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沐陽城城頭上亂糟糟的打成一團,沈浪沒管,也沒有派出一兵一卒去支援,炮灰消耗再多他也不會心痛。
也可以通過這個舉動告訴其他人,若是誰敢違抗命令,那麽就會讓他成爲最危險的攻城先鋒軍,被當成炮灰。
沐陽城的内城城樓上,張之榦非常的惱火,打張國柱這幫人都這般艱難,要是沈浪的大軍壓上來,己方還有多大勝算?
時刻關注戰鬥動向的劉澤清臉色很是陰沉,張國柱本是他非常看重的一個部将,也很是信任,所以才将他和張士儀放在邳州。
卻沒想到,張士儀被殺,這厮成爲新的主将之後,反過來對他劉澤清下手如此之狠。
果然,投靠别人的狗,反咬起前主人來隻會更加兇狠。
不過,守城方比攻城方還是要占據不小優勢的,而且不管是劉之榦也好,還是張國柱也罷,都是劉澤清麾下的兵。
張國柱爲了好好表現,再兇悍,也無法一下子成爲精兵。
所以從中午一直打到傍晚,他還是沒能攻入城内,倒是幾次從缺口處攻上了城垣,但最終被劉之榦調集更多的兵力又給打出來了。
城垣,城下,特别是城牆坍塌的缺口位置,已經堆滿了屍體。
兩軍也打得精疲力盡。
看到時間不早了,沈浪這才下令鳴金收兵,張國柱連忙帶着疲憊不堪的麾下退了回來。
初步一統計,損失了起碼有兩千人左右,城内的守軍稍好些,應該也有超過一千人的損失,第一天的戰鬥就這般結束。
先不說戰績怎麽樣,但對這樣一群人的戰鬥意志,沈浪還是基本滿意的。
當然,沈浪也知道是因爲張國柱等人想要保命才逼迫全軍上下如此用命的,他不在乎過程,他隻在乎結果。
看來,人就是要逼一逼,被逼到一定的份上,連炮灰都能夠發揮出一定的戰鬥力。
對于表現好的炮灰,沈浪也不介意給予一些賞賜和勉勵,畢竟炮灰也有自己的感情,沒人願意去當必死和沒有任何希望的炮灰。
首先,沈浪親自對張國柱進行了一些勉勵。
随後,沈浪又向其麾下所有士兵允諾,以後每月會按時發饷,并且不允許任何将官予以克扣。
若是戰傷戰死,還有撫恤。
當然,若是作戰退縮不前,也會受到嚴懲。
消息傳開之後,這些人頓時振奮不已,沒人懷疑沈浪說的話是假話,因爲他們在這短短的不到十天内,已經知道這位沈大人說話算話,說幹就幹。
很多人當兵也就是爲了混口飯吃,哪怕是被上面的将官欺壓、剝削也沒多少人逃離,因爲除了當兵,他們也找不到其他出路。
可是,沒有任何人願意被人欺淩,願意被克扣軍饷。
既然在沈大人麾下能夠吃得更飽,那肯定給沈大人賣命了,至于劉澤清,去他娘的。
翌日,沈浪還未下令發起新一輪的進攻,就有人主動願意來當炮灰了。
劉良佐派來的心腹跪在沈浪身前,誠懇的道:“督師大人,我家總兵大人願意戴罪立功,必爲大人效死命。”
說罷,還遞上來一個方盒。
沈浪拿到盒子後,打開一看,裏面是一疊會票,粗略一算,怕是有十萬兩銀子。
這些軍閥果然是搜刮了不少錢财,他沒有推辭,隻是淡淡的道:“你回去告訴劉良佐,我麾下不要廢物,也不要陽奉陰違不聽話的。”
“若做不到,就不要來了,等着我去找他就行。”
“或者,你讓他盡快去投靠南都那些廢物也可。”
這心腹在心中無奈歎息一聲,十萬兩銀子也就買了個重新選擇的機會嗎?
其實這也不叫重新選擇,因爲壓根兒也沒什麽可選擇的。
自家大人投過來,恐怕很大的可能性也是像那張國柱一般,被安排成爲先鋒軍,消耗自己的實力爲沈浪攻城拔寨。
真是的,花十萬兩銀子,就爲了獲得這樣一個給别人當槍使的機會嗎?
