片刻,等來的不是狼王的愛倪之語,而是别有用心。
狼王說:
“雲妃,這世子眼下一天天長大了,也該有自己的宮殿了,總跟你住在一處,也不妥,明日起,世子便搬入朝陽殿吧。”
話一落地,雲妃的心情驟然像掉入了地獄般的沉重冰涼起來,王上這是要讓自己與世子分居嗎?雲妃慌了神兒,忙回,
“王上,可世子才是個五歲的娃娃,衣食還不能自理呢。”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本王會親選幾個精明能幹的老人兒,專門照顧世子衣食住行。”
瞧着狼王這堅定的樣子,怕是闆上釘釘之事了,這麽小的孩兒,走路累了都要求抱呢,想想要與他分開,于心何忍?雲妃不甘心,又拼盡全力想争取一下,便撲通一聲跪地上,再次開口央求:
“王上,阿拓長這麽大,從未有一天與臣妾分開過,臣妾求你,再等兩年,等阿拓再大一點,适應能力再強一點,再讓他獨居,可好?”
阿拓見母親跪在地上急得眼淚婆娑,又見父王決心不悔,便更加黯然傷神起來,其實自己也不想與母親分開,光是想想就覺得心痛不已了。
于是,阿拓掙開父王的懷抱,撲通跪在狼王腳下說:“父王,您剛剛不是問兒臣要什麽賞賜嗎?那現在,阿拓不想跟娘親分開,阿拓隻想要這一個恩典,可否?”
狼王看着阿拓黝黑的眸子裏滿是哀求,微微搖頭,略有不悅,
“阿拓,你是想永遠都當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嗎?”
“不,父王,在母親的庇佑下,我一樣可以長大。”
阿拓覺得,自己不離開母親,不一樣可以健健康康長大嘛,爲何偏要離開了母親,才算長大呢。
看着阿拓如此執着的眼神,若不跟他講些大道理,怕是講不通了,于是狼王語重心長的說:
“阿拓,當年,先王四歲便識文斷字,八歲能撐弓射箭,箭法百發百中,太祖三歲咿呀學語時,便獨居朝陽殿,五歲便熟讀背誦大譜詩經集,還有太祖太王,也是四歲便上了内學堂,皆聽師傅管教,如今你都五歲了,還每日寄居母親懷下,你告訴父王,将來,你是想碌碌無爲了此一生,還是做個雄心壯志至尊無上的人?”
世子聽得父王一番苦口婆心的說教,頓時覺得自己剛剛的言語太幼稚,誰不想做個雄心壯志之人呢?
當然想了。
父王說的有理,男子漢大丈夫定要活得頂天立地,才算是好男兒,如此這般依賴母親,怕是永遠長不大。
因此阿拓站起來走到父王面前,默默低下頭不講話,那形态自然是表示自己錯了。
而一旁的雲妃,用心意會着王上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字,這王上爲了說服阿拓,竟搬出了先王、太祖、太祖太王,如此用心良苦的教導阿拓,是何用意?
做個至尊無上之人?做他的接班人?将來接管這西楣山?
如此一想,雲妃心裏大悲即刻轉爲大喜,即将離開阿拓的不舍與心痛,飛快被狼王如此重視阿拓将來有意要他接管西楣山這件事所代替。
人人都說,要成就多大的事兒,就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眼下,與阿拓分居,又不是什麽生離死别,以後想見,随時去朝陽殿探試便可以了,且不能因小失大失去這大好時機啊!
想到此,雲妃趕緊改變了自己的想法,對狼王說,“王上,剛剛臣妾無知,請王上恕罪,王上如此用心良苦栽培阿拓,臣妾卻是眼光如婦人般短淺,現下,臣妾知錯了也明白了,阿拓早早自立,也好。”
聽得雲妃一席話,狼七烈面子上冷冷淡淡。
剛剛一說與世子分開,那份不舍之相倒是真情流露,現在聽完自己一番說道,又轉變了想法。
眼前這個女人,心思不單純。
今日要她與世子分開,不單單是覺得世子一天天長大該獨立了,而是不想世子再與母親有太多的交涉。
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若世子遇上個好母親每日細心教導,晚兩年再與母分居也未償不可,可偏偏遇上個這樣的母親。
精心算計,心狠手辣,這種女人,連做母親都不配,怎配繼續教導世子?
世子決不能再跟着她。
幾條人命系在她身上,狼王自是不能輕易饒了她,隻是這世子如此年幼,雲妃日日捧在手心裏養着,舐犢情深人之常情至真至純,若此時殺了雲妃,怕給世子留下童年陰影,從此一蹶不振,延誤終生。
狼王爲世子考慮全面,決定,待世子再長大一些,有了承受能力,再悄悄讓眼前這個女人伏法。
所以現在将他們一點點剝離,第一步必須要分居。
而此刻狼王心裏想的這些,雲妃還蒙在鼓裏全然不知。
“以後,世子晨起練武、騎馬射箭,辰時上内書堂做功課,識文斷字,戌時便來本王這裏接受檢閱。”
“是,王上。”
“是,父王。”
雲妃與小世子一同應允下了。
分居這事兒就這麽定了下來。
不知不覺,天色漸暗了,夕陽剩下的一點餘晖不願盡數散去,留了一絲紅暈的微光,籠罩在這西楣山上暗紅一片,此時那些未散去的暗紅借着白梨木刷朱漆包金邊門窗淡淡灑進來,空間内也跟着暗紅起來。
狼王突然記起,今日答應了王美人去香閣用膳,王美人說香閣近日得一奇花,隻在傍晚時開放,花開時香閣之中奇香無比,可惜那花的開放時間隻有短短一刻時,此時過去雖是遲了些,倒也可以聞聞那花開時留下的異香,小雅小座倒也無妨。
想到此,狼王便開口辭了小世子與雲妃說,
“天色不早了,雲妃且先帶世子回去,明日本王便吩咐尚事局辦了此事。”
“是,王上,臣妾告退。”
“兒臣告退。”
雲妃與小世子一同拜别了狼王,便牽着小世子的手返回。
但就在剛剛一轉身之際,有一件事突然從雲妃心底由然而生,像一根點着了火的火苗頃刻燃燒化爲熊熊火焰,燒得雲妃幹裂炙熱,不滅不快。
如今好容易到了狼王跟前了,不說出來,難解心頭之恨!
就這一步之遙,還差那點哭訴的勇氣嗎?
想罷,雲妃吩咐龍栖殿的侍衛,先将世子送回昭華殿,而自己決心借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将這件事兒說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