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施陷入了昏迷,等她醒來的時候。
入眼所及,是一片刺眼的白光。
光芒太刺眼,她被晃得睜不開眼,隻能緊緊閉着。
直到适應了刺眼的白,她才緩緩睜眼,看着一望無垠的白,眸光冷淡。
她記得,她開車下山,路上心疾發作,藥沒到,陷入了昏迷。
低頭看着自己的手,瑩潤雪白,再擡頭,入目潔白無瑕。
她不明白,她是在哪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難道,她是,死了?
故施邁腳,想要走幾步,卻發現自己寸步難行。
腦海一閃而過的疑惑,故施緩緩蹲下身,才發現眼前的白,全是康乃馨和萱草堆積的白。
入目所及的白,不是白色光芒的白,而是康乃馨和萱草。
故施不知道這是夢,還是她真的死了,直到——
“施施。”
一道慈愛溫柔的聲音響起,故施循聲看去,就見故母一身的白朝她走來。
緩緩停在她面前,拉起她的手,故母眼帶笑意,“媽媽終于見到你了,媽媽們很想你。”
拉着故施坐在康乃馨萱草做的花海沙發上,故母渾身上下散發着母愛的光輝。
“二十六年前,你出生了,對于渴望有個女兒的我來說,是莫大的欣喜。”
拉着故施的手,故母娓娓道來故施出聲時的事。
“媽媽高齡生下你,身體不堪重負,還沒來得及看你一眼,就被推進了手術室。”
“等我從手術室出來,在病房躺了一個月之後,迎來了你的滿月酒……”
也是在滿月酒當天,故母才知道,作爲故家第二個女娃娃出生的故施。
被故父推出來替故箐虞擋箭,将二人的出生時間做了交換。
大的成了小的,小的成了大。
故母知道這一切的時候,一切已經成了定局,她什麽都改變不了。
那之後,她終日以淚洗面,可看着女兒越來越大,她被治愈,臉上漸漸有了笑容。
故施五歲那年,故父不知怎麽跟官方達成協議,将年僅五歲的故施送走了。
故母舍不得啊,不惜以死相逼,可還是改變不了故施被送走的命運。
這一送走,就走了整整十四年。
作爲家人的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年定期前往京城看完故施。
對外還要謊稱故施出國留學了,他們一家是出國去看故施。
看着女兒沒事,故母想,付出怎樣的代價都是好的。
隻是這一切,在故施十九歲那年,終究還是來了。
一場車禍,故施被推進手術室,故家的詛咒,似乎正在應驗。
可何其殘忍,又跟她的施施有什麽關系呢?
那之後,故施留在南城,在南城呆了七年。
可七年時間,也不過是逢年過節,周末兩天返家。
其餘時間,她都是在忙着她自己的事。
講述完過去的事,故母看着故施,伸手溫柔的撫摸着她的臉,“天底下,沒有媽媽不疼愛自己的女兒。隻是對不起,身爲媽媽的我,太懦弱沒用了。”
她心心念念盼來的女兒,卻沒能守護住,太可悲了。
聽着故母的話,故施眼眶泛紅,她什麽也沒說,隻是抱了故母。
被故施抱着,故母欣慰的笑了,“四兒,如果有來生,不要再做媽媽的女兒了。做媽媽的女兒,太苦了。”
抱着故母,在故母看不到的地方,故施眼睛已經濕潤,“我住過這輩子最貴的房子,也遇見了一位很好很好的母親,足夠了。”
此情此景,故施就算不想承認,多多少少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麽。
估計,手術失敗了,母親這是跟她道别。
喉嚨澀疼,故施眼睛很難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好幾次她都憋了回去,聲音微微顫抖:“不是跟您說過了嗎?我不需要您做什麽,我隻需要您好好活着,爲什麽不聽我的話?”
聽了故施的話,故母笑了,“不礙事的,如果能一命換一命,就用媽媽的命換你好好活着。”
活了大半輩子,她已經活夠了。
故施看着入目的白,神色痛苦:“我隻是想您好好活着……”
“四兒,無論你做什麽,媽媽都支持你,站在你這邊。”推開故施,故母慈愛的看着她:“故家這裏,你原諒也好,不原諒也罷,都不再重要。”
“你隻要跟小輿好好地,幸福快樂就好。”
緩緩起身,故母看着正在消失的白,回頭看向故施,“四兒,時間到了,媽媽該走了。”
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兒,故母臉龐上劃過一滴晶瑩的淚珠,“媽媽愛你,永遠!”
看着故母逐漸虛化的身體,故施嘴唇微微顫抖,“媽……”
直至故母徹底消失,故施的眼淚終于憋不住,劃過臉龐,滴落在腳邊的花上。
“能做您女兒,我很榮幸!”
痛苦的低下頭,故施身體一滑,從花海做成的鮮花上滑落坐在地上。
“如果有來生,我也希望能繼續做您的女兒。”
……
“施施。”
幽幽睜眼,故施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呆呆的。
九輿見她呆呆的,心都揪在了一起,嗓音低沉溫柔的問:“施施,心疾發作了嗎?”
好半晌,故施才緩過神來,她看着九輿近在咫尺的臉,悲痛得無以複加。
一把抱住九輿脖子,故施眼淚奪眶而出,“沒了,都沒了。”
任她抱着,九輿貼心的解開她系着的安全帶,讓她舒服點,“别哭别哭,有什麽事和我說,我在呢,施施乖。”
“媽媽……”
才開口,故施卻是說不出口,一旁的手機也震動了。
九輿拿了過來,見是故箐虞打過來的,看了故施,他滑動屏幕接聽。
故箐虞這邊,等故施接了電話,便開口:“姑姑,奶奶她……沒了,手術失敗了……”
故箐虞的話還沒說完,九輿這裏就挂了電話,手輕輕拍着故施的背,“哭吧哭吧,好好的哭一場。”
他的施施啊,隐忍了那麽久,這一次全部抒發……
九輿恨透了現在的感覺,無能爲力,無法扭轉發生的事。
手抓着九輿,故施哭得梨花帶雨的看他,“我要去南城,我們去南城。”
擦去她臉上的淚水,九輿輕聲細語,“好,我們去南城,我已經讓知瑾準備了私人飛機,我們馬上走。”
說話間,九輿将故施從車裏抱了出來,朝着他那輛走去。
“回去帶藥,藥帶了,私人飛機也到了。”
他可憐的施施啊,爲什麽要讓她經曆這些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