他怕回去後不好向劉良佐交代,又努力了一番,但沈浪卻明白的告訴他,不管多少銀子都無法消除劉良佐的罪行。
劉良佐唯一的贖罪方式,就是成爲先鋒軍,好好表現,戴罪立功。
若是無法做到,那也不用來了,等着像劉澤清一樣被收拾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說下去恐怕連小命都不保了。
這沈浪和其他人還真的不一樣,太不好打交道了。
而且聽這沈浪的意思,待他拿下劉澤清之後,若自家大人還沒有做出決斷,他恐怕就要率大軍去找自家大人麻煩了。
勇衛營還沒怎麽動,沐陽城就被打出那麽大一個缺口,若沈浪全力以赴,劉澤清怕是撐不了多久。
沒多少時間可耽擱了,他隻能立即告辭,然後回去複命。
劉良佐做出這般選擇,其實并未出沈浪的意料之外。
因爲可供這個投機分子選擇的路本就不多,他要麽按兵不動,等着沈浪找上門。
要麽選擇立即派兵支援劉澤清,聯合劉澤清一起将沈浪擊退。
要麽就趁這個機會向南都那些反賊投靠。
最後一條路,就是付出代價,主動向沈浪誠懇認錯,獲取原諒。
第一條路最爲愚蠢,真等沈浪收拾了劉澤清,他劉良佐就孤立無援了,而且他本就處在盧九德和黃得功之間。
若沈浪再向他進軍,他就處在三路大軍的包夾之中了,不會有任何勝算,隻有死路一條。
第二條路同樣不明智,選擇和劉澤清同流合污,直接反叛朝廷,一樣會受到沈浪和盧九德、黃得功幾方的圍攻。
勝算不大,他自己也很清楚。
所以,他不但沒有立即答應劉澤清派來求援的人,還将其暗中扣下。
第三條路也行不通,盧九德和黃得功都按兵不動,肯定是在防着他劉良佐,若他劉良佐一動,盧九德和黃得功肯定會夾攻。
若要投靠南都,還需渡江,先不說能不能最終逃到南都,就算能逃過去,恐怕也沒剩多少人了,風險太大。
思來想去,還是最後一條路稍微穩妥一些。
因爲一開始沈浪隻宣布劉澤清的罪行,揚言要誅之,卻沒有提到他劉良佐,說明還是有一點轉圜餘地。
這也許是沈浪給他劉良佐的一個機會,讓他劉良佐主動去認錯。
之前已經失去了一次機會,若再不把握,恐怕就真的沒辦法回頭了,所以劉良佐肯定要去試一下。
隻有實在無路可走,才會去走反叛這條路。
沈浪沒再去管劉良佐,這個當炮灰的機會還是他沈浪不想造太多殺孽,才給的機會。
若劉良佐自己不把握住,那也别怪我沈浪了。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不聽話的統統打死。
對沐陽城的攻擊繼續,沈浪除了讓張國柱部繼續擔任攻城先鋒,也讓楊禦藩抽出兩千人支援。
另外還讓已經與自己彙合的關甯軍也抽出一部,甚至是勇衛營也派出了一千多人。
因爲這可是難得的實戰練兵機會。
雖然沈浪沒有完全動真格,但也給了劉之榦巨大的壓力。
劉澤清本人也有些坐不住了,在城中到處抓壯丁,強逼着百姓幫他一起守城,弄得天怒人怨。
可他本就是兇殘毒辣之輩,爲了自己的小命,可不會管百姓們的怨聲載道。
此刻,劉澤清派去的人已經抵達應天府,得知沈浪沒有直接來打自己,反而先去收拾劉澤清了,一個個幸災樂禍的。
果然如此,崇祯麾下的人,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将,都喜歡内鬥,現在居然互相厮殺了起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過,他們也迅速的知道了劉澤清的意圖,原來這家夥沒信心戰勝沈浪,終于想到要歸順了,但前提是南都能夠派兵去将他救出來。
面對劉澤清的請求,把持朝政的人迅速的分成了兩派,以馬士英和阮大铖爲首的贊同出兵救援。
因爲他們手上沒什麽兵權,希望借這個機會将劉澤清拉攏過來,以增強自己的話語權。
同時借助救援劉澤清,也可以讓其他手握重兵又搖擺不定的大将看看南都的誠意,以及崇祯的真面目,一舉兩得。
而以徐弘基爲首的應天府勳貴,則想要坐山觀虎鬥,不想冒險去救劉澤清,生怕不但沒有救回來,反而還消耗了自己的實力。
雙方都有各自的道理和立場,一時之間都無法說服對方,此事就這般僵持了下來,還要進行一次次的商讨。
至于劉澤清是否能夠堅持到他們商讨出結果的那一刻,那就沒人能管得了了。
也許到了那時,大家也不用浪費口舌去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